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孝為先

第二十一章 孝為先

此時的龍嘯天腦袋極度混亂,諸多事他想不明白,身體被阿輝和真真拖着機械性的前行。嘴裏神志不清的叨咕著:「為什麼?為什麼?」

沒人回答他為什麼,報仇心切的天煞堂幫眾緊追不放,熟知上海大街小巷的阿輝和真真拖着龍嘯天的身體左拐右拐,很快把天煞堂的追兵甩的不見蹤影。

此時的天煞堂門前也混亂不堪,一中年女子趁人不注意竄入人群,迅速抱起龍耀堂「屍體」,消失在大街深處。

擺脫天煞堂追兵的阿輝和真真攙著龍嘯天再次回到郊區的孝感寺。

寂靜的深夜,龍嘯天失魂落魄呆坐在後殿裏,從軍校畢業,厄運象是索取人的性命

的黑白無常,一直不厭其煩的在他身邊纏繞,他快崩潰了,所有在身邊發生的事目的都是要他眾叛親離,並且不達目的不罷休。每件事都不是偶然,一切似乎都有預謀。

一陣詭異的笑聲由近而遠,終於消失不見,龍嘯天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幾乎沒有任何反映,獃獃的仍坐在那裏,神情近乎麻木,他茫然的嚎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從來沒對任何人做過什麼,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我?」對自己恩重如山的龍叔叔死了,他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哭吧,大聲的哭出來。」不知何時,主持大師瞭然走到嘯天身邊,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

龍嘯天按住他的手:「別碰我!別碰!我真的好無助,好迷茫。大師,我是不是前世做錯了什麼,今世要來懲罰我?我被折磨的快要死了,大師……」龍嘯天泣不成聲。

大師拍着他的後背:「哭吧!哭吧!我知道軍人輕易不會流眼淚,但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怎麼會要死了呢?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龍叔叔死了,真的不是我殺的。」

「龍耀堂嗎?有人認為你殺的?」

龍嘯天再也控制不住,不顧一切的說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所有人都認為我殺的,冥冥中好象被某個人控制,軍校畢業回來,情報泄露被反伏擊,三次任務接連失敗,所有人都懷疑我是內奸,處座不相信我,屬下不信任我,我不放心上,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我一直都在查,我查不出來,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真的沒有……可我最親的人在身邊逐個離去……」

大師微笑的看着他,這讓龍嘯天很憤怒,他現在這麼無奈、無助他居然還用微笑看着他。

瞭然大師伸手摸了一下嘯天的額頭。「你還能清楚發生什麼事,說明你很理智,你想去解開謎底嗎?」

龍嘯天推開他的手。「做夢都想,可我不知從何入手,不知道還要有多少人因我喪命。我有種預感,這一切和我的仇人有關。」

大師臉上開始還有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他喃喃自語:「該放下的放下吧!」

這話很熟悉,上次大師說過,他一直在琢磨大師這話的含義,龍嘯天忽然明白了!他猛地站起身怒目而視。「你到底什麼人?」

大師回答的很平靜。「殺你父親的仇人!」

龍嘯天覺得心臟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你在說什麼?」

「你沒有聽錯,我是殺你父親的仇人。」

「這究竟怎麼回事?」龍嘯天徹底懵了,一連串的問題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大師依然很平靜。「七年前,我當時還是長白山三十六山蓮花山的寨主,有一天,我得到帶頭大哥野狼的密報,密報上說賣國求榮的大漢奸攜帶家財經過天門山口,命我劫殺,野狼大哥通知了三十六山大部分山頭全力以赴,事後才知道,被劫殺的是拓拔家二少爺拓拔弘,拓拔弘的為人我早有耳聞,心生悔意可為時已晚。這些年,我一直青燈古佛為伴,為自己的罪孽洗贖。」

龍嘯天冷冷嗤笑。「殺人償命,青燈古佛能洗贖罪孽?如果你心存愧疚,告訴我野狼是誰?」

主持大師在猶豫。「先別問野狼是誰!你有想過你目前處境嗎?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人掌控之中。金城大廈一戰,你一戰成名,舉國盡知,各種報道鋪天蓋地,天下還有誰不知道你的名字?江湖險惡,命途多蹇,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如你不能放下心中仇恨,你將舉步為艱。孫子兵法說:善用兵者隱其形,值此關頭,你何不「隱其形」呢?有道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你放下仇恨,才能更清醒,並大徹大悟,就象在漫漫長夜中的火把,給你光明,當你進入另一種心態后,世俗的一些東西就不太重要了,更有利於你找到答案,你覺得呢?」

對自己的未來,龍嘯天並不關心,他明白大師的意思,讓自己放下仇恨,以平和的心態慢慢解開謎底。但這個問題魂牽夢擾了他七年,他太想知道殺害父親的仇人是誰了,他急切的問:「大師的善意我會考慮,野狼大哥究竟是誰?」

主持大師從懷中拿出封信,信封已經泛黃。「這是當年我得到的密報,是野狼大哥……」

瞭然大師話沒說完,「砰」地一聲,大殿外傳來槍響,彈頭高速旋轉着打進瞭然和尚的胸部,從後背穿出,後背爆起一團血霧,碎骨和血漿飛濺開來,強大的衝擊力使他的身子向後飛起,仰面栽倒。

「瞭然大師?」

真真和阿輝聽見槍聲向後殿跑來,龍嘯天手指門外,「快追!」

兩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主持,起身向殿外追去。

鮮血不停湧出,龍嘯天手忙腳亂的為他包紮。瞭然和尚蠕動着嘴唇,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他艱難的抬起手,指向外面的天空。

龍嘯天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天空裏只有月亮發出凄慘的月光,其它什麼也沒有。

龍嘯天發瘋般搖著瞭然大師的身體,聲嘶力竭的喊。「誰是野狼?野狼是誰?告訴我!」

瞭然大師再次把目光投向天空,安詳地閉上眼睛。

龍嘯天靜靜地抱着瞭然大師的身體一動不動,就象一座雕塑。大師的徒弟們不顧一切地撲到師傅的屍體前,眼淚奪眶而出……

三天後,天煞堂客廳里,燈光昏暗,龍曉雲手裏捧著父親龍耀堂的遺照,痴獃呆地坐在雕花木椅上。她雙眼深陷,眼睛血紅,頭髮凌亂,神情黯然。龍耀堂最得力的徒弟吳浩民陪着龍曉雲唉聲嘆氣地抹眼淚。

「都是我不好,師傅的遺體都看不住。」吳浩民臉色晦暗地說。「我已經命人準備了衣冠冢,明天下葬。就埋在師娘旁邊,他們彼此好有一個照應……」吳浩民痛苦地說不下去了。

龍曉雲心底很難過,儘管她知道吳浩民從小就喜歡自己,儘管她對吳浩民十分鄙棄,儘管她知道與吳浩民是永遠都不能相交的平行線,但是,她作為一個女人,此時的此刻,吳浩民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安排吧。」龍曉雲目光獃滯,眼睛無神地看着空中並不存在的某個點。

吳浩民吞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的問。「這幾天事情多,對龍嘯天的追殺繼續嗎?」

龍曉雲無法回答,她把頭深埋下去,前額觸到冰涼的相框上,淚水順着眼角溢出,灑落在遺照上。

「小姐如為難,我到有個法子。」吳浩民觀察著龍曉雲的臉色。

龍曉雲答非所問。「你相信他會殺害父親?」

「你還不相信?」吳浩民情緒開始激動。「當時並非我一人親眼所見,他本就狼子野心,你只想着你和他的感情,師傅待我們這些徒弟如父子,你想過我們的感受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你罵我吧,我不是人,我知道我很沒用……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相信我的判斷……」龍曉雲的聲音帶着哽咽,蒼涼得如同秋天裏枯萎的葉子。

「你判斷的依據是什麼?」吳浩民目光咄咄逼人。

「目前沒有,我職業是特工,我相信我的判斷。」

吳浩民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你有你的判斷,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提醒你,我是殺手。」

龍曉雲連連搖頭。「你心情我理解,我不比你好受,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暗殺他機會等於零,給我時間,我自己來解決。」

「隨你的便吧。」吳浩民的眼皮終於低垂下去,聲音中帶着某中失落,他算是答應了。

清晨,龍嘯天再次從噩夢中醒來,三天了,三天中倍受良心的煎熬。他問自己,何為孝?想到龍叔叔對自己恩重如山,龍嘯天淚如泉湧。

天空陰鬱得可怕,五點半左右天還沒完全亮,整座城市被一層灰濛濛籠罩着,散發着一種陰鬱的氣息,壓抑得讓人難受。龍耀堂的葬禮很隆重,隊伍要起程時龍嘯天披麻帶孝趕來,天煞堂幫眾立刻拔槍相向,龍曉雲上前制止。

龍嘯天跪在棺槨的靈位前磕著頭,盡著兒子的孝道。他咬着嘴唇忍住眼淚,撕開自己的衣襟,匕首刀鋒在胸前劃過,鮮血滴滴落下。「龍叔叔,您的養育之恩如同父子,龍嘯天以血發誓,一定手刃兇手,為您報仇。」

吳浩民等幫眾冷冷的看着,臉上現出鄙棄。

龍嘯天目無旁人,對吳浩民等人的鄙視不理不踩,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死,也要送龍叔叔最後一程,以盡孝道。

龍嘯天要進入送葬的隊伍時,龍曉雲站在嘯天的面前攔住他,她一動不動的看着龍嘯天,嘯天從來沒見過曉雲如此頹廢的樣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龍曉雲的手掌重重地打在他臉上,那個耳光是如此用力,以至於龍嘯天的左耳嗡嗡作響。

龍嘯天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龍曉雲顯然也楞住了,站在那裏不知所措,依然停在空中的手在微微發抖。

「讓開!」她的聲音冷得沒有任何溫度。

「不讓。」龍嘯天更執拗。

「請你給我讓開!」

「我不讓。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龍嘯天撕心裂肺的吼著。

龍曉雲並不聽龍嘯天的解釋。「龍嘯天,你給我讓開。」龍曉雲的眼淚不爭氣的順着臉頰滾了下來。

龍嘯天一把把她抱住:「曉雲,相信我,我不會殺害龍叔叔。」

龍曉雲用力把他推開,寥落凄涼,又哭又打:「龍嘯天,我這輩子不會原諒你……」

龍嘯天獃獃地站着,他的心在滴血,這話該自己說才對,是誰在山莊別墅向自己開槍……話到嘴邊龍嘯天又咽了下去,現場肯定有戴笠部下,他知道話說出來意味着什麼。自己會原諒她嗎?他一遍遍問自己,好象也沒那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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