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鬧、

醫鬧、

傍晚六點整,天光還未暗下來

杜夏的卧室在遮光窗帘的遮擋下,除了床頭正在充電的手機時不時會亮一下電源燈以外,一絲光亮都沒有,漆黑一片。

杜夏身上裹着一半的薄毯子,閉着眼睛睡得正沉。

下一秒,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鬧鈴響。

杜夏立即抱着薄毯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起身的幅度太大,扯動了手臂上的傷口,杜夏本來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神志,一下子就被疼痛感徹底刺激清醒了。

她就這樣抱着毯子坐在床上出了會兒神,又頹然的躺回去眯了幾分鐘。

緩過神之後,她伸長胳膊打開房間的燈。

眯着眼睛適應了刺眼的燈光之後,杜夏才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關掉了鬧鐘。

原本這一周杜夏都該在醫院值夜班的。

作為一個產科的主治醫師,要值夜班的時候,杜夏一般會在傍晚六點起床,運動,吃飯,然後收拾好步行去醫院。

不過今天杜夏不用去醫院了。

今天早上她從醫院回家的時候,就已經因為醫療糾紛被醫院委婉的停職了。

說是停職也不恰當,因為醫院並沒有給予她停職處罰報告,每個月的基本工資也是照常給她。

對外的說辭也只是讓她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養傷。

杜夏明白院方做出這個結果,更多的還是為她的安全考慮。

畢竟患者的家人就是一群瘋子,今天早上患者的老公還持刀傷了她。

雖然對方已經被拘留了,但是患者還有很多的親戚在醫院鬧事,她再去醫院上班確實是不安全,容易挑起患者家屬對醫院和她的敵對情緒。

『醫療糾紛』這個詞杜夏並不陌生,這些年醫患關係十分緊張,各種因為醫療糾紛而引發的新聞隔一段時間,就會在網上熱熱鬧鬧的來上那麼一次。

她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成為醫療糾紛的主角。

事情也很簡單:

昨天晚上杜夏收治了一名因為摔了一跤而胎盤早剝的孕婦,當時情況危急,必須馬上安排剖腹產手術。

經過報告和杜夏手診評估,雖然胎兒現在才28周,但是體重應該也達到了1.5kg左右,脫離母體之後胎兒的存活率能夠達到百分之六十之上。

當時產婦的情況十分危險,杜夏和產婦的家屬商量過之後,立即決定對產婦進行剖腹產人工娩出手術。

當時患者家屬也是同意進行手術的,十分痛快的就在手術知情書上籤了字。

手術的前半段進行得很順利,一名1.63kg的女嬰成功娩出母體,因為是早產,胎兒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肺部發育不良的情況,立刻被轉到了兒科治療。

但是就在杜夏剝離胎盤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由於臍帶粘連嚴重,產婦嚴重大出血,在杜夏多次嘗試都扼制不了出血速度的情況之下,只能考慮切除產婦的子宮來止血保命。

在關乎產婦生命的情況之下,杜夏其實並沒有想到家屬會拒絕在手上告知書上簽字的可能性。

雖然諸如此類的事情杜夏也聽科室的前輩們說起過,但是她畢竟是年輕人,這位產婦也才二十三歲,她的丈夫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她就想當然的覺得年輕人應該要好溝通一些。

然而助產護士兩次去和產婦家屬交涉,也把當下的情況一一和家屬說了。

但是原本好說話的家屬說什麼都不願意簽字,一直哀求醫生要保住妻子的子宮。

因為這是他們夫妻倆的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不說,還是一個早產兒。

剛才兒科醫生推著孩子進電梯的時候他也看到了,孩子皺巴巴的,又瘦又小,聽說肺部沒有發育好,眼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夠活得下來。

要是把他妻子的子宮摘了,這個孩子要有個萬一,那他家不就徹底斷了香火了嗎?

「不動手術不行啊,你妻子的情況危急,血都輸了兩袋了,那血跟沒關住的水龍頭一樣直往下面流,你要是不簽字的話,你妻子真的是會有生命危險的,不是我們在嚇唬你。」

然而不管護士怎麼勸,對方都只是雙手抱着頭,不停地喃喃道:

「不能摘,不能摘,摘了我家就斷根了,家裏就我一個兒子,五代單傳啊,說什麼都不能把我媳婦的子宮摘了。」

對方態度執拗,杜夏和同事也沒有辦法,只能放棄說服家屬患者,採取緊急救治權,一邊和院方報備,一邊準備手術。

然而院方那邊還沒來得及告知處置結果,產婦自己就恢復了意識,杜夏飛快的把當下的情況和產婦說清楚了之後,產婦自己在知情書上籤了字。

此時此刻,沒有誰比產婦更能直面感受到自己生命在飛速流逝的感覺,在子宮和自己的生命面前,她沒多猶豫就選擇了自己的生命。

產婦硬撐著簽了字之後,就因為失血暈了過去。

拿到知情書之後,杜夏當即對產婦進行了子宮摘除手術,手術很順利,給產婦縫合好了傷口之後,護士就把患者轉到了加護病房觀察。

結束手術之後,杜夏覺得自己是在徵求了患者同意的情況下進行的手術,也不存在什麼不規範的地方,也就沒多做他想,出了手術室之後她就徑直回了值班室。

早上交班的時候,她照例一邊巡房一邊和同事交班,然而一進加護病房,才剛問了護士兩句患者的情況,就被產婦的丈夫用水果刀划傷了手臂。

當時男人的刀本來是要往杜夏胸口上捅的,好在她聽到了護士的驚呼,反應飛快的伸手擋了一下,才逃過了這奪命的一刀。

杜夏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拿刀對着她。

她脾氣好,對患者有耐心,醫院的同事和科室的患者都說她好相處,在今天之前,她萬萬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醫療糾紛。

男人傷了人之後,看杜夏流了這麼多血,心裏也有些驚慌,他手裏緊緊的握著水果刀,不停地述說着自己心裏的怨氣。

好像這樣能就夠把他持刀傷人的事情變得占理一些。

讓男人心生怨氣的事情無非就是那一件——

杜夏沒經過他的同意就把他媳婦的子宮摘了。

他回到病房之後上網查了,網上有人說自己剖腹產的時候大出血,主刀醫生醫術好,飛快的止住了她的出血點,保住了她的子宮。

他一看,就更加確定自己媳婦的這個情況,也沒有嚴重到一定要摘除子宮的地步,只用把出血點止住就好了,聽起來並不難。

想到剛才他母親打電話過來問起情況的時候,他如實講了,那邊一下就受不了的事情,男人更覺得自己占理。

他們老李家五代單傳,眼見着就要斷在他這一代了。

母親在電話里還問了,是不是他們沒有給醫生紅包,所以做手術的醫生技術不好,才把她兒媳婦的子宮給摘了,這是存心絕老李家的后啊!

男人一聽這話,立馬就想到剛才看着杜夏確實年紀怎麼大的樣子。

掛掉電話之後,他立馬跑到一樓去,醫院每個醫生的情況都在一樓的公示牆上掛着。

杜夏的照片的信息上面也貼出來了,二十六歲,主治醫師。

這幾個字像針尖一樣扎疼了男人的眼睛:

二十六歲的醫生,才從學校畢業多久?怎麼敢——怎麼敢拿着手術刀給病人做手術!

看着旁邊的主治醫師大多是三十、四十幾歲的,醫院裏最年輕的主治醫師就杜夏這一個了,男人當即就覺得自己肯定是碰到庸醫了。

滿腹心事地走回病房之後,男人看着因為麻藥效果還躺在床上的妻子,想到在兒科的保溫箱裏獃著的女兒……

腦袋昏昏沉沉之際,他又免不了想起剛才父母在電話那邊傷心的哭嚎。

他的一顆心一沉再沉,不知不覺間就對杜夏升起了滿腹的怨懟。

早上父母和岳父岳母趕過來之後,看着女兒(兒媳婦)的情況,沒忍住又抱怨了許多。

男人本來就滿腹的怨氣,加上家人的這一通抱怨,一時衝動之下就對來巡房的杜夏舉起了刀。

事情發生得太快,對方本來就離杜夏很近,等大家反映過來的時候,杜夏已經因為吃痛而按著流血的手臂靠在牆壁上了。

看着一地的血,大家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紛紛驚呼道:

「杜醫生!」

「小夏!」

「小傑!」

好在對方估計也是第一次動手傷人,最開始憑藉着心裏的一腔憤懣不管不顧地捅了杜夏一刀。

等真一刀砍到她手臂上,見了血之後,他心裏也虛了,並沒有失去理智再次行兇。

不然就病房裏的這一群女性醫護人員,想要在保安趕來之前把他制住,怎麼想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對方手裏拿着刀,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心生懼意了。

看着兒子拿刀傷了人,其他家屬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叫嚷了起來,連忙伸手要去扯兒子(女婿)。

對方拿着粘了血的水果刀,躲過親人的手,一邊在原地打轉,一邊喃喃道:

「庸醫!你這個庸醫!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杜夏被砍了這麼一刀,本來熬了一個整夜就精力不濟,這下又失了這麼多血,當即眼前發黑。

要不是她在病房的牆壁上靠着,肯定要暈過去了。

她頭重腳輕的暫時不能回答對方一句接一句的質問,跟着一起過來的護士卻沒忍住大著膽子嘟囔了一句:

「我們杜醫生才不是庸醫,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帝都醫學系的博士高材生,她的主治醫師職稱也是自己考的,醫術是有口皆碑的好不好?」

小護士這句話一出,旁邊年長一些的醫生立即驚慌的伸手扯了她一下。

現在對方的精神情況,看起來不太對勁。

所以她們最好還是不要再把他激怒了,不然對方萬一惱羞成怒的話,再持刀傷人,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好在醫院的保安來得很迅速,很快就用防暴叉把對方制服了,他的父母見兒子被保安制住,當即不管不顧的就要撲上去把兒子拉回來。

「你們抓我兒子幹什麼,你們這裏的醫生把我兒媳婦好好的子宮摘了,以後她都不能生了,我兒子只是氣不過劃了她一刀,又沒出什麼事情,你們憑什麼抓他?」

保安看着小杜醫生手臂上的傷口,沒管對方父母的胡攪蠻纏,說什麼都要把傷人著抓到派出所去。

小杜醫生可是他們雲一醫院最好看的女孩子,難得的是她還沒有男朋友。

醫院裏上到各科醫生,下到門口的保安,但凡是個未婚的,心裏多多少少都對她抱有一些欣賞的意思。

如今小杜醫生受傷了,他們說什麼都不能把兇手就這樣放了,看着杜夏按著傷口痛白了臉,其中一位保安壓着男人的雙手就又重了幾分。

保安把人抓住了之後,杜夏和病房的同事都放下了心。

危機一解除,杜夏身邊的護士就連忙要扶着她去縫合傷口。

看着杜夏手臂上的傷口,護士扶着她有些惋惜的嘆了一口氣:杜醫生長得好看,一雙手臂也是又白又嫩的,現在她手臂上多了這麼長的一條傷口,以後肯定要留疤了。

男人的父母見兒子被保安拉走,當即跟了上去,因為他們一邊走一邊嚷嚷,很快醫院的患者和患者家屬都聽說了——

產科的小杜醫生在沒有經過家屬同意的情況之下,把一名產婦的子宮給摘了。

杜夏去縫合傷口的路上,還聽到許多人在小聲討論,說要是摘掉的是自己媳婦(兒媳婦)的子宮,他們說不定也會做出和那個男人一樣的事情。

言語之間,竟然也和傷人者共情共感了。

一路上聽着這些人的議論,扶著杜夏去包紮的護士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恨不得馬上跳出去和對方爭辯幾句,

好在最後她還是記着醫院不能和患者家屬起衝突的規定,只能自己在心裏默默氣成了河豚。

到外科處理傷口的時候,好不容易等到周圍沒有其他患者了,護士才能對着杜夏和幫杜夏縫合傷口的醫生吐苦水。

「每次都是這樣,但凡有醫療糾紛,大家總是先把矛頭對準醫生,譴責傷人者的少得可憐。」

「醫生治病救人有什麼錯,昨天那種情況,杜醫生要是不做摘除手術的話,難道就這樣眼看着產婦流血流死?」

給杜夏縫合的醫生深有同感的附和道:

「沒錯!是個人都以為醫生的待遇有多好多好,又有多少人知道醫生做一台手術才能拿到一百塊錢。」

「有時候真是不明白,我們辛辛苦苦地比別人多讀那麼幾年書,到底是圖什麼,難道就是圖有一天被自己救治的患者或者家屬捅幾刀?」

經歷過剛才那麼一遭,杜夏沒有心情,也沒有精力去參與這個話題。

縫合好傷口的時候,她還要強打起精神和趕來的醫院領導彙報事情的全部經過。

因為有產婦自己簽署的同意書,不管對方怎麼鬧杜夏這邊都占理。

不過院方考慮得更多,考慮到患者家屬要是鬧起來的話,對醫院的影響也不好,加上杜夏傷了手臂,暫時也上不了手術台,索性就讓她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了。

怕杜夏心有不滿,醫院領導怕這個院方花了大價錢才招攬來的高材生會寒了心,傷好之後會直接辭職,臨走的時候院領導還安撫了她幾句。

最後的結果就是,雖然說不算是處罰,但是杜夏也被暫時地停職了。

杜夏不想再回科室對上產婦的家屬,連東西都沒收拾,給和她關係好的護士發了消息,讓她幫她把辦公室的東西暫時收一下,回頭她過來取之後,去門診拿了傷葯之後就徑直回了家。

杜夏在醫院待了三、四年,每一天都忙的跟一隻陀螺似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能夠有這麼長時間的空閑時間。

杜夏坐在床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安排這段難得的『假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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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的預收文:————《全家都穿了【古穿今】》————喜歡的小天使可以先加入收藏喲。

太傅嫡女景晴,作為未來的太子妃,知書達禮,德才兼備,從小到大都是京都貴女們爭相學習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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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一手炸雞一手可樂的景太傅聽見老母親的呼喚,忙不迭遞上番茄醬讓母親配薯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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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剛安了假牙還不適應,吃脆皮雞腿的時候注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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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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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是古人[古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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