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不可知論者

番外——不可知論者

如何使一名科學家開始篤信宗教?這個話題聽上去是不是有點荒謬?

寬大的教室內,自由提問的時間段。

或許是講台上的教授過於和藹風趣,底下的學生也漸漸活躍起來,提出的問題從物理知識到風馬牛不相及的各個區域,逐漸變得天馬行空之前。

學生們都坐至上方,一名哲學系來旁聽的男生突然舉手示意道:「教授,科學與神明站在截然不同的端點,一方崇尚用有依據的原理來解釋世界,一方認為是某個神明創造了世界。按理說這兩者的世界觀是完全不相容的,可事實上許多出色的科學家都選擇投身宗教懷抱,你是怎麼看待他們這種行為的?」

「你會認為,這是他們的一種自我否定嗎?」男生看上去青春洋溢,在學術範圍濃厚的環境裏也能大膽發表自己的意見。

張樹曜長腿伸直另一條腿微微彎曲,雙手合攏,用一种放松的姿態依靠在講台一側。他深邃的目光投向那個大膽的學生,溫和問道:「你不是物理系的學生,對嗎?」

張樹曜長相出眾,性格隨和幽默儒雅,對待學生也很和煦耐心,講課質量極高。所以他的課向來很受歡迎,幾乎節節爆滿。本專業學生喜歡上他的課,其他專業的也會來湊熱鬧。

男生臉色一紅,張樹曜寬容的笑了笑,安撫般解釋道:「人類現在的邏輯與知識,還不足以理解宇宙。所以科學與神明,並不是兩種對立面,求同存異,我們可以將自身獻給科學與真理,但也可以在心底小小的懷揣心靈的寄託,這並不衝突。」

「有的人信仰宗教,是因為出生家庭原因,有些人則是出於精神安撫。我們應該尊重每個人的想法。」

有人抓住他的言語漏洞,迅速問道:「教授你說『我們』,那你有崇拜的主嗎?」

張樹曜還真認真思考了兩秒,然後搖了搖頭,表情輕鬆:「沒有。」

他想了想,說:「某種意義上,我是不可知論者。」

底下一片嘩然。

不可知論者多存在哲學家中,而張樹曜身為一名出色的物理學家,此時他爆出來的消息是十分驚人的。

張樹曜頗為幽默地開了個玩笑:「但我不是哲學家,我只是……」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眨了眨眼,「下課了。」

他最先抱着書瀟灑離開,留下一群處於興奮和迷惘中的學生。

回到家的張樹曜先給了在花園裏玩耍的的觥珠和子望一個擁抱和親吻,才打開了玻璃窗花門。

林棠溪聽到動靜,在廚房裏嬌聲喊道:「老公。」

張樹曜身子一僵。

坐在落地窗前安靜看書的量子轉過頭,看向自己可憐的爸爸,又大又明亮的眼睛裏帶上了不符合年齡的憐憫情緒。

看着懂事的量子的死亡凝視,張樹曜表情凝固。

他裝作漫不經心的別過身放置東西,心存僥倖,不動聲色地問道:「媽媽今天做了什麼很讓自己高興的事情嗎」

量子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幻想,「她做了包子。」

張樹曜:「……他昨天不是說再也不想做這些東西了嗎?」

量子很冷酷無情地說:「她昨天說的是不做饅頭,不是包子。」

這事有那麼一點複雜,還得從前段時間說起。

林棠溪他們莊園附近搬來了新的住戶,兩家人互相認識后很快拉近了關係。新來的鄰居太太叫薇薇卡,名字不好惹,性格也不好惹。

她金髮碧眼,魔鬼身材天使臉蛋,是一名血統純正的日耳曼美女。

薇薇卡家境優渥氣質高貴,是實打實的老牌家族養出來的名媛,性格高傲又婊又立,最主要的是,她和林棠溪年紀相仿!

經過一番眼神的交流廝殺,這兩個女人微笑問候握手,然後過上了表面閨蜜,實際暗中較量的熱鬧日子。

從自己的跑車和日常穿戴的高定牌子,平時看秀的貴賓席種種關於家境地位等財力方面,到自家孩子的數量以及智力貼心乖巧,老公的疼愛等精神層次。

在經過長達半年的不動聲色的較勁后,處於同一階層的她們十分默契的放棄了這類低級較量,轉而開始在自身實力這方面進行比較。

比方說廚藝。

兩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就這樣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薇薇卡身為名副其實的名媛,曾經也專門學習過做甜點這類增加女孩子溫柔可愛的基礎技能,按理說這一輪她本應該是輕輕鬆鬆就能獲勝的,可惜她是個手殘。

林棠溪更別提了,她從小被父母寵著,和張樹曜在一起后就更沒進過廚房了。

於是兩人一個轉頭做甜點,一個扭身想要發揚光大華國糕點,總之整天就擱廚房裏較勁呢。

然後做出來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難看不說,還難吃。

林棠溪對自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沒有挑選那些繁瑣複雜的糕點,決心打好基礎,勵志從最簡單的饅頭開始。

結果她連饅頭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能做的很難吃。

難吃到子望觥珠憤怒到集體抗議絕食,向來懂事的量子躲到了□□父家,家裏養的狗都要離家出走。

僅存的家庭成員張樹曜:「……」

張樹曜身為好丈夫,總不能眼看着妻子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沒人吃吧,所以只好賣力捧場,獨自吃光了林棠溪哪些丑的驚人的『糕點』。

所幸一周時間過去,林棠溪昨天做饅頭再次失敗。她憤怒的扔掉了那些灰色的硬疙瘩,扔了圍裙宣佈自己這輩子再也不做饅頭了。

連續遭受一星期這種人間毒物折磨的張樹曜大大鬆了口氣,昨晚上睡了他這一周最安慰的覺。

結果他還沒高興多久,一回家便發現林棠溪又開始做包子了?!

量子看着不知所措一片茫然的爸爸,心裏十分同情。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林棠溪興沖沖的端著盤子沖了出來,上面擺着幾個醜醜的東西。

一股腥味的韭菜混合著糊了的雞蛋蒸熟了的奇怪味道撲面而來。

量子神情一肅,動作麻利的收好書,邁著小短腿飛快地衝上樓,消失在了張樹曜和林棠溪的眼裏。

「砰。」巨大的關門聲暴露出了主人的心思。

林棠溪原本燦爛的笑逐漸凝固,沮喪又失望。

她被燙了好幾個泡的手舉著盤子,癟著粉潤的小嘴,一雙大大的眼睛裏淚光閃爍,耷拉着肩膀。

張樹曜低下頭看了眼盤子裏那幾個丑的千奇百怪,丑的酵母和麵粉都認不出來灰黑色硬塊,心裏有千萬句話想說。

林棠溪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感受到了機會的她眼中浮現出希望,舔舔嘴把盤子往前面遞了遞。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啊閃,做這個動作時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狗狗在討好主人,張樹曜覺得自己甚至看到了林棠溪背後那不存在的毛茸茸尾巴在搖動。

他咽下了喉嚨里的話,拿起包子,吃了口。

整個過程張樹曜神情平靜,咀嚼動作不緩不慢。他咽下嘴裏的食物,喝了口林棠溪備好的水,面不改心不跳的正經撒謊:「還行,比昨天有進步。」

趴在落地窗外的觥珠子望,蹲在二樓樓梯欄桿處的量子:「懷疑人生!!!」

張樹曜表面對林棠溪露出溫柔至極的笑,心裏想着一定要把搬家的計劃提上日程。

可惡的鄰居太太帶壞了我賢淑可愛的老婆!!

晚上,張樹曜照例獨自待在書房,給林棠溪寫他答應好的情書。

「今天忽然有人問我是否有崇信的教義,我認真思考了幾秒。」

寫到這裏,張樹曜提筆的時候頓了頓。

「在那一刻,我忽然奇異的想到了你。我明明並不認為有主的存在,可卻覺得你就是我缺失的第七根肋骨。我在遇見你之前一直很孤獨,對世界懷着一種過客般的不正常的冷漠和排斥感,但你闖進了我的生活,帶給我溫暖,教會我愛,將在彼岸獨自徘徊遊盪的我重新拉回人間。」

「很奇妙不是嗎?於是我改變了主意,說我是不可知論者。」

「我不信教義與神明,但我篤信命運。你是我缺失后又尋回的自身的一部分,是我圓滿后的不可失,是我的愛和理想的全部集合體。」

「我們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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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人能做出那麼難吃和難看的饅頭和包子,比方說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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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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