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藍司空睡得迷迷糊糊,隱約感到有個東西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反覆摸了兩下。

耳邊傳來陣尖銳的腳步聲,他知道那聲音來自女老師的高跟鞋。同學們正窸窸窣窣地小聲說話,女人拍了拍手掌示意他們安靜點。

「我們這堂課隨堂考試,一共兩張試卷,你們做快點,下課就收。第一排的同學把試卷傳下去,哎……那是誰還在睡覺,旁邊的同學快把他叫醒。這才剛開學沒多久,有些同學要注意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晚上早點睡覺,不要來學校浪費年華……」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長串話,居高臨下地遙望著藍司空。

邊浸看在女老師的長相還算順眼的份上,他把左手放在藍司空的額頭上,右手貼著自己的額頭,感受了一□□溫差距,笑嘻嘻地說,「劉老師,他感冒了,早自習的時候還跟姜老師請假去輸液呢。我看好像有點兒嚴重,這都已經低燒了。」

說著,他從前桌的手裡接過試卷,分別給兩人撕了一份放在桌面上。

劉老師並不想買他的賬,像他們這種十來歲的男孩子最是調皮,隔壁F班的英語老師剛還在辦公室哭訴呢,說不能對學生太仁慈,不然他們早晚會蹬鼻子上臉欺負到老師頭上。無規矩不成方圓,立威要趁早。

於是她故意板著臉說,「低燒了就去醫務室休息,趴在這裡像什麼樣子,在班級里睡覺會影響其他同學的。」

邊浸指了指藍司空的手背上的輸液貼,耐著性子解釋,「去過醫務室也輸過液了,他這是特殊情況,麻煩您能通融一下嗎?」

見他態度不錯,劉老師的語氣有所緩和,「好吧,藍司空的試卷明天直接交給科代表,其他人別看熱鬧了,你們只有一節課的時間!」

「兩張都是下課交嗎?」同學們怨聲載道。

劉老師回了句,「發幾張就交幾張,反正你們下節課是體育課,做不完就留在教室里繼續做,我幫你們給王老師請假!」

眼看她是動真格的,大家都不再講話,埋首刷題去了。

王老師是他們的體育老師,同時也是劉老師的男朋友。

劉老師的長相非常甜美,她的個子小小的,是典型的稚科雞形目女性omega,獸型是孔雀。也許是因為種族的緣故,她居然能保證每天都穿新衣服,一個多月不帶重樣的,這讓女同學們對她家衣帽間的豐富程度很是嚮往。

藍司空清醒了兩秒鐘,沒想到邊浸還挺護著他的,難不成他真的喜歡自己?

帶著這個想法,他又沉沉睡去。

自從媽媽把他接回崇明市,他就沒再怎麼生過病。

小時候他和林媽媽生活在一個很偏遠的小鎮上,住的是一個老小區,小區里的單元樓破舊不堪,外牆上長滿了爬山虎,搖搖欲墜的模樣只差在上面寫一個大紅色的『拆』字。

家裡除了糖就只有阿莫西林膠囊,小時候他無論感冒發燒拉肚子都是吃阿莫西林。

記得他們住三樓,林媽媽每天早出晚歸,老房子的光線欠佳,他就守著窗邊那一桌子書籍和課本,那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他冷眼看著小老鼠在他的腳下跑來跑去,沒多久就長成了大老鼠,又變成老老鼠。他拍死試圖在菜湯里游泳的蟑螂,看螞蟻成群結隊地搬餅乾屑,在那個狹窄且骯髒的小房子里寂靜生長,轉眼就成為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大孩子。

再後來他跟著媽媽一起生活,一度很羨慕那些害怕老鼠蟑螂的小朋友。他們一尖叫,一哭泣,爸爸媽媽就會擁抱他們,幫他們驅趕可怕的東西。

他不怕那些東西,他也沒有爸爸。

小小的藍司空既敏感,又自卑。他知道自己是殘缺的,不完整的。他的心裡有一堵厚厚的牆,牆的後面是一個牢籠,囚禁著七八歲的自己。

他也知道別的小朋友不喜歡他,他自己也不喜歡自己。

好在他害怕蚯蚓、毛毛蟲,怕鬼。這讓他心裡好受很多,自己終於像個正常人,有血有肉,有愛有恨。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那幾年的。

那一個又一個漆黑的深夜,他是如何照顧喝得爛醉如泥的林媽媽,聽他的瘋言瘋語和鄰居們難聽的咒罵,過早地理解那些晦澀的事情。

他知道夜裡十一點多的時候,藏在角落裡的老鼠們會出來覓食,它們很囂張,邊跑邊唧唧叫,一點不把他放在眼裡。

沒有人陪他說話,他就跟老鼠說。久而久之,反而不知道怎麼和人類交流了。

他在家休養了整整一年才踏入校園,可是交朋友對他來說著實有點難度。

藍司空沉浸在糟糕的回憶里,非常難受地換了只手臂枕著。他不知自己的臉正對著邊浸,眼角溢了滴晶瑩的眼淚出來。

這是夢到了什麼事,睡著了都能流眼淚?

邊浸一臉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用食指沾了點他的眼淚放在嘴裡,挺鹹的。

自他八九歲以後就沒有再哭過,男Alpha大丈夫,男兒有淚不輕彈,反正他無法理解這種在別人面前示弱的表現。

邊亦葦是生意人,他和媽媽都不會允許邊浸如此懦弱。

藍司空這一覺睡得挺沉,平日他很驚醒,也很挑地兒。吃過葯后格外嗜睡,直到第三堂課的預備鈴響時,他才終於有了轉醒的痕迹。

九月的崇明市依舊持續高溫,臨近正午,烈日慢慢地爬上頭頂,遠處飄來聲知了的聒鳴。

二中種得最多的就是梧桐樹和千年矮,微風從梧桐樹葉上盪過來,淺綠色的窗帘翻飛鼓動,將藍司空的身影半遮半掩。細小的灰塵在陽光里舞動,一束陽光正好落在藍司空的臉頰上,使他的皮膚看上去亮晶晶的,邊浸覺得他鼻翼上的絨毛特別可愛。

其他人都去上體育課了,邊浸給自己和藍司空請了假。

他伸手去撥藍司空的睫毛,手剛觸上去,藍司空突然睜開眼,一臉迷茫地盯著他。

「你……你醒了!」邊浸被嚇得往後一縮,這種感覺跟看鬼片的時候屏幕上突然竄出個大特寫差不多。不過驚嚇之餘更多的是心虛,就好像做了錯事被抓個現行似的。

藍司空輕輕唔了一聲,抬起小腦袋四處張望。

邊浸忙道,「這節課是體育課,他們都在操場上。我幫你請過假了,你好好休息。還有……」

他從藍司空的課本裡面取出夾著的試卷,「這是上節課劉老師發的,一共兩張。本來下課就得交,我幫你爭取了下,明天記得做好交給科代表。」

說著,他一臉得意地沖藍司空笑笑。那模樣就好像一隻善解人意的大金毛,認真地等待主人的誇獎。

藍司空剛睡醒,表情迷迷糊糊說了句,「謝謝。」

邊浸一不小心被藍司空的小表情萌了一臉血。

世界上幾乎所有動物的幼崽都很可愛,貓咪小的時候毛茸茸的,軟軟的,奶聲奶氣,他不由得在腦海里浮想藍司空幼崽時期,還不會化形的樣子。

即便是已經成功進化的獸人,在沒有自主意識之前,也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化形。在此之前,他們非常脆弱,只能保持獸型生活。

資質較好的獸人一歲以後就會完全化作人形,資質不好的得等到兩三歲。

藍司空的獸型是猞猁,一想到他跌跌撞撞地走路,炸毛的樣子邊浸就忍不住瞎激動。

化形后的獸人也有可能恢復獸型,例如暴怒或者受重傷之後,若他不能有意識地控制自己,很有可能會傷害普通的人類,這是違法的。

相反,成熟的獸人可以選擇性露出自己的部分獸型,比如貓尾巴,貓耳朵。當然啦,只限在私人住宅內這樣做,公共場合依舊是不允許的。

他知道很多成年alpha和Omega都把這個當做怡情的趣味。

藍司空發了會兒呆,收拾好心情準備刷題。

邊浸將食指放在課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他逆著光看向藍司空的側臉,語氣不由得溫柔了幾分,「放學一起回家吧。」

藍司空以為他想蹭自己的自行車後座,頭也不抬地拒絕道,「你打車吧,我的自行車不見了,載不了你。」

他居然沒有聽出來自己的深意?

邊浸盯著他的眼睛想瞧出點端倪來,可是藍司空同學的眼中只有題海,他的話在裡面泛不起一絲波瀾。

他很快找到了藍司空的破綻,「早上來的時候你不就騎的自行車么,什麼時候不見的?」

藍司空頓了一下,「不知道。」

他只知道大概是在早自習期間丟的,也許被扔進垃圾池了吧。

二中的垃圾池是一個幾米高的小房子,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就算他的自行車在裡面,也有可能髒了、壞了,成了一架廢鐵。

撿回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邊浸覺得很奇怪,「不知道?那你怎麼曉得不見了?」

藍司空聞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冷聲道,「你不是挺喜歡逛貼吧的嗎,為什麼不見了你不清楚?」

他這句話說得很沖,懟得邊浸啞口無言。換作平時要是有人敢這麼和邊浸說話,只怕早就挨揍了。不過邊浸靠近藍司空本就不懷好意,自然把他當小祖宗般哄。

思及此,邊浸忙掏出手機打開貼吧,首頁上還有幾個相關的帖子掛在上面,他一一點開,瀏覽過後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說到底,要不是他在車庫裡攔著藍司空耽擱了一小會兒,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破事兒。

他越想和藍司空拉近距離,越是適得其反。

「要不……放學后我們一起去逛一逛,重新買一輛吧,我賠你。」邊浸一臉忐忑地關掉手機。

※※※※※※※※※※※※※※※※※※※※

記住貓尾巴,貓耳朵,這題會考~~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貓科男友戀愛指南ABO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貓科男友戀愛指南ABO
上一章下一章

一起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