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
說不清什麼感覺,就好像恨之入骨一樣,他跟柳茵才剛見面,不可能產生這種情緒,無疑,這是朱笙的。
朱笙為什麼恨她?
這點很可疑,朱笙那個性子幾乎沒有恨過任何人,就連江清清都不恨,最多只怕。
他怎麼會恨柳茵?
江清清似乎意識到什麼,眯了眯眼,「香兒,姑爺累了,帶姑爺出去走走。」
杜笙沒說話,如果是朱笙在這裡,好端端的被江清清這麼『請』出去,肯定很生氣,把他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不過杜笙知道她別有目的,配合的被香兒和另外幾個丫鬟抬下雅座,推去清靜的地方坐坐。
許是覺得江清清做得不對,香兒想替他打抱不平,但是那是她的小姐,她從小伺候到大,說不出她的壞話來,半響才嘆口氣,「姑爺不要生小姐的氣,小姐就是這樣的人。」
杜笙古怪的瞧了她一眼,「我為什麼要生氣?」
「小姐當眾那樣,薄姑爺的面子……」
杜笙笑了,「面子值幾個錢?」
幫江清清做事才值錢,等於一個人情,如此江清清以後就不好對他說親就親了,怎麼也要遵從他的意見。
他現在的身份太尷尬,被包養還欠了大筆債,說話都直不起腰來。
況且他剛剛失態,對一個閨閣中人又是握手腕,又是問體香,極是輕浮,如果對方身份不低的話,搞不好要追究他的責任,江清清讓他迴避是為了他好。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江清清懷疑柳茵就是幕後主使,所以給她一個單獨見他的機會。
朱笙沒有死,她一定擔心倆人合作的事暴露,肯定會來見他,這樣江清清就知道是誰在幕後害她了。
一舉兩得,不過現在還不行,香兒還在。
「香兒,你會做龍鬚酥嗎?」杜笙挑了個時間長的。
香兒表情為難,「姑爺,我只會下下清水面。」
「我突然想吃龍鬚酥了。」杜笙舔了舔唇,「想的厲害。」
香兒猶豫片刻,道:「那我去后廚問問,也許有人會也說不定。」
「最好把她的本事學過來,以後在家就能吃到龍鬚酥。」杜笙提醒道。
香兒單純,絲毫沒有懷疑,歡歡樂樂的去了。
杜笙瞧著她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勾起,香兒越來越相信他了,這是好事。
香兒一走,四周登時就剩下他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又坐著輪椅,想跑都跑不了,再加上他最近表現很好,香兒很放心他,沒有像以前似的,只要走開就千叮嚀,萬囑咐,生怕他跑了似的。
杜笙也不打算跑,只不過等人太無聊,他經不住轉動手輪,順著幽深小路到處瞧瞧罷了。
正是春天,萬物復甦的季節,越是往裡走,花開的越艷,杜笙瞧了一路,著實飽了眼福。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聽到前面有著急聲,杜笙從一眾花叢中探出頭瞧,發現是個姑娘,正焦急的守在樹下,雙手舉起,準備接頭頂的貓。
那隻貓是白色的,長毛,一藍一黃鴛鴦眼,被人打理的很好,整個看著乖巧可愛,十分惹人憐愛。
它不知道為什麼爬到了樹上,爪子勾到樹杈,脫不開,也跳不下來,急的喵喵的叫喚。
主人比它還急,想爬樹,奈何長裙子拖沓,那樹上又有很多老皮,不小心就會勾到裙子,叫她有心無力。
正不知該怎麼辦好呢,突然瞧見了杜笙,她先是受到驚嚇,藏進樹后,過了一會兒又露出個腦袋看他,「那個……」
杜笙擺手,「不用在意我,我馬上就走。」
看來這個時代男女設防還是很嚴重的,見多了江清清這樣大大方方的女子,以為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是這樣的,現在想想這才是這個時代女子該有的。
江清清就是個例外,她有時候開放的不像古代人,更像現代的。
要不是沒有證據,杜笙肯定懷疑她是現代穿過來的。
「不是的,你等等!」身後傳來更著急的聲音。
杜笙將輪椅轉回來,蹙眉問,「有事嗎?」
那姑娘瞧了瞧他的輪椅,又瞧了瞧樹上的貓。
杜笙:「……」
他已經知道她想幹什麼了,站起來道,「你快點,我腿傷了,堅持不了多久。」
姑娘大喜,連連感謝,許是怕弄髒他的輪椅,推到樹下后脫了一層外衣蓋在輪椅上,然後才踩在上面,去夠樹上的貓。
她裡面只穿了一件薄紗,胸以下用襦裙裹著,隱隱約約能看到瑩白的鎖骨和手臂,知道這個時代連女孩子的腳都不能看,看就是褻瀆,杜笙體貼的將目光挪到別的地方。
看看花花草草,或是地上的影子,清晨的陽光不太強烈,不過也足夠他根據地上的影子猜到身後的情況。
大概是身高不夠,或是腳下的輪椅不穩,她好幾次和樹杈錯過。
「那個……」身後又響起聲音。
如果江清清也這麼溫柔的話,也許他並不討厭入贅,甚至有些欣喜,嗯,一覺醒來連妻子都有了,不用自己花功夫找,多好?
「怎麼了?」杜笙沒有回頭,就這麼背著身問。
「你能幫我扶一下輪椅嗎?」
先是借他的輪椅,還要他幫忙扶,似乎很不好意思,她臉上紅了紅。
杜笙沒有看到,聽著聲音就能猜到,他嘆口氣一瘸一拐過去,一隻手撐在樹上,一隻手幫她扶著輪椅,腳卡在輪椅下,防止滑動。
雖然還是有些不穩,不過站人已經沒問題,杜笙視線不好落在她身上,只好又看向地面,一個人的影子正在艱難的踩著輪椅把手,努力拯救她的貓。
她一定很喜歡這隻貓,寧願犧牲女兒家的名聲,也要救它。
孤男寡女在一處,她還脫了外衣,露出肩膀和鎖骨,被人發現肯定以為他倆之間有什麼?
他是無所謂,大不了被休,入贅只能妻子休丈夫,丈夫沒有權利休妻子,關鍵瞧江清清的模樣,也不可能就這麼休了他,所以幾乎沒什麼損失。
姑娘就不一樣了,她以後怕是會嫁不出去,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
比如姑娘家裡有權有勢,家人怕他壞她的名聲,然後找人殺他滅口。
杜笙認真想了想,這樣死的似乎太委屈了,明明什麼都沒做,也沒有心思,就這麼嗝屁了,豈不比竇娥還冤?
「那個……」
這回不等她說完,杜笙打斷道,「要我做什麼直說吧。」
「我個子不夠,能不能請你……」麵皮子薄,沒臉說下面的話。
「知道了。」
杜笙讓她下來,自個兒小心翼翼踩在輪椅上,姑娘幫他扶著,他也重,壓的輪椅卡在草地里動彈不得,杜笙伸出手,輕輕鬆鬆夠到樹上的貓。
那貓有些緊張,喵喵的亂叫,杜笙忍著耳邊聒噪的聲音,摸到它的爪子,掰斷了一塊樹皮,將貓帶了下來。
貓兒嚇壞了,在他懷裡縮成一團,杜笙彎腰把貓遞給姑娘,自個兒扶著樹下來,動作大拉扯到傷口,疼的臉色白了白。
姑娘連忙問他,「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杜笙擺手,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聲音,「誰在哪裡?」
那姑娘登時緊張起來。
杜笙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路,讓她趕緊走,姑娘瞧了瞧越來越近的影子,咬咬牙連忙抱著貓離開,沒多久有人撥開花叢過來,是個女子,扎了兩個丸子頭,歪著腦袋問他,「就你一個人嗎?」
杜笙點頭。
「你有沒有見過我家小姐?」她正要講細節,另一邊的樹林後有人回應。
「芍藥,我在這裡。」
好巧不巧,就是方才救貓的女子,她身上已經收拾乾淨,衣裳整齊,踩的痕迹抹去,將鬢髮婉到耳後,抱著貓小跑過來。
芍藥一喜,「小姐,你可讓我好找……」
她看了看杜笙,似乎有些懷疑,這人怎麼跟她家小姐在一起,還騙她說沒瞧見,那麼近的距離怎麼可能沒瞧見,明顯撒謊,正要問什麼?小姐拉住她,「芍藥,公子是好人,幫我把淘氣從樹上救下來,他怕我被人誤會,所以……」
後面的話大家都懂,不用她說,芍藥趕忙福了福身,「多謝公子施以援手。」
杜笙低頭拆腿上的竹板,「舉手之勞不用謝,你們走吧,我是有婦之夫,不想被妻子誤會。」
江清清那個脾氣,誤會起來肯定又是一番折騰。
那姑娘咬著唇不答,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這是我花家的信物,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憑此信物來花家找我。」
杜笙瞧了瞧玉,方方正正的牌子,正面有個『花』字,是上好的白玉,潤到了羊脂程度,種水很好,與他腰間那塊不相上下。
隨手送出這樣的玉,要麼出身顯貴,不在乎這個,要麼不懂世事,以為是便宜貨,送不送人無所謂。
很明顯,姑娘是前者,瞧她一身打扮便知。
「拿回去吧,玉太貴重……」杜笙望著擱在他膝蓋上的玉愣住,抬頭才發現那女子已經拉著丫鬟跑遠。
他猶豫片刻,鬆開系竹板的繩子,將玉拿在手心。
「真幸運,花家的信物全天下只有五塊,你這是第六塊。」
身後有人說話,杜笙回頭看去,來人一身利索的白色騎裝,容貌不似江清清那般帶著冷意,她更像清風徐來,恰到好處,讓人覺得舒服。
果然是她,柳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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