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兄弟相逢

逃離日軍追擊，剛剛踏入閘北的拓拔嘯林也被歡呼聲吸引。一行人停下腳步，向歡呼的方向張望。

這時，夏真帶著女兵低著頭迎面走來。

拓拔嘯林把夏真攔住。「前邊什麼情況。」

低著頭的夏真被嘯林的大嗓門嚇一跳，抬頭看面前是十幾個滿身血跡的**。「日軍偵察部隊被守軍殲滅，百姓在歡呼！」夏真面無表情的說，他一直想不明白長官為什麼非要讓他們走。

嘯林自言自語。「都撤了，還那有守軍？」

夏真有些激動。「怎麼沒有？我們的人仍在金城大廈堅守！」

「你們的人？」嘯林上下打量下夏真。「哦！我知道了，軍統的？」在部隊五年，作戰部隊的女兵一般在醫院或機要部門，只有軍統才培訓女間諜，從夏真等人的氣質上他已猜到。

夏真不理他，抬腳要走，嘯林在次把她攔下。「有個小白臉漢奸你認識不？你們軍統的！」

「小白臉漢奸？誰啊？」

嘯林撓著頭。「不知道名字，背枝不離身的狙擊槍。」

夏真笑了。說起龍嘯天她有莫名的興奮，嘴巴也滔滔不絕。「你說的是我們的長官吧，他不是漢奸，日軍軍官就他打的，那槍法，神了，我看的很清楚，足有一千米，就那麼一下，小鬼子當時就卯那了。」

寧偉一直在撇嘴，嘿嘿著冷笑。「小丫頭把他吹上天了，有本事和我們連長比比？」

二虎也一邊附和。「就是，抓小白臉還有我們的功勞呢！」

夏真不高興了。「我沒吹，大家都看到的。」

寧偉不在意地說。「反正我們沒看到，你怎麼說都行。」

「你……」夏真還要爭辯，嘯林把她打斷。「你們長官叫什麼？」

「龍嘯天！」夏真隨口回答后，她還不甘心，繼續和寧偉爭辯：「你問我身後姐妹，我有沒有說慌？」夏真是個直率姑娘，面紅耳赤繼續和寧偉爭辯。

龍嘯天的槍法寧偉早就見識過，他故意這樣說是逗她開心，見夏真這麼認真，他哈哈大笑。

夏真被氣得面紅耳赤，身邊的嘯林卻有些臉色慘淡。身後追兵很快就到，二虎提醒嘯林。「連長？」

嘯天沒知覺。「龍嘯天？拓拔嘯天？」默念幾遍，他忽然明白了，難怪第一次見這小軍統那麼面熟，他是自己弟弟，拓拔嘯林？

回想起龍嘯天舉手投足，一舉一動，和小時的拓拔嘯天完全無異，只是多了些冷漠和冷酷，他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龍嘯天就是拓拔嘯天。

「金城大廈，快。」拓拔嘯林拔腿就走。

寧偉和二虎不明白去金城大廈幹嗎？但他們已習慣跟隨。

沒走幾步寧偉回過身對夏真道：「小丫頭，別往前走，日軍馬上過來，上海已被日軍佔領，去租界還可以活命。」

夏真還想問下詳細情況，寧偉已經追部隊去了。去租界？租界在八十八師撤退前已不允許中國人出入，出入要有通行證。

因職業需要，軍統人員基本都有通行證，夏真看看面前的女兵。「**的話你們都聽到了，現在出城很難，只能去租界，有通行證的走吧。」

一名女兵問：「你那？」

「我沒有，只好回去。」女兵不相信。「不會吧，統一發的，你怎麼沒有。」

夏真掩飾道：「集結時有些匆忙，沒帶在身上，你們先去租界，我自己想辦法。」

女兵雖然有些懷疑，但時間緊迫，女兵們也隱約明白夏真的用意，和夏真告別，女兵向租界走去。

拓拔嘯林腳步如風，寧偉和二虎小跑著跟在他身後。「連長怎麼了？突圍時也沒走這快？」二虎捅下寧偉，小聲問。

和那個天真的女兵分開，寧偉突然有種莫名的失落，心情也有些煩躁。「你問我？我問誰去？」

「吃火藥了你？」二虎碰了釘子，本想繼續頂幾句，但他看到寧偉神情有些古怪。

「***，搞這些花哨幹嗎，喜歡就直說好了，和我撒什麼氣。」二虎還在嘟囔。

心事被二虎揭穿，寧偉不覺得難為情，心情反到有些犀利了。一起被槍林彈雨淋了五年，誰身上有幾根汗毛都知道，相互不存在**。

見寧偉心情如此爽利，以致二虎有些妒忌:「那麼高興幹嗎？」

「沒什麼。」寧偉微笑著回答。

二虎突然毫無預兆地把槍口撮在寧偉肚子上，疼的寧偉一激靈，彎下腰。「***，你搞什麼。」

「跟我聊女人丟份嗎?」

生性單純的二虎歡喜與憤怒都是不需要太多理由，這些年寧偉努力適應著：「在下虛度二十六歲的光陰，對女人實在是一無所知。」

「胡扯!我看你臉上就兩個字：女人。」

寧偉讓他說得有點發毛，訕訕地笑著。「我哪來的那心思？逃命還來不及。」

話說完，他突然笑容開始僵硬，那一刻，他剛剛所想的在短時間忘卻后又在一剎那聚攏，他用力的甩頭，企圖想甩掉那些纏繞著自己的夢魘，可是他發覺越是想甩掉卻越是清晰。他清楚的看到，那個單純的小丫頭正向他跑過來。

感情這東西很奇怪，這世上那麼多人，有的人看一眼就心砰砰跳。寧偉鬼使神差般的迎上去。「怎麼回來了？」

「回去找長官。」夏真簡短回答。

寧偉有些失望，淡然的哦了一聲。剛才的胡思亂想，讓他一顆心跳得厲害。回想剛才的情形，他還臆想著她會直直的撲進他懷裡，甚至想，她會在自己懷裡羞澀的微笑。

寧偉愣愣出神，夏真已與他擦肩而過。二虎壞笑著拉下他衣角。「還不追上去？」

寧偉躊躇著，不知道怎麼辦好。

成功擊退日軍偵察小隊，士兵的士氣大受鼓舞，龍嘯天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日軍的大規模攻擊馬上就會開始。

一名戰士來報告，租界方向發現十幾個**向陣地方向走來，夏真也和他們在一起。

龍嘯天舉起望遠鏡，那個和自己兩次見面的**連長帶人走過來，和這個連長還真有緣。兩次見面，兩次都失魂落魄時候，沒時間仔細去看他，這時他才發現，這個人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以前在那見過。

夏真怎麼和他在一起？

他還在沉思間，拓拔嘯天已走上陣地，被黑龍攔下。「軍事禁區，退後。」

陣地上百枝槍口對準嘯林，嘯林不退。「我要見你們長官，快去通報。」

黑龍上下打量嘯林，目光咄咄逼人。「小子，日本人姦細吧？」

嘯林不以為然冷笑：「我不知道姦細什麼樣，這不是我職責，我想，在你們這些人眼裡，中國人誰都是漢奸，因為都說中國話。」

黑龍忽然改變策略，說句很流利日語。

嘯林哈哈大笑。「不要試探我，我不屑那種骯髒語言，我在說一遍，我要見你們長官。」

黑龍想繼續刁難，龍嘯天走過來。

「見我幹嗎？為上次的事道歉？」眾人回頭，龍嘯天出現在眾人身後。

嘯林迎上去，並不回答，他對那些不感興趣，他現在需要證實，龍嘯天是不是拓拔嘯天。「我叫拓拔嘯天，卧龍寨這個名字應該熟悉吧？」

龍嘯天愣住，神情有些慌亂，身體幾乎失去重心倒在地上，被黑龍扶住，不過他馬上又平靜下來。嘯天慢慢搖搖頭，手心裡一片潮濕，搖頭的瞬間，他幾乎聽見自己的心跳。

從龍嘯天的神情，嘯林基本已經證實了，龍嘯天就是拓拔嘯天，可他為什麼不承認。「沒聽過卧龍寨？拓拔弘和拓拔依恩呢？」嘯林繼續冷冷的逼問，眼裡閃動著熾熱。

龍嘯天身子又是一震，他並不是沒有城府的人，但現在已完全失去控制，激動之色眾人看的一清二楚。

拓拔嘯林看著龍嘯天的神情。「你可以不承認，但你無法逃避事實。」嘯林忽然轉身向外走。「恕我冒昧，也許我認錯人了。」

龍嘯天的身體在發抖。手下的士兵也露出錯愕莫名的神情。

龍嘯天把嘯林叫住。「別管我是誰，如果你非要有個稱呼，可以把我當你認為那個人。日軍馬上大舉進攻，上海你出不去了。」

眾人云里霧裡，只有嘯林輕輕叫了聲。「嘯天……」

龍嘯天把他打斷，又對夏真揮手。「帶他們去指揮部休息。」說完便飄然而去。

嘯林看看遠去落寞的身影，又看看陣地的盡頭，陣地里嘯天已消失不見，這讓他有些患得患失。

龍嘯天為什麼不承認？有什麼其他原因？指揮部里，嘯林一直在思考。

「連長，換下衣服吧，咱都成乞丐了。」寧偉提醒他。

嘯林置若罔聞。「為什麼不承認？」他還在自言自語，手扶桌角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時，龍嘯天走進來。他對寧偉和二虎道：「你們兩先出去，我有事和那麼連長談。」

兩人看著嘯林，嘯林也對他們擺手。兩人走出去，隨手帶上門。

「嘯林哥。」龍嘯天抓住嘯林的手，他此時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已經心痛得無法呼吸。

「嘯天弟弟……」

握著嘯林的手，嘯天有千言萬語。嘯林也表情灼熱。

兄弟倆坐下。「剛剛為什麼不承認呢？」嘯林問。

嘯天急切的回答。「當時那場合我無法承認，你也知道，我身邊都是搞情報的，我改名字，為的是隱藏身份，我一直被追殺。」

「是殺害二叔的人？」

嘯天點點頭。「七伯帶我和靈兒卧龍寨出來，一路被追殺，我和七伯與靈兒走散了，是我父親義弟龍叔叔救了我，帶我來上海，並把我撫養成人。」

「龍耀堂？」

「是！這些年多虧龍叔叔的照顧，送我讀軍校，送我出國。」

嘯林皺下眉。「前幾日在上海休整，我去天煞堂打聽過你消息，可龍伯伯沒有告訴我。」

「也許龍叔叔有他的考慮，我和曉雲回國后一直沒回去看他，怕給他帶來麻煩。」

「哦！」嘯林隨口哦了聲，然後表情複雜的問：「有靈兒的消息嗎？」

嘯林沉重的搖頭。「從卧龍寨出來，一直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