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第 135 章

豆豆如果有手的話,現在一定會做出一個捂臉的動作,來表達內心的絕望。

完蛋。反派要黑化。宿主要完。

「宿、宿主,你哄哄她。」豆豆小聲在季熏腦海開口,帶點卑微。

季熏嘴唇動了一下,剛才蒼白下去的臉蛋還沒恢復血色,杏眼的茫然卻去了不少。

她水色的眸子震顫,好半晌也沒能說出半個字。她的確是騙了清清。所以沒什麼能解釋的。

聞人清原本陰鬱的心情,在看見小少女複雜憂愁的眼眸時,悄悄緩和了一些。

她站直身體,只凝視着季熏,用壓低了的聲音問她:「你要和我解釋嗎?」

她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和包容,在面對季熏時,是可以無限擴大的。

季熏咬唇不語,單薄肩膀在國慶過去后偶爾吹來的蕭瑟秋風裏,顯得有些羸弱。

聞人清盯着她的視線少了剛才的怒,轉而變成一種自己也沒有注意的心疼。

她低低嘆氣,去牽季熏的手:「跟我走。」

她等了整整一周,才等來小騙子相見,不是為了和她吵架的。

季熏只是一怔,手已經被攥在聞人清手心,跟着對方邁動腳步。

走到車邊時,聞人清放開手,靠着車門,側身看她:「沒有話說?」

季熏抿唇,搖頭又點頭。

她不知道說什麼。

瞧著小少女像只鋸口葫蘆似的,就是不開口,聞人清危險的眯了眯眸。

她猝然俯身,在季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對面和她額頭相觸。

季熏身體一僵,才要後退,纖細腰肢卻被聞人清修長手掌扣住。

「有沒有感覺到?」

聞人清緩慢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季熏不解的張了張唇:「什麼?」

聞人清退開一步,手落到季熏雙肩,臉色蒼白,眼睛卻極亮:「我發燒了。」

她小孩子似的笑起來,成功的看到季熏臉色變掉。

「怎麼回事?」季熏伸手去摸聞人清額頭,有些急。

小少女沒了剛才的茫然和麻木,生氣又着急,表情一下子鮮活起來。

聞人清本來危險的眸色,因為對方的焦急,悄無聲息摻進一抹悄無聲息的溫柔。

「着涼了。」

她垂眸回答,眼睫那麼長,像只睫毛精。有一點點乖巧的可憐。

季熏怔了怔,剛才滿腦子想着快刀斬亂麻要回去的念頭消失,立刻變成了對清清的擔心。

「我記得附近有醫院,去掛號。」

清清額頭有點太燙了。

季熏開始自責,如果清清不說,她剛才竟然也沒發現對方不舒服。

這幾天她被噩夢弄得整個人都不對了,只想着快點回家。

因為她害怕自己的世界裏,爸爸媽媽和哥哥出事。

因為這種心情,她的確忽略了清清。

聞人清拉住那隻小手:「不。」

她站在車邊,眉眼舒展,毫無病人的自覺,想耍賴的樣子,靠着車門。

這副樣子讓季熏有點陌生,可倔起來的聞人清依然有着深沉眼眸,定定看着她。

季熏不敵對方的目光,很快偏過頭,小聲道。

「為什麼啊?」

聞人清轉身拉開車門,回眸時,聲音帶些沙沙的暗啞,卻依然清冷悅耳:「不想去。不喜歡醫院。」

她說完,目光還在季熏臉上停留了幾秒,看到小少女一下子瞪大的雙眸,嘴角便又現出笑意。

「如果你擔心,和我回公寓,照顧我?」

她咬字清晰,唯獨「照顧」兩個字,是放輕了音量,像塊甜膩的糖被卷在舌尖。

季熏睜著杏眼看她半晌,沒說話,默默坐進車裏,有些無奈。

清清變調皮了。

這一瞬間,她忽然感覺,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和位置,彷彿來了個調轉。

小時候是她纏着清清,用盡各種辦法跟着冷漠又孤僻的小女孩。

而今卻像變了。

「公寓裏有退燒藥嗎?」她吸了口氣,平靜下來,溫和的問聞人清。

聞人清手在方向盤上搭著,柔順的黑髮落到側臉:「嗯。應該有。」

她答的漫不經心,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側頭看季熏時,因為發着燒,臉蛋白裏透紅。

她甚至還有心情沖季熏露出一個笑。

季熏看在眼裏更擔心了。

她疑心清清是發燒把腦袋燒壞了。

「你能開車嗎?」

聞人清頓了片刻,勾了勾唇,眼神帶上一絲深意:「可以。」

豆豆旁聽這兩人對話,已經羞澀的不行了。

現在人類都這麼直接么。

還是它豆豆被人類文化腐蝕太深,所以把這麼單純的話,聽出了第二重意思?

季熏不時抬眸看聞人清,觀察她神態狀態,心裏忍不住七想八想。

清清身體不舒服了卻不吃藥看醫生,而是跑來找自己。

她眼眶發熱,立刻把眼淚逼回去,不讓自己露出端倪。

這樣真的讓人狠不下心去離開。

真的狠不下心。

*

守着聞人清回到公寓吃藥,季熏煮了粥,想了想,又煲了一個湯。

等她回到卧室時,發現清清已經睡著了。

季熏守着聞人清的睡顏,久久沒動。

床上的人,是她熟悉的,所以有時候只要一想,現在這個世界,包括面前的人,都只存在於一部小說時,她就會覺得荒謬。

清清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小說人物呢。

她明明那麼真實。

會吃醋也會淺笑,佔有慾強的時候,甚至顯得執拗,所以擁有這麼多充沛情緒的人,怎麼可能只是一個紙片人呢。

季熏遲疑的走近俯身,手輕輕抬起,快要觸碰到聞人清的臉時,又膽怯的縮回了手。

她細細看着清清的眉眼,想像了一下自己如果真的離開,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這麼好看的人了。

心裏就毫無徵兆的生出一股糾疼,彷彿心被誰扯得厲害。

豆豆平靜的看着這一幕,心說,從頭到尾都是宿主你內心跌宕起伏想着離開,人家黑心蓮可從來沒想過放你走。

季熏輕輕嘆了一口氣,又坐回床邊,只怔怔望着聞人清睡顏。

她不捨得邁步離開。

小少女又伸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已經沒那麼燙手了。

也許等清清醒了,她會想要有個人在旁邊給她端水喝呢。

小精靈又給自己找了個不走的借口,然後正大光明坐在床邊開始盯着人家的臉發獃。

豆豆憋得難受了,卻只敢在心裏吐槽:這什麼守妻痴情臉。你以為反派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反派比你自己還清楚。你以為你在第三層,人家已經站在第十層看着你。

就跟大貓逗弄小奶貓那樣,不用使出什麼勁兒,就能讓小奶貓身子來回翻滾使出全身力氣去抵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季熏找了部紀錄片,一邊看一邊守着。

直到聞人清眼睫輕輕顫動,似是要醒過來,季熏立刻緊張的看向她。

「你醒了…渴不渴?」

聞人清一隻手撐著床坐了起來,柔順黑亮的青絲順着這個動作,披散了半肩膀。

漂亮的丹鳳眼沒了逼人的氣勢時,也濕潤潤的,彷彿含了一汪水,別提多慵懶美艷了。

好像水妖剛醒來,就用一副逆天的美貌去誘惑面前的人。

季熏看得一時呆住,直到聞人清勾了一下唇角,她立刻掩飾的移開目光。

「我去倒水。」

「嗯。」聞人清抿唇,視線一直跟着季熏,看着小少女走出卧室,眼裏暗芒閃了閃。

她其實根本沒睡着,只是假裝睡着。

對她這種佔有慾強到想時時刻刻擁有的人來說,見不到小騙子的每分每秒都要消耗極大的自制力。

即使閉着眼,她也能用聽覺勾勒出小騙子的眉眼,在腦海想像她在做什麼。享受這份靜謐的陪伴。

從前她一直在想,如果不能全部擁有,那就沒有意義。

小騙子總是要走,她便要把對方來時的路,毀個徹底。

可是心裏這麼堅定又強烈的念頭,卻在季熏遲疑的守在床邊時,變成了一種動容。

——她的寶寶總歸是捨不得她。

所以她也遲疑了一瞬,開始動搖。

見季熏走出卧室,聞人清手攤開,豆豆那一小團能量體,立刻從客廳飛快被吸了過來。

「她怎麼了。」

聞人清眸光有點冷,看的豆豆不敢有心裏掙扎。

它立刻一五一十把這段時間以來,季熏頻頻做噩夢,所以想回家的事情說了。

聞人清聽了半晌不語,她似是在思考什麼,眼眸里的光漸漸變暗。

「你還能聯繫上主神空間么?」她忽然問。

豆豆詫異了一下,試探道:「能倒是能…」

就是聯繫上了自己在那些高級系統眼裏,也只是一個叛徒,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半成品低級系統。

聞人清在季熏進房前,忽然說了一句:「想不想扳倒它們?」

她眼底的光滿是興味,彷彿在說,來干票大的。

豆豆被對方淡然的態度嚇了一跳。

扳倒主神空間?

一個劇情世界裏的反派配角,竟然想要扳倒主神空間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它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聽見自己顫顫巍巍的聲音:「怎麼扳倒?」

聞人清平靜的彎唇笑了笑,是一種很冷靜的瘋狂:「我有辦法。」

豆豆被這樣的聞人清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giao,它不想跟着一起瘋啊。

季熏推門進來的那一刻,聞人清已經變回了那個讓季熏看了會憐惜,臉色蒼白需要照顧的病人。

豆豆看着轉變如此迅速的反派,很鴕鳥跑到宿主腦海重新家裏蹲起來。

噢,蒼天。它豆豆以後的結局是什麼樣,真的不敢想。

季熏去了那麼久,剛才是去廚房熬紅糖薑湯了。

裝了薑湯的碗太燙了,她是用托盤端過來的。

她轉身把托盤放到床頭櫃,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五點半了。再晚天就黑了。

她對聞人清溫聲道:「你好點了嗎?」

「嗯,好點了。」聞人清輕輕頷首,柔順的黑亮髮絲襯著一張蒼白臉蛋,越發楚楚動人。

季熏本來想說,你如果好點了,那我先走了。

可是這麼…無情無義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

清清不舒服,身邊又沒有別人,還是那麼個倔的性子,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她張不開口說要走,腳也跟定在了地上似的,不想挪動分毫。

小少女心裏因為各種念頭掙扎糾結,最後一咬牙,只想順着本能行動。

「水有點燙,你吹吹。」季熏細聲開口,端水遞過去。

已經對季熏這段時間的變化瞭然的聞人清,沉默的抬手捏了捏額頭,語氣略疲憊:「謝謝。」

她這麼一道謝,季熏不習慣了,小少女唇都嘟起來了:「不用謝…」

她不喜歡清清和她這麼客氣,心裏莫名不太舒服。

聞人清抬眸注視她,目光似乎能看透對方,卻很快掩飾深沉,垂下眼輕聲道:「你能來照顧我,我很開心。你有別的事,就去忙,不用管我。」

改走苦情風的雪山,略有了一絲現在很流行的茶味,演出效果卻比b站剪輯還要驚人。

她垂眸時,貝齒咬了咬唇,膚白貌美,長發及腰。

白皙的脖子像美貌驚人的水妖,刻意露出的一點點誘惑。

你走吧,沒關係,我一個人可以的。

反正我身邊也沒有別人管,沒事的。

這種台詞別說直男容易受騙了,奶熏少女這種純情少女也沒辦法招架啊。

這話一出,季熏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薑湯,吹了吹,沉默的遞到聞人清唇邊。

她聲音悶悶地:「我不走,你快喝啦。」

聞人清眼眸里笑意一閃而逝,卻別開臉:「不用了。」

季熏見她還要讓自己走,也不知道怎麼的,一口一把無名火燒了起來。

甜糯少女氣呼呼的變成了個小老虎,扭著聞人清的臉轉過來,然後努了努嘴,讓她張口喝。

「聽我的!喝。」

聞人清抿唇,終於聽話的喝了一口水。

喝完卻問她:「你沒有我家鑰匙,不方便。」

她平靜抬起手,掌心拖着一個鑰匙遞給季熏。

季熏張了張唇:「…我不用…」

她才剛生起來的氣勢,很快又弱了回去。

聞人清卻不放過她,挑了挑眉,示意她舀第二勺薑湯送過來。

季熏機械的依言動作,聞人清就著勺子抿了一口水。那樣子完全是個清麗又無害的大美人。

聞人清又抬眸看她:「你不要鑰匙,錄入指紋和虹膜也可以。」

開門的方式,又不是只有鑰匙一種。

她讓小騙子選。

季熏端著碗的手一抖,薑湯抖了出來,指尖被燙到,她嘶了一聲。

聞人清飛快接過她手裏的碗,放回床頭櫃。

小少女的手被她捏在掌中,她舒展對方手指,盯着剛才被燙到的地方,低頭輕輕吹。

「小心一點。」

少女指甲圓潤粉嫩,皮膚白皙如同上好的玉,被燙紅了,就顯得分外可憐。

「為什麼不願意要?」

聞人清捏着她指尖,輕輕問。

季熏低頭看着被面,壓根不敢直視聞人清。

「我沒有…」

她只是覺得,不應該收下鑰匙,那樣太親密了。

她這次來,就是想要尋個機會和清清好好聊一聊。清清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她既然打算走了,就不應該再去招惹清清,給對方希望。

「嗯。」聞人清捏捏她指腹,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就連眉頭也沒蹙一下。

她抬眸直視小少女:「你知道我不會怪你,只會…傷心。」她頓了頓,直白吐出那兩個字,並不掩飾自己的情意。

傷心兩個字像一把鎚子,錘的季熏心慌意亂,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下午有事情,約了別人。」她硬著頭皮開口,鼓足勇氣直視聞人清。

聞人清眼神頓了一下,胸腔震動,忽然開始急促咳嗽。

季熏忙站起來,輕撫對方後背,聞人清卻用紙巾捂著嘴,朝她擺了擺手。

季熏忽然發現清清的臉色,比起剛才慘白很多。

她要說點什麼,卻聽聞人清紙巾按著嘴啞聲道:「那你走吧。我等會叫助理來。不用擔心。」

她躺下來,拉上被子,背對着季熏躺着,像是忽然之間沒了交流的慾望:「我睡會。」

季熏站在房間良久,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安的攥緊,默默轉身走出去。

她終究還是沒拿那串鑰匙。

在她出去不久,床上的人有了動作,聞人清攤開剛才捂住嘴的紙巾,瞧著上面暗紅色的血,眼裏的光晦暗不明。

主神空間開始動作了,她的身體有了些反噬。

然而比起身體上的痛,更難言的是心上的一塊空缺忽然變大。

這是第一次,小騙子沒有死纏爛打陪在身邊,而是選了離開她。

季熏臨出去前,站在門邊又不放心的朝卧室看了眼。

清清還是之前背對着門的動作,似乎又睡著了。

她想了想,輕輕關上了門,卻站在客廳猶豫着沒走。

*

「喂,月阿姨,我是季熏。」

季熏撥通手機里存的月阿姨的電話,問道:「阿姨我想問一下,清清的心臟手術,什麼時候做呢?」

她記得初高中的時候,清清就發病過,那時據說月阿姨家裏安排了專家團隊,預備給清清手術。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清清當時拒絕了手術,沒休息幾天就回了學校。

這件事一直是季熏的一個心結。

那頭聞人月身邊的環境似乎有些嘈雜,有很多人說話。

「月阿姨,您在忙嗎?」

季熏有些不好意思。

聞人月抬手對身邊的人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身旁小翠立刻轉身讓眾人安靜下來。

小翠的舉動,令聞人月眼中現出滿意。她用了那麼多助理了,最順手的還是小翠。小翠不願意去上學也好。

「季熏,沒事,你說。」聞人月注意力回到電話上。

她剛才沒聽清季熏在說什麼。今天是第一次試拍廣告,她和工作室里的人,彼此都在磨合階段,略有些手忙腳亂。

季熏平靜的把剛才想問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聞人月沉默下來,許久開口:「她沒和你說過嗎?不是我不想給她安排手術,是她不願意。」

她早就知道女兒有主見。

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是清清還小的時候。

三年級時,她不允許清清再和季熏往來,這孩子當時扔掉了一直乖乖吃的葯,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卻還狠狠看着她,要她保證不會去動季家。

聞人月記得自己那時的震撼。

女兒第一次生出那麼強的意志頂撞自己,卻是為了別人。叫她明白,孩子不是自己的附庸,而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也會怒、會逃離掌控、生出思想…

她從回憶深處回過神,感覺頭髮正被人輕柔地拿在手裏擺弄,有股溫柔,她對着鏡子看了眼。

正看見小翠略熟練又極其認真的動作。

小翠正用髮膠給聞人月固定頭髮,此時低頭給對方別上了一個小發卡,鏡子裏看,她距離聞人月極近。

聞人月視線落在小翠專註的神情上,下意識勾了勾唇。

小翠當初被聞人月在一眾保姆里看中帶回家,最大的優點就是勤快,眼力好,讓她看的順眼。

這一點過了十多年還沒變。

聞人月這段時間嘗試出來拍拍雜誌廣告和短MV,小翠便忙前忙后,什麼都要學一點。

也沒人讓小翠做這些,她卻跟着髮型師學一點,跟着化妝師再學一點,甚至就連服裝師怎麼搭配衣服,色彩怎麼弄好看,小翠也有意識的記在心裏。

有心人想要學什麼,都會很快。

不到一個月,圍繞聞人月的很多事情,小翠又像在家裏那樣,能插上手了。

且還因為熟悉的緣故,比別人做得更符合聞人月的心意。

聞人月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讓身體往椅子後背靠了靠,露出一節優美的雪白長頸。

小翠立刻意會的按了上去,力道剛好,讓夫人剛才久坐的一點疲乏得到了緩解。

聞人月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這通還沒掛斷的電話上,開口道:「季熏。我雖然是清清媽媽,我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可以讓她信賴的媽媽。也許我在她心裏的信任度,不及你。」

「她做手術的這件事,如果是以前,我會直接替她做好決定,不管她怎麼想,只要我心裏明白對她好就逼着她做。可是這些年我偶爾也會反思自己,我這麼是否不對。」

她說這話時,眸光又落向鏡子裏,和小翠溫柔的眸光對視上。

對方淺笑的樣子像是在說「夫人,你現在做的很棒」,聞人月怔了片刻,繼續道。

「我在嘗試尊重清清,雖然我做的不好。你們現在都在S市,學校又離得近,阿姨只能拜託你了,平時多留心清清一點。」

……

一通話后,頓了頓,聞人月狀若無意的提起道:「你們的事,阿姨是同意的。你不用小心翼翼。」

「至於你爸爸媽媽那裏,趕明兒阿姨找個機會,去好好拜訪他們。」

季熏被這一番話弄得都蒙圈了。

她有點不太好的預感,耳朵已經先紅了起來:「阿姨您的意思是?」

聞人月隔着手機,笑得格外開明又慈祥:「阿姨也是看着你長大。你和清清在一起,我放心的。等你年紀到了,阿姨這邊就準備提親。」

那邊燈光師弄好了場地,過來詢問可以開始拍了沒,聞人月道:「我現在要忙了,回頭阿姨來S市請你吃飯。先這樣。」

這一個月,隨着嘗試在鏡頭下工作,聞人月發現自己意外的很喜歡這種艷光四射的生活。

連帶着,心情好了整個人放鬆了,她甚至能替女兒助攻一下。

遇到喜歡的人,就要抓住,別錯過。

掛了電話,聞人月想了想女兒的事,對小翠道:「下個月我要去S市。」

小翠點頭:「我讓人把行程空出來。」她儼然有了一點經紀人的感覺。

聞人月看她嚴肅的樣子,笑了出來:「你真是…」

「真是什麼?」小翠溫和的俯身問。

一張清秀臉龐湊近,意外的有了幾絲韻味。

比起當年拘謹又淳樸的小保姆形象,現在的小翠也養出了些氣質。

那種認真、專註、略有些幹練的感覺,讓人不容忽視。

她是一個只要給出時間相處,就會讓人生出好感,願意信賴的人。

手腳勤快,自律,什麼都做,又都努力做好,待人和善,沒人會討厭這樣的小翠。

而鎮定,卻是小翠身上,聞人月最喜歡的一種特質。

這十多年裏,小翠見過自己歇斯底里,也見過自己發瘋,更見過她不管不顧崩潰時醉酒的樣子。

然而不管她怎麼鬧,小翠面部表情總能營業的非常好,風雨不動。

這常常讓她在那些掙扎煎熬的日子裏,生出一種錯覺,她並不是瘋了,而只是小小的鬧脾氣,鬧過了就會好。

現在也是如此,對方忽然湊過來,像是在辦事的樣子別無雜念。

這距離太近了,聞人月一窒,嬌艷的臉現出一抹羞惱:「別離我那麼近,弄好了沒。」

小翠溫和道:「好了。」

她把聞人月的髮型固定好,收好對方的外套。

跟着被工作人員簇擁的聞人月走向攝像機時,小翠垂下眼,慢慢地想。

其實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她就是想離夫人近一點,能夠一直看着這個女人任性發光。至於在什麼位置,用什麼身份,其實她並不貪心。

她一直很感恩,當初的夫人在那麼多人里,獨獨選了她。

她們一下子簽了二十年合同,讓她對未來忽然有了撐下去的信心。

那筆錢,解了燃眉之急,緩解了她身後破敗家庭的困窘。

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覺得,夫人是她命里的貴人。

貴人遙不可及,哪怕明媚嬌艷,她也不想去動。

守着就好了。

*

方醫生看着檢查報告,又看了眼聞人清,斟酌道:「我這裏的設備有限。您最好到醫院去做個全面檢查。你的器官正在…」方醫生停頓片刻,語氣變得疑惑,「你最近身體有感覺到異樣嗎?」

聞人清神色如常,端坐着,淡淡道:「你直說。」

方醫生這才道:「你身體各部分的功能,比起半年前,衰退了很多。你應該能感覺到。」

「我暫時查不出是什麼問題。」

這才是疑惑的地方。

聞人清的身體,一直是方醫生在調理。說實話,對方除了心臟稍微有些不好,其他地方都很健康。

然而同樣的一副身體,才過去短短半年,也沒有生什麼病,為什麼會衰退成這樣?

「你的腎臟功能,包括心肺功能,都有不同程度的衰退。」

方醫生面色凝重,他幾乎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案例。

這種機能退化的情況,發生在高壽的老年人身上才比較正常,可對面的僱主卻是個還不到二十的年輕人,太奇怪了。

聞人清接過報告,飛速的掃了幾眼,臉上並沒露出任何神色,反倒是眸光閃現一抹譏誚。

如果她沒猜錯,這幾天夏亦涼那邊,已經和主神空間碰過頭。

之前被她積攢的很多世界氣運,無形中消散了很多。

「我知道了。」

聞人清合上報告,推過去,聲音淡淡:「你回去吧。有事我會再找你。」

方醫生忍不住揣測,僱主這個身體情況,有沒有可能是接觸了什麼輻射,導致身體機能受損。可看着聞人清已經下了逐客令,只能先把這件事記在心裏,想着回頭和夫人說一說這個事。

看着方醫生走出門,聞人清抽出紙巾,肩膀聳動咳嗽了幾下。

她疊起紙巾,扔到紙簍,擦去了唇邊的血色。

擺在她面前的路,忽然變成了兩條。

她向來自私,只會束縛飛來的鳥,摘下枝頭的花,困住懷裏的人。

可她為了小騙子,猶豫着該選哪一條。

她的小鳥那麼盼望飛回來時的地方,於是她剋制不住,日日夜夜的嫉妒。

※※※※※※※※※※※※※※※※※※※※

明天晚上更正文最後一章,差不多寫好了,但是還要修一修。

我看到評論了,番外會寫夫人小翠。其餘的番外,會放一些隱藏劇情和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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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過黑心蓮女配[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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