瓷王

情景再現，感觀格外複雜。

「你在這裏做什麼？」

咚！一聲悶響從床底傳來。臀部左右晃動了兩下，衣擺落下半截，露出的腰肢都在微微打顫。

草……蘇徊意撞在床底那一下疼得他差點把自己送走。

蘇持的台詞跟昨天晚上一字不差，連調調都沒變，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意，沒事吧！」於歆妍也嚇了一跳，站起來彎腰看他，又轉頭嗔了蘇持一眼，「你嚇他做什麼？」

蘇徊意包着淚花從床底爬出來，抬眼就把蘇持望着，手心攤開露出一枚袖扣，一字一頓，「大哥，我在撈你的袖扣。」

但凡你有點愧疚之心……

蘇持轉向於歆妍，一臉淡定，「我只是關心小意一句，沒想會嚇到他。」

蘇徊意的眼睛瞪大了。

好白蓮花！蘇持難道是想把自己拉到和他同一白蓮的高度，再用白蓮打敗他？

於歆妍不好再責怪，只能愛憐地給蘇徊意搓搓小腦袋。

蘇持看着蘇徊意焉噠噠的樣子，恍惚間竟產生了一種角色互換的快感。喔，原來這就是白蓮……

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

.

蘇徊意晚上回了自己房間，洗完澡就對着鏡子扒拉頭皮。他頭髮生得好，烏黑濃密，發質柔順，因此扒起來也相當費力。

肯定碰出包來了。他輕輕「嘶」了一聲，拿了小鏡子利用光的折射來看頭頂，鏡面晃來晃去的，看了半天也沒看清楚，只依稀看到濃密的髮絲之間是有一片青紅。

蘇徊意發現這副身體大概是易留疤痕的體質，他今天撞到頭的時候，手肘也在地板上磕了一下，這會兒磕到的地方已經青紫了，痛倒是沒多痛，但看着嚇人。

當時他看小說里寫原身「躺到蘇持的床上，用手在自己脖子周圍揪出一片草莓」時還覺得離譜，草莓怎麼可能揪出來！

現在他理解了：原來是天賦異稟啊。

躺回床上時還不到十點，想到明天的聚會可能遇到原身認識的人，蘇徊意點開微信最近幾個聯繫人的對話框，打算先對個號。

【蘇徊意】：馮少，我是蘇家四少爺蘇徊意，有空想和您吃個飯可以嗎？

【蘇徊意】：許少，我是蘇家四少爺蘇徊意，今天見過的，您還記得嗎？

【蘇徊意】：周少，我是蘇家四少爺蘇徊意，聽說您也喜歡花草，周末的名卉展有興趣嗎？

……

全是已讀不回。

看來不需要對號了。

蘇徊意嘆了口氣，關掉手機下樓倒水，走到廚房門口時正巧跟蘇持碰上，後者冷淡的眼神在掃過他手肘上的青紫時有片刻停頓。

蘇徊意現在頭還疼著，暫時不想刷好感，直接越過蘇持走進廚房倒水喝。

他喝完水上樓，剛坐回床上，門突然被敲響了。門開，進來的竟然是蘇持。

蘇徊意不客氣地張開嘴，表達自己的驚訝。

蘇持無視前者做作的張嘴，徑直朝人走去，近了，一個小瓶子從他手裏扔進蘇徊意懷中。

是瓶紅花油。

「自己擦擦。」

蘇徊意別着手看了眼青紫的淤痕，「不痛，就不擦了吧。」

蘇持冷笑，「到時候又暗示爸說我虐待你？」

蘇徊意解釋，「不會不會…手肘上的真不痛，只是看着嚇人，頭上那塊比較痛。」

「那你就擦頭。」

蘇持說完轉身要走，蘇徊意趕忙出聲，「我看不到自己的頭頂！」

蘇持，「正常人都看不到自己的頭頂。」

蘇徊意曉之以理，「但我們可以看到彼此的頭頂。」

蘇持點頭，「是啊，我看到你頭頂長包了。」

「……」

蘇徊意目光幽幽地用手比了個跪下，「是要我求您嗎。」

五分鐘后，兩人站到了洗漱間里。

空氣中，紅花油的味道瀰漫開來，有些刺鼻。蘇持擰著眉，扒開蘇徊意的頭髮給人擦紅花油，深褐色的葯汁沾了他一手，浸入指甲縫間，滿手都是那個味道。

蘇徊意感覺蘇持是在自己的頭頂鑽井，「好痛好痛！大哥你輕一點、輕輕輕……！」

「輕不了。」

「那就給我吹一下，就一下！」

洗漱間里的聲音3D環繞層層迴響，蘇持被他嚷得頭疼，短促地給人頭頂呼了一下。

真就一下，一縷氣絲兒都不多。

有兩根呆毛被呼得立起來了，一點一點的，彷彿在向他致謝。

蘇持在心底輕嗤，連呆毛都比它們的主人有禮貌。

蘇徊意若有所感，「我怎麼覺得頭皮發麻，你是不是又在心底逼逼我啦？」

蘇持給人擦藥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啊痛！」

「不麻了吧。」

擦藥擦得跟開荒一樣，這兄弟情也是沒誰了。蘇徊意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換了個話題，「大哥，我人緣是不是特別差？」

蘇持毫不委婉，「是。」

蘇徊意哽了一下，又不甘心地開口，「總有一兩個朋友吧？」

就算是再惡毒的反派，那也有同樣惡毒的反派做朋友啊！他蘇徊意長得這麼好看，就算沖着這張臉，也不可能沒有朋友。

蘇持，「知道青蛙怎麼叫的嗎？」

蘇徊意，「……」

好了他知道了。孤寡。

.

蘇徊意第二天起來就發現手上的淤青比昨日更甚，隱隱還有擴散的趨勢。

等下樓吃飯時蘇紀佟和蘇持已經去公司了，只有於歆妍在，端了碗魚片粥細細喝着。

「小意，待會兒多喝點魚片粥，你昨天撞到頭了好補一補。」

蘇徊意看着自己座位前擺的那一大盆魚片粥，無言半晌。

魚是補腦子的吧，是覺得他撞壞腦子了嗎。

「媽，我吃不了這麼多。」

「粥可以少吃點，把盆……碗裏的魚片挑來吃了。」

蘇徊意刷地抬頭：竟然真的是盆！！！

吃完半盆子的魚片，於歆妍又叫家裏的傭人來給他擦了葯。她捧著蘇徊意的小腦袋長吁短嘆，「還好你頭髮多，能把包給擋住，不然晚上去參加聚會，還指不定被人傳成什麼樣子。」

蘇徊意好奇，「傳成啥樣啊？」

於歆妍看他的眼神寫着「果然單純」。

「說你在蘇家不受寵啦，說蘇家虐待你啦，說你跟哥哥們關係惡劣大打出手啦，說你是個壞孩子啦……」

蘇徊意乖巧地聽着，心說後半段倒是八九不離十的。

於歆妍說着說着就把自己氣到了，「不說這個了！反正圈子裏什麼樣的人都有，上流社會複雜得很，又愛亂傳八卦，你晚上記得跟緊你大哥，別讓人欺負你。」

蘇徊意讓她放心，「我哪怕上廁所也會捎上大哥。」

於歆妍給他扒腦袋的手一頓，神色複雜，「也不至於如此。」

「……」

接近晚飯的時候，蘇持回來了。蘇徊意趕緊上樓又洗了個澡，衝掉一頭紅花油的味道，換了衣服下來。

於歆妍正在客廳里同蘇持細細叮囑，聽見樓梯口的動響就轉過頭來，目光瞬間一亮。

蘇徊意身材很好，一雙腿筆直修長，淺灰色的西裝褲勾勒出臀腿的輪廓，線條優美流暢。襯衫下的腰瘦而不柴，透著韌勁，不用握上去就知道這是把好腰。

遠遠地從樓上走下來，烏髮紅唇，一身的貴氣。

名門能養貴胄，蘇徊意就被養得很好。

「這身好看。」於歆妍把他招過來，和蘇持站在一起，「看來我眼光還是好的，這兩身一看就是兄弟。」

蘇持的西裝顏色是深灰色，穩重大氣又不會過於沉悶。他身材高大，西裝挺括，渾身的氣勢很攝人，站在哪裏都是眾人的焦點。

於歆妍越看越滿意，她大兒子這氣質相貌，沒人能比得上，她真是太會生了！

「媽，我們先走了。」蘇持抬腕看了眼時間。

於歆妍說，「快去吧。」

兩人坐上家裏的車，私家車發動，平穩駛上公路。

狹窄的空間內，空氣並不流通，蘇徊意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領口，轉向車窗外，車窗玻璃上隱隱映出車內的場景，他的目光無意識地定格在蘇持的手腕上。

寶珀的手錶，藍寶石玻璃水晶鏡面、紅金錶圈，低奢貴氣，很襯他。

「你喜歡？」

「什麼？」蘇徊意轉回來就看蘇持抬了抬手腕，他頓時啞然，沒想到蘇持的洞察力這麼敏銳。

「沒有，只是覺得大哥很適合戴這樣的。」

蘇持輕笑，「哪樣的？」

蘇徊意，「貴的。」

「……」蘇持額角一跳，「俗。」

.

這次聚會接近於酒會的形式，晚上六點正式開始。到達目的地時，距離開場還有十來分鐘，陸陸續續已經有來賓入場了。

蘇持和蘇徊意兩人剛從車上下來，四周就驀地安靜了八個度。

各種目光交錯在兩人身上，驚愕、探尋、輕蔑、猶疑……

蘇持面不改色，彷彿周圍人的打量同他毫不相關。

蘇徊意也面不改色，畢竟周圍人的打量真的同他毫不相關。

那都是給原身的，跟他有什麼關係。

這種時候就能看出蘇持人品實在不錯，雖然對他很不待見，但在這種場合下還是沒丟下他。

蘇徊意決定單方面諒解蘇持的陰陽怪氣了！

他小聲同蘇持逼逼，「我們也算是風雨同擔過了。」

蘇持也小聲同他冷嗤，「都是你帶來的風雨。」

「……」

進入到內場，迎賓人員在門口給兩人做了登記，蘇持轉頭同蘇徊意說道，「你自己找個地方坐着，我有點事要跟人談，聚會開始之前我會回來。」

他說完又想起什麼似的，臉色變得不太好，「別像上次那樣自己到處亂勾搭，聽懂了嗎？」

蘇徊意完全聽不懂：……啥？

蘇持說完就離開了，蘇徊意獨自迷茫地走進內場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應該是書里沒有的情節，這就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沒坐一會兒，蘇徊意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幾道小聲逼逼：

「那不是蘇家那個冒牌貨嗎，他怎麼來了？」

「臉皮真厚！上次他還假裝撞到馮家大少把酒灑在自己身上，大少不理他他又去撞二少，是想色.誘吧！」

蘇徊意：？？？

不是吧，難道他還有倆姘頭，身上背着桃花債！

「喔，他之後還接連撞了顧大少，孫二少，周大二三四少……幾乎就是全場跑。」

蘇徊意：……他想多了，原來是瓷王。

「噗——！厲害了，環形小火車啊！」

「可不是嘛，這次馮家、周家、孫家都要來人，我都迫不及待要看看小火車又準備怎麼勾搭人家啦！」

蘇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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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回顧這段歷程——

蘇徊意：謝邀，家裏那些就夠我受了。

蘇持：些，呵呵。

蘇徊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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