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看一眼
安卿適時拍了拍雲從霜的肩膀,安慰他,「行了,別想啦!藍藍是個好孩子,做事知道分寸。既然他不想把自己的煩惱說出來讓你擔心,你就不要亂猜啦,猜來猜去只會徒增煩惱。」
「希望如此吧。」雲從霜有點心虛,說話的時候低垂著腦袋,借用解塑料袋的動作來緩解自己的緊張。
安卿幫他把床邊桌移過來,升降至合適的高度,狀似無意般詢問他,「你和邊亦葦……」
「分開了。」
分開了?
正在搗鼓手機的符修文驚奇地豎起小耳朵,雲從霜和邊浸他爹也玩完了?
雲從霜把左側的青絲夾在耳後,很自然地說,「我始終覺得有點不習慣,就提了分手。亦葦很紳士,說尊重我做的一切決定,同時也讓我再考慮一下。」
說完他頓了一秒,淺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可考慮的,這麼多年我不也一個人熬過來了么?有沒有伴都一樣。如今我只有一個奢求,只要藍藍能過得好,我就知足了。其他的……」
他輕輕搖頭,笑著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里。
安卿似乎不大喜歡他用這種語氣說話,虎著臉正色,「藍藍過得好和你過得好並不衝突的,從霜,你不要總把那些沉重的過往放在自己肩上硬扛著好不好?你明知道藍藍小時候的那件事並不是你的錯……」
符修文眼見兩位家長聊天的氛圍越發沉重,很識相地拿上手機溜出病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安卿所說的前半句話輕飄飄地落入他的耳朵里,後半句話不太真切地被關在了房間內。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深吸一口氣,一轉身,被忽然放大的臉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你……」符修文驚駭地指著邊浸,你了半天也沒有你出個所以然。
邊浸拍掉他的手指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打趣道,「你什麼你,你屬蚱蜢的?一驚一乍。」
符修文氣不打一處出,氣呼呼地說,「你才屬蚱蜢,你全家都屬蚱蜢!」
小爺明明是貓科獅亞屬Omega!
「改天我也突然從你背後冒出來,讓你試試這種感受!」符修文小聲咕噥道。
邊浸連忙雙手合十地求饒,「別呀,我不是看到藍藍他家長在裡面,不敢進去嗎?藍藍現在情況怎麼樣?怎麼好端端突然就進醫院了?」
「你問我?」符修文兇巴巴地瞪邊浸,「你究竟和藍藍聊了些什麼,自己心裡沒點ACD數嗎?」
要不是因為邊浸,藍司空怎麼可能躺在裡面呢?
思及此,符修文果斷做了個『慢走不送』的動作,「您請,一路走好。」
「別鬧。」邊浸佯裝聽不懂符修文的話,訕笑道,「藍藍到底怎麼樣了啊?」
來之前他正蹲在家裡看監控,突然看到雲從霜抱著藍司空急沖衝下了樓,等他跟上去的時候,兩人正好上救護車。
說實話,他還真怕藍司空做了什麼想不開的事。
符修文靜默片刻,白了他一眼,嗤笑道,「醫生說他疲勞過度,睡得太沉了。請問你來這裡是想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嗎?」
他默默在心裡把邊浸拉進一個名為『渣男』的行列,語氣頗為不善,「如果你想來演戲博同情,在下奉勸你早點死心比較好。藍藍不吃這一套,我們也不吃這一套。」
至於這個們指誰,稍一推敲就明白了。
邊浸一屁.股坐在候診椅上面,「行,你去忙吧,我不打擾你,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
「誰管你?自個兒愛坐多久坐多久。」符修文剛走了沒幾步,忽然想起件事情,復而退回來,一臉狐疑地問邊浸,「你為什麼知道藍藍住院了?」
好奇怪。
邊浸一臉淡定地同他胡扯,「藍藍的手機關機了,我掐著點去小區里蹲他,沒想到正好碰到他們上救護車……」
很會抓重點的符同學簡明扼要,「碰巧?你不是住一期嗎?」
「對呀。」邊浸臉不紅心跳地轉移話題問,「你怎麼知道我住一期啊?」
符修文的思緒成功被帶偏,「阿川告訴我的。」
「這樣啊。」邊浸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那你怎麼知道藍藍住院啦?」
「雲叔叔跟卿卿說的呀!」
符修文忍不住翻白眼,「本來雲叔叔想問我藍藍為什麼突然想休……」
學字還未說出口,符修文猛地頓了下,非常生硬地囫圇道,「……秀……他的體能,居然參加運動會跑長跑,也是碰巧……碰巧我給雲叔叔打電話……」
他說了一半,恍然回過神來,瞪著邊浸說,「我為什麼要和一個渣男說這些啊?大意了。」
邊浸幽怨地望著符修文。
符修文透過門扇上的玻璃覷了眼病床前的兩位家長,揮手示意邊浸跟自己去樓梯間講話。
「我直接和你交個底吧,兄弟,不管藍藍未來會不會原諒你,我都會極力阻止他。你就行行好,放他一馬吧!」
小小年紀就錄視頻威脅自己的Omega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好alpha。
邊浸身形一頓,遍體生寒道,「藍藍和你說了?」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符修文鄙夷地打量面前的alpha,「你不會覺得我跟藍藍一樣,那麼好騙吧?」
他在演藝圈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好吧……他被安卿保護得比較好,確實沒經歷過什麼風浪。
這不代表他是傻乎乎、很好騙的Omega。
威脅是什麼概念?
這位渣A已經在法律的邊緣試探了!
渣A本A不僅沒有狡辯,還很誠懇地接受了批評,「我願意為自己犯過的錯誤買單。」
「duck不必,兄弟。」符修文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談個話的功夫,藍司空就想休學了,想想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你離藍藍遠一點就行,我替他謝謝你全家。」
全家?
邊浸的思維過於發散,以為符修文話裡有話,在暗示他邊亦葦和雲從霜的事。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符修文嘟囔,「從來沒有遇到這麼難搞的alpha。」
他所說的難搞是貶義詞,而非褒義。
邊浸垂眸,「我只是想看看他。」
遠遠地、悄悄地看一眼,不出現在藍司空面前也不去打擾他。
符修文聞言嘖了一聲,無情地嘲笑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邊浸被懟得啞口無言。
要是……
他無恥地在心裡假設,如若自己沒有做那些荒唐事會是什麼景象,一抬頭,符修文早已經不知去向。
因著安卿和雲從霜都在病房裡,他不敢隻身去探病,於是選擇了最原始的蠢方法——守株待兔。
邊浸在病房外守了三四個小時,直到晚十一點半,四人才先後走出來。
雲從霜體貼地扶著藍司空,後者的精神不太好,看上去很頹廢。安卿和符修文則用口罩和漁夫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生怕被有心人拍了照片發布到網路上大肆造謠。
邊浸亦步亦趨地目送三人上了安卿的黑色suv,這才返身打車,報的是伊耆殿九章別苑三期的地址。
不多時,幾人先後抵達目的地。
雲從霜習慣性去抱藍司空,後者輕輕掙脫開。雲從霜的手撲了空,尷尬地懸在那裡。
氣氛一時有些不可言說。
醫生給藍司空輸的是葡萄糖和消炎藥,用以補充因低燒流失的能量,喉間的灼痛感稍微減弱了些,藍司空試著動了動嗓子,「我可以自己走。」
按照平日的慣性,他會在句尾加一句謝謝。今天不知為什麼,他把謝謝兩個字省略了。
安卿見狀怕雲從霜多心,連忙打圓場,「藍藍都十八歲了,要是真抱上去著實費力,他想自己走就自己走吧,孩子這是體貼你。」
「對呀,雲叔叔,你別看藍藍這麼瘦,少說也有一百一左右,很重的。你們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放學我再來看他。」
安卿打算趁運動會的間歇,讓符修文去鄰省參加一個活動,符修文剛在『攻克辜川』這項大工程上面取得一點小小的突破,於是推掉了這個行程,他一心只想回二中,在辜川面前刷存在感。
藍司空背對著他們默默走開,這下連安卿都看出了不正常。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無奈地揮別雲從霜。
雲從霜一心撲在藍司空身上,自然沒有看到身後不遠處探頭探腦的邊浸。
反倒是一直埋頭走路的藍司空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某個方向。
「怎麼了,藍藍?」雲從霜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入目除了一棵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的景觀樹,一個人影都沒有。
藍司空沒說話,沉默著搖頭,抬腳繼續往前走。
躲在景觀樹后的邊浸心裡一驚,幸好他躲得及時,不然就被抓包了。
他打開雲台攝像頭app,足足等了好幾分鐘,直到雲從霜和藍司空的身影出現在701門口,這才往九棟的方向走去。
當他輕車熟路地摸到719門口,正準備開門,身後攸然響起冷哼聲,「好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