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識京華倦客?

誰識京華倦客?

她越想越滿意,等回到船上,就抱起月奴,直到一路換馬車也不假他人之手,柔聲細語問她累不累,疲倦不疲倦?

娘親的懷抱溫暖又緊密,還透著不知道哪裡來的馨香,月奴無聲掉落眼淚,她在西北想了娘多年,可等回京不過月余娘便猝然長逝,從此便是夢中也再無見過娘親身影。

思及此,月奴輕輕附耳到懷寧郡主耳邊:「娘,既寇家說無事,怎的唐嬤嬤說寇家為難哩?」

懷寧郡主略一遲疑,唐嬤嬤是當年她出嫁時太后賜予的陪嫁宮人,她本來不想為著這點子小事打發走。

月奴見她遲疑,撅起嘴說:「汴京城裡的規矩與隴右道大不同哩。」

她板起臉一副小大人的嚴肅模樣逗得懷寧郡主「噗嗤」一笑,有什麼能比教導女兒更要緊呢?

當下她立定心思,吩咐身邊的翠玉:「北邙山的祖墳缺個人,你讓唐嬤嬤過去吧。」

翠玉心頭一凜,北邙山是歷朝貴族們落葬的地方,發配那裡等同於被主子放逐,沒想到新來的小主子一番話就能說動郡主,想到這裡她忙低頭應是,心想以後要對小主子更恭敬些為好。

船艙外頭傳來唐嬤嬤的辯解聲、求饒聲,但很快就遠去,月奴心中悶氣才覺紓解了一些,一點一滴,她總要改了這命。

懷寧郡主以為女兒黯然是因為水土不服,拿出絹帕輕輕拂去女兒的淚痕,柔聲柔語問她:「想爹爹嗎?」

爹爹,呵,爹爹。月奴搖了搖頭。

父親名叫明殊,不但極其有才學,也一貫很有野心。

大宋素來有榜下捉婿的習俗,那些高門大戶、富家翁都慣常搶個進士女婿回去,因而父親在中舉前一直都未娶,就等著中舉后尋個得力岳家好一飛衝天。

要不然三叔家的大娘子也不會比自己年紀大,算起來大娘子都三歲了,娘親才懷上自己呢。

果然被他賭對,母親榜上捉婿選中他,他既有了尚公主的榮耀,又不用像尚公主一般只能得個閑職。太皇太后哪裡能不照拂這個外孫女婿呢?

這些年父親官運亨通,一路從秘書省正事升到太常寺奉禮郎,如今已經是個從四品的左諫議大夫。

他對母親也端的是①情深義重,迎娶母親后將家中原有的小妾盡數遣散,成婚後更是對母親言聽計從、一心一意。

讓汴京城中高門大戶的那些娘子們艷羨不已,都道懷寧郡主雖然低嫁,卻夫妻恩愛,堪稱是共挽鹿車、松蘿共倚的好姻緣。

想到這裡明月奴一聲冷哼。

哼,這個偽君子!

母親去世后連齊衰②期都沒過,父親便帶了石姨娘和一子一女進了府,說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一心疼愛母親的曾外祖母太皇太后已逝,宗正府哪裡還會記得為母親主持公道?

唯有大舅舅周英毅接到信氣得派人來汴京辯駁,可他到底不在汴京,一來一去已經過了大半年,石姨娘母子早就登了門站穩了腳跟。

父親又言辭誠懇跟舅舅請罪,哪家男人沒有三妻四妾呢?舅舅伸手不打笑臉人,想到以後外甥、外甥女還要在妹夫手下過活,便生生忍了。

就這樣石姨娘住著母親的宅子、揮霍著母親的陪嫁、拿捏著母親留下的一對兒女,可恨自己幼年識人不明,居然還將蛇蠍當好人!

就這樣思索中,她也未關注什麼時候下了船,又換上了馬車。

開元門外,有一列車隊正搖搖晃晃進了城,最中間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銀鞍白馬,彩轡朱纓。

更有身著鎧甲的部曲在那八寶車前領著那些車轎人馬,浩浩蕩蕩,一片錦繡香煙,遮天壓地而來。卻是鴉雀無聞,只有車輪馬蹄之聲。

外頭的市井之聲漸漸喧嘩起來,月奴才想起如今這是進了城,她忍不住掀開車窗帘一角往外偷看:

自大街至諸小巷,大小鋪席連門俱是,即無空虛之屋,兩街巷門上行百市,買賣熱鬧。

樂棚下探博的③漢子們吆五喝六搖著玲瓏骰子,旁邊唱故衣④的小販身上套著幾件舊衣服,胳膊上還搭著一條灑金紅底百鳥朝鳳褙子,笑容滿面與主顧討價還價;

鷹鶻店裡的鷹鶻在鐵籠里不住的撲騰翅膀,修義坊北張古老胭脂鋪門口,幾位熱情的夥計滿臉堆笑招攬著過往的娘子;

御街胡餅店傳來一聲聲緊張的擀劑、翻拍聲,走街串巷的小經紀端著一多格木盤,盤裡有炙羊肉、涼燴蛤蜊、燒頭肚,一群小兒垂涎三尺;

金紫醫官藥鋪門口丸藥圖迎風招展,伎樂之聲遙聞之,寺廟的磬鼓一聲聲敲起來。

汴京,百萬人熙熙攘攘的大宋國都,就這樣敞開懷抱,迎接這個隴右道來的小娘子。

月奴雙眼貪婪的盯著路過的市井街巷,她這時候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重生了一次,再次踏入這萬丈紅塵。

懷寧郡主也不呵斥女兒,反而細心跟她講解沿途的店鋪風景后才說:「你是初來因此娘不攔著你,以後可不許掀帘子,須得正襟危坐。」

月奴緊緊挨著娘親,乖巧的點點頭。

母親去后,父親雖然不再娶,可對她和哥哥的教養都漫不經心。

哥哥承襲了周家血脈,酷愛舞槍弄棒,鎮日里胡服騎射,練習守御築墉;而石姨娘所生的明宣裕承襲了父親的愛好,慣常調絲弄竹、染翰操觚。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父親更疼愛姨娘所出的明宣裕,對大哥可有可無。便是對自己,也不聞不問。

忽得靈智一動,似乎有什麼劃過腦海,月奴細細思忖:也不知道父親跟娘親之死有什麼瓜葛?

說到底,母親去世對父親百利而無一害:

一來,他已經得到了母親背後太皇太后和舅舅家在朝堂上的人脈和聲望,並不會因為母親去世而消散。太皇太後年邁,舅舅又遠在隴右道,少不得要倚重於他;

二來,母親豐厚的嫁妝都由他打理。因著自己和哥哥還在世,所以舅舅家不能倉促拿走母親的妝奩,懷寧郡主出嫁時奩產之豐驚動汴京,可自己成年後卻從未見過這些奩產;

三來,如今太后和皇后眼看勢大,母親一去世,父親正好趁機和母親撇清關係。

想到這裡,明月奴全身的血都涼了。

父親,真的有這麼不堪?

可如今絲毫看不出來任何跡象。

如果明月奴沒記錯,父親如今對娘親情深義重,對哥哥慈愛無比,哪裡有半點前世的痕迹呢?

不行,得儘快提醒娘親!

明月奴思忖,而娘親又怎麼會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詞呢?

她靈機一動,努力像個孩童一樣東拉西扯些隴右道見聞:「娘,舅母不讓我跟王家的孩子玩哩。」

懷寧郡主在她臉上香了一記,也用孩子話跟她搭腔:「我們囡囡這麼乖,怎的不讓?」

月奴眨巴著眼睛:「舅母說王刺史靠著夫人做的官,卻偷養了個哥兒在外頭,是禍家的根本,須得遠著些。」

她可沒撒謊,秦州刺史家確實寵妾滅妻,鬧騰得滿秦州都知道。

懷寧郡主表情稍凝,月奴趕緊壓低了聲音,似乎在交代悄悄話:「我只說與娘知道:王家哥兒打人可痛哩,他在外頭養到八歲才歸的宗,市井裡學的髒話一籮筐,舅母讓我遠著點他。」

「養到八歲?」

見母親把自己的話當回事,月奴很受鼓舞:「是呢,王夫人來家裡,哭得眼睛跟爛桃一樣,說王刺史瞞得好,一點消息都沒走漏,口有蜜,父有餞,娘,父為什麼有蜜餞?」

懷寧郡主失笑:「不是父有餞,是腹內有劍,說的是前朝玄宗天寶年間宰相李林甫的,嘴上抹了蜜一樣說得好聽,肚子里卻藏著一把劍隨時準備刺人。」

月奴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當是爹吃蜜餞哩。」,她又問:「王刺史家奶娘說我爹也是靠著夫人做的官,那我爹可也在外頭養了個兒子?」

她說得肆無忌憚,懷寧郡主又是一愣。

「甚都不懂的一個小娘子,何來這想頭?莫不是有下人挑唆?」

這個念頭只在懷寧郡主心裡盤旋一下,並沒有引起太多波瀾,她心裡頭更多想的是女兒那句「我爹可也在外頭養了個兒子?」

都說稚童說話能道破天機,說不定女兒歪打正著說中了呢?

要說婚事最讓她滿意的,不就是夫婿一心一意嗎?若他真的在外頭養了外室又偷養了兒子,那又當如何?

這念頭一上來,她心裡忽得慌亂起來:若真是如此,自己居然連半點招架之力都無。怪自己承平日子過久了,居然忘記居安思危。

懷寧郡主雖然是錦繡堆里長大的,可養在攝過政的太皇太後身側,耳濡目染也有了幾份智謀。她當下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暗查一下自己這夫婿。

一盞茶的功夫便行到了甜水巷。

明殊生得風宇高曠、獨秀生人,站在府門口裡迎接妻兒,就有過往的女子肆無忌憚的打量他,還有小娘子擲帕子香包過來,他卻好脾氣,對對方拱一拱手,引得小娘子們粉腮帶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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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①端的是:的確。

②齊衰(zicu):古代丈夫為妻子守孝一年,稱為齊衰。

③探博的;賭博的

④唱故衣:賣二手衣服

今天做了手抓餅版豆沙桃花酥

很簡單呀就是把手抓餅捲起來

然後切成五塊,再擀開放豆沙餡兒,團起來壓扁

切五刀

捏住稜角成花瓣狀,塗蛋黃撒黑芝麻

然後烤箱200度20分鐘

本來做的第二天的早餐,結果沒等晚上就沒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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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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