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出鞘

冷鋒出鞘

魏景修見自己果然說中了他的心事,又繼續道,「我以前只知道您是長樂天的閣主,卻不知您竟是城主府的大公子,她的正君是這樣尊貴的身份,我這樣卑賤的人,若沒有她的垂青,怕是這一世都難以站在她的身邊。」

魏景修貶低自身,又抬高他的身份,不過是為了讓他更痛恨舒意幾分,也讓他好好嘗嘗心碎的滋味。

聿歌銀牙咬碎,啟唇道:「我竟不知你有這般口才,以往在我長樂天里竟是委屈了你。」

他長樂天里公子無數,可他甚少留意到魏景修。魏景修一向與旁人不同,即便是眾人皆在時,他也有本事讓自己成為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那些人會爭搶,而他不會,聿歌以前不明白,現在卻是懂了幾分,他是一個最好的獵人,守在原地不動聲色,卻又能在獵物進入自己領地時一擊必中。

魏景修神情苦澀,「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閣主都只會覺得我巧言令色。但我也可以告訴閣主,我對舒意的真心並不是假的,她對我也一樣。這府中的一些開銷都是我以往的積蓄,我也不是為了慕家的財勢而攀附於她。如今只求閣主能讓我再見舒意一面,縱然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聿歌眸色一凜,劍眉凌厲,透著肅殺之意,「誰允許你直呼她的名字?魏景修,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你以為她是什麼人,她會為了你而背棄慕府嗎?你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我便給你機會讓你好好看清楚!」

魏景修凄慘一笑,「也罷,我早就知道會是這般收場,我不會逼她為我做什麼,她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本就是漂泊無依之人,她買下這魏園讓我停留,這段時日經歷的一切已是我此生最美的光景,真正喜歡一個人,又怎麼忍心逼她。她在傍晚的涼亭中飲酒時對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她被家世所累,不得快活,倒是羨慕我無牽無掛,可她錯了,我已然生了牽挂。」

他的話是真是假,聿歌已經分辨不清,可他今日對自己示弱,便是要讓別人覺得是他聿歌逼迫太過。好一個不圖回報的痴情人,舒意平日里怕是沒少聽他這些溫言軟語,何等的綿長情意,他若是今日殺了魏景修,她會在心裡恨他嗎?

魏景修忽而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記,他這突然的舉動讓聿歌怔住,「你究竟想做什麼!」

魏景修將那匕首丟在一邊,而後按住自己的傷口,血順著他的手指流了下來,他臉色蒼白,「閣主莫要擔心,我並非是想誣賴於您,我只是想讓閣主知道,生死對我並不重要,只要您肯讓我見她,我絕不畏死,也不會跟您搶這正君之位。」

閔書都被他這些舉動搞得慌然無措,聿歌忽而冷聲道:「我們走!」

閔書見聿歌不再理會魏景修,大步離去,他連忙跟了上去。

他不解地跟在聿歌身後道:「主子便這樣放過了他?」

聿歌漠聲道:「他方才演了那麼精彩的一齣戲,可卻也無意間透漏他的弱點。」

閔書疑惑道:「弱點?可我總覺得他那些話都是在說給我們聽的,主子不會是真的信了吧。」

「那要看他自己了,有時候只怕說的他自己都信了,他又能分得清真假嗎?」

他們一路走了過來,閔書低聲道:「主子您是有什麼打算了?」

聿歌眸子一轉,「一會兒你去找一個擅仿人筆跡的先生,我自有用處。」

聿歌從正廳離開,卻在大門口處見方才那管事等在那裡,瞧見他過來連忙跪了下來,聿歌從他身邊繞了過去,只當他是個螻蟻,可那螻蟻卻纏住他,「大公子饒命,小人在這裡只有幾個月,與這魏公子實在不熟。」

聿歌停下步子,「並不熟?那方才他給你的白玉簪和那些銀錢你倒是熟啊。」

管事慌忙將懷裡那兩樣東西取出,高高地捧上前,「小人不敢私吞。」

閔書一把將他手中的東西揮到地上,那白玉簪立時斷成兩截,「這種髒東西也敢往主子的面前拿。」

管事連忙去看聿歌的臉色,可他像是默許了閔書的舉動,那管事不敢違逆,只不住地求饒,「這魏公子的事我真的不知,就算是有也是以前那管事做的,以往少主來了這裡,我們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敢上前侍候,至於您聽到的打聽少主消息的事,更是從未有過,我方才只是想從魏公子那裡騙些錢財,現在我什麼都不要了,只求大公子留我一條小命。」

聿歌將他說的那些話收入耳中,嘲諷道:「你倒是識時務,良禽折木而棲確實沒錯,可惜你不是良禽,輕易便背棄主子,誰又知道你現在跟我說的是真是假?」

那管事連忙道:「絕不敢欺瞞大公子,只聽說以往那管事在時還能進魏公子房中議事,我來這幾個月,魏公子都不怎麼理會我,可我聽說少主她受傷了,便知道這日子怕是不能長久,這才想著打些錢財的主意。」

聿歌皺眉道:「從前的管事?那他現在去哪兒了?」能與魏景修有往來之人,說不定會知道他的底細。

方才魏景修雖用了苦肉計,可他袖中無端藏著匕首,方才刺的動作又極其利落,倒像是習武之人。聿歌將心頭的猜疑按下,可卻已經下定決心好好查查魏景修的身份。

管事忙搖頭,「我確實不知那管事的去向,只聽說他不告而別,我也只知道他的名字,沒有見過他,他好像是叫習風。」

聿歌倏地看向他,「你說那管事叫什麼?」

管事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結巴了起來,「習……習風。」

居然是習風,舒意說把他安置在莊子里原來是假的,他居然一直在這裡服侍魏景修。

聿歌只覺得心頭那些猜疑漸漸串連在一起,習風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他那般野心勃勃,到了魏景修的身邊豈不是更有用武之處。

聿歌對跪在他腳邊的管事道:「既然你對我說了這麼多,那我便饒了你的命,趁著我現在還沒有反悔,你可以立刻滾了。」

他說完便出了門去,而後上了馬車。

路過長樂天時,聿歌掀開車簾,看著這處高樓,他心裡忽而有些疲倦,將車簾放了下來,對閔書道:「你去替我放出消息,只說要將這長樂天轉讓出去,最後買下它的人選你替我定奪吧,只要不苛待他們就好。」

閔書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決絕,「您真的要放棄長樂天嗎?」

聿歌嘆了口氣,「我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今日不過是終於下了決定而已。若是有人想離開,可以給他豐厚的一筆銀兩安身,我本就沒想拿長樂天賺錢,當初接下它也不過是機緣巧合。」

閔書是清楚的,當年他和聿歌剛來到絕跡城時,這長樂天原來是一個教坊,只因聿歌聽人說榮桓英經常來此,這才去看看,可卻剛好碰上裡邊的主事懲罰樓中男子,聿歌看不慣那些男子受苦,便直接將這教坊買了下來,又讓那些人自己選擇營生,有他撐腰,即便是低微的伶人,也要被人稱上一句公子。那些人雖懼怕聿歌的嚴厲,可心底卻還是感激他的。

閔書一時有些不舍,聿歌苦笑一聲,「你讓我如今,如何再以過往的心態對待長樂天。」

閔書也明白,他替長樂天的人撐起尊嚴,可魏景修卻又出自長樂天,這無疑是打他的臉面。

閔書應下,「我會好好處置此事的,主子放心吧。」

而另一邊,榮桓英連忙擋住舒意,「你傷還沒好,這時候下床做什麼,你該不會是怕聿歌欺負了魏景修吧?不過我可跟你說明白,這妒火中燒的男人你可千萬別跟他對著來,先滅了他的火重要。」

舒意輕輕一晃動,頭便暈的厲害,她穩住了身子,對榮桓英道:「你去讓靈兒把筆墨紙硯拿來。」

榮桓英不解,「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畫畫的?」

舒意嫌她啰嗦,嚷道:「去就是了。」

可等榮桓英看到她寫的東西時,嘴張得能塞下拳頭,吃驚地看著舒意,「這麼絕?」

舒意涼聲道:「我本來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我如今只能如此,不管他有什麼企圖,我都不想再看了。」

榮桓英這才回過身來,「不是,你給我這信幹嘛?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送吧?我可不忍心見男兒落淚,更何況,若是聿歌知道,怕是又要殺了我。」

「你方才不是聽下人說了,他不在府中,你怕什麼?」

榮桓英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那我也不去,我說了,同你劃清界限,剛才你不是聽見了,我言出必行,一言九鼎!」

舒意開出籌碼,「只要你替我做了這件事,那五千兩銀子我永不再提。」

榮桓英還是搖頭,舒意又加籌碼,「那我再給你兩千兩銀子。」

榮桓英撇過頭去,舒意伸出手,「五千兩。」

榮桓英還是不說話,舒意咬牙切齒,猛地一拍桌案,「榮桓英!」

榮桓英渾身一哆嗦,「成交。」

可她今日出門不看黃曆,剛走出慕府大門便撞上聿歌和閔書,她又是一個顫慄,本想笑笑便逃走,可聿歌的眼神卻將她釘在原地,「你還敢來?方才你又同她說了什麼?」

榮桓英大著膽子,「什麼叫我說了什麼,你怎麼不說你自己什麼都不說!」

聿歌冷哼一聲,「你少跟我打太極,你這麼匆忙地出來,是要去哪兒?」

連匆忙都被你看了出來,榮桓英腹誹不止,又想好了說辭,「我只是剛剛記起好像城主府還有事,匆忙嗎?你看錯了吧。」

聿歌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只見她的胳膊一直彎著,這可與她平時並不相同,聿歌問道:「你袖子里裝的是什麼?」

榮桓英沒想到他這雙眼這麼毒辣,「哪……哪有……」

聿歌見她頑抗,對閔書道:「你去讓人將榮桓英在我長樂天風流的每一筆都說給周子寒和我母親,怕是能讓她回憶起來自己究竟裝了什麼!」

榮桓英簡直快要哭出來,「你們真不愧是夫妻,連威脅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轍!好,你們這爛攤子我榮桓英惹不起還躲得起,給你就是。」

榮桓英將那封信取出來交到聿歌手中,聿歌並不著急打開,又對閔書道:「你去搜她的身。」

閔書臉色一紅,上前一把將榮桓英拽住,往她袖子里一掏,果然見她袖中還有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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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絕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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