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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第一種可能性,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後者,那可就太太太尷尬了。
人家對你根本沒意思,你還把人家騙回家裡,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
蘭徹不愧是個天賦型演員,哪怕心底翻起驚濤駭浪,面上也能做到平靜無波。
蘭徹留下了一句:「你早點睡。晚安。」就走了。
房間空蕩蕩的,池歲怕他有潔癖於是提前備了消毒水。這個房間像是很久無人居住過,沒有一點生氣。
今天是除夕夜,銀州市依舊人來人往,大把的人堅守崗位,繁華的城市張燈結綵。
再熱鬧的節日也會有人落單,人聲鼎沸中總會有孤家寡人。
但今天,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越寒習慣早睡,要是以往,他洗完澡后就一定睡了。可今天破天荒的,他也被喜慶的氣氛所感染,竟漫無目的地盯著手機屏幕時間。
還有十分鐘就是正月初一,也便是春節。
守時等零點這樣的行為其實很幼稚,陳昭就喜歡在各種節日掐著點給當時的女友發節日快樂消息,越寒並不能理解這種行為,只覺得無趣。
難道人的情緒,真的會因為準時準點的一句祝福產生變化,繼而分泌多巴胺嗎?
還有兩分鐘。
越寒覺得很困,困到眼皮子發顫,但他依舊要抵抗倦意,死死地鎖著屏幕。
他開始打開簡訊頁面,對準一個聯繫人,在會話框里慢慢地、謹慎地打出「新年快樂」。
還有一分鐘,他的手指有些顫抖,生怕錯過一秒。
彷彿不是在00:00:00這個時間發送的消息,就不是百分之一百真誠的祝福。
門突然響了,越寒皺著眉,又怕下床開門會影響簡訊的發送。可住在別人家中,最忌諱的就是失禮。
越寒一心二用,一邊下床,一邊眼神如釘釘在手機屏幕上。
門打開的一瞬間,窗外響起震耳的轟鳴,落地窗外的夜幕墜落大片絢爛,整個城市響起了喜悅的音樂。
越寒沒心情去看,他的指尖快速點下發送,時間應該沒有錯過。這時,他才看清了門外的人。
蘭徹的眼圈有些紅,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煙味,這是他許久不曾聞過的味道。
但這煙味與蘭徹以前抽的煙味道不同,以前蘭徹的煙草會,是具有侵略性的,當下則有些嗆人。
蘭徹聲音有些啞:「新年快樂。」
越寒彎了彎眉眼,抬起頭燦爛一笑:「新年快樂。」
這是他的親人故去后,第一個有人陪伴的春節,也是第一個有人在新年到來一瞬,親口給他送上祝福的春節。
蘭徹並不是空手而來的,他帶來了燒烤與啤酒,還有幾瓶旺仔牛奶。
越寒想去拿啤酒卻被輕而易舉攔下,對準他手心的,是罐裝的、加熱過的旺仔牛奶。
越寒看著窗外,忍不住感慨,這簡直是徐最最愛的風格。站在落地窗前,就可以俯瞰整個城市風光。
蘭徹:「簡訊我收到了,謝謝。」
蘭徹說:「但我認為,當面祝福才是最真誠的,不是嗎?」
是的。
蘭徹說的沒錯,他並不是沒想過要去敲蘭徹的門,但他顧慮的事似乎有很多。比如蘭徹會不會已經睡了,蘭徹會不會覺得這樣的行為奇怪。
所有深思熟慮在蘭徹眼中形同虛設,他就是這樣大膽果斷的一個人,若是他想做的事,絕不會畏首畏尾。
這就是他們二人最大的區別。
越寒鬱悶地喝了口旺仔:「下次,下次我一定當面親口說。」
蘭徹心尖一抖,下次?
蘭徹幾乎已經認定了,越寒應該也是喜歡他的,就算不是喜歡,也一定抱有好感。
蘭徹驀地放下啤酒杯,越寒被嚇得肩膀一抖,蘭徹轉過身,目光深沉地看著越寒:「我們……」
這時門開了。
「怎麼不鎖門?」蘭年嚴肅刻板的聲音傳來。
蘭徹目光凌冽颳去:「你的禮貌呢?」
沒有經過主人允許就擅自進來,確實很失禮,蘭年說:「我敲過,沒人理。」
也不理會蘭徹面色鐵青,蘭年來到沙發前,皺著眉看著雜亂的燒烤串,彷彿用盡渾身力氣壓制才沒讓自己蹦出數落的話語。
蘭年從口袋拿出一個紅包,裡頭裝著的物品凹凸不平,越寒想,應該是給蘭徹的。
沒想到紅包對準他而來,越寒不敢相信:「給我的?」
蘭年肅然點頭。
這個紅包形狀很奇特,裡頭的東西必定是不規則物品,看起來像是個小掛件。
但越寒覺得,蘭徹的父親怎麼都不像是喜歡小掛件的樣子。
蘭徹替越寒接過,然後放在越寒掌心,冷漠下逐客令:「東西送到,你可以走了。」
蘭年果然走了,只是臨走前,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蘭徹。
剛剛那麼好的氣氛都被蘭年毀了,蘭徹氣的牙痒痒,他就不該回家。
這下要是再想舊事重提,也沒當時那種曖昧氣氛了。
越寒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包,發現是一串鑰匙,看到鑰匙上的車標,迅速塞回還給蘭徹。
越寒嘆:「你父親也太大方了,上來就是蘭博基尼。」
蘭徹將鑰匙串拿出,上頭是一隻滿是力量的鬥牛,他將鑰匙放在越寒手心中:「這是長輩給孩子的壓歲錢。」
「……」越寒語噎。
先不說孩子不孩子,就說這壓歲錢也太貴重了吧?
而且這是蘭徹的父親,也不是他的長輩。
蘭徹還說:「這款不貴,就幾百來萬。也不是什麼限量款,你就開著玩吧。」
越寒感慨,蘭老師好有錢。
蘭徹又說:「我家沒人愛開跑車,我也不喜歡。座位太擠開著難受。如果你不要,這車也是放在車庫裡積灰。」
蘭老師說服人的方法是有一套的,但是,越寒還是不能收。
如果是玩具車他就收了,可這是真車,還是幾百萬的跑車。
除非他的臉皮是輪胎做的他才會收。
越寒說:「我真的不能收,我還欠你一千萬呢。」
蘭徹的指尖彎了彎,沉吟片刻,道:「那你先幫我收著,以後我想開跑車兜風了再找你要,怎麼樣?」
越寒頭剛剛搖了一半。蘭徹說:「我連我父母家裡鑰匙都能丟。」
雖說車鑰匙丟了還能補,但越寒認為,以蘭徹錢多沒處花的作風,是一定不會去補的。
越寒決定自己先暫時充當蘭老師的保險柜,他保管東西的能力很強,而且記憶力很好,是絕對不會把鑰匙弄丟的。
越寒將鑰匙放進口袋妥善收好的模樣,頗有倉鼠將食物藏在頰囊中的憨態,又是可愛又是嚴肅。
蘭徹覺得,剛剛的氛圍似乎有些回來了。
蘭徹醞釀情緒,突然伸手握住越寒的手腕,緩緩開口:「其實,我……」
門又開了。
這下蘭徹的面色冰降黑雲壓城,望向門口的眼神如下刀雨。
是池歲。
池歲冷漠地忽視蘭徹幾乎能吃人的神情,走到越寒面前,拿出一疊文件,上頭還擱著一把鑰匙。
越寒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打開牛皮紙袋一看,越寒險些眼前一黑。
蘭徹掃了掃,原本怒火萬丈的情緒總算散了些。
池歲淡道:「這是蘭徹對門的房子,我給你買下來了,就當做是給你的見面禮。以後你們倆見面也方便點,省得異地。」
越寒:?她到底在說什麼。
池歲說完就冷酷地離去,一個眼神都沒留下,臨走前還順手將蘭徹凌亂的啤酒擺正。
越寒腦子裡一片空白,大過年的,他一個陌生人突然來蘭徹家叨擾本就是厚臉皮做法。而蘭徹的父母未免對他過於熱情了。
一個送車,一個送房,下一個要送什麼?
越寒不由自主看向蘭徹。
兩次打斷,就算蘭徹興緻再高也無法順利說出想要表達的話語。他只是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另一手摸了摸越寒的頭,道:「給你的你就收下吧,這點錢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八百萬的跑車,蘭徹所在小區房價十五萬一平米,在蘭徹口中就是這點錢。
由此可見,其實蘭老師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有錢。
蘭徹各方面如此優秀的情況下,竟連先天條件都如此優越。
明明可以吃家裡的老本順風順水一生,偏偏不願接受父母安排,毅然踏上艱苦的演員之路。
這麼多年來,蘭徹的家庭背景一直是娛樂圈關注的焦點,只是一直沒被媒體成功挖掘,許多人都認為蘭徹的原生條件一定很差,所以才如此拚命工作。
蘭徹是真正的天賦型演員,與他是不同的。
越寒只是學習能力強,只要是他想記住的他就不會忘記,他經歷過許多事,體會過許多情感。
他將諸多的情感一一刻在腦海中,他的大腦似是機器,面對鏡頭時在大腦中搜索自己想要的情感,再通過神情動作表現出來。
如果越寒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他就沒有辦法得到共情,同樣也無法將角色完美演繹。
人與人的差距總是靠對比得出,以前越寒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無用過,就算在徐家,他也有過得去的成績與鋼琴能夠立足。
可在蘭徹面前,他的所有本事都成為不值一提的技能。
越寒悵然地拿起桌上的飲品,喝了一口,入口一瞬,猛地發覺不對。
蘭徹幫越寒檢查著購房文件,確定並無缺漏,緩緩將文件收起擱置在桌上。突然,蘭徹被猛地拉過,他側身跌倒在沙發上,欺上柔軟身軀。
越寒微微泛紅的面孔近距離在前,他的眼角是一點艷色,不同於尋常人的淚痣,越寒眼角的痣是褐紅的。
像痂,又像是痣。
越寒定定地看著蘭徹,漆黑的瞳仁泛上一層又一層的霧,注視許久,越寒閉上眼抬起下顎。
溫軟的觸感印在唇瓣,似白雲柳絮輕柔拂過,只是輕輕一點,卻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迹。
像是千萬道雷電一齊劈在了蘭徹身上,蘭徹緊繃到細細顫抖,脊背僵得如同拉緊的弓弦。
他死死地望著身下的越寒,越寒只是吻了吻他的唇,只是一下,便倒回在沙發上。
越寒的眼睛閉著,鴉羽般的長睫細細顫著,唇角有些盈潤,似花瓣上未曾乾涸的晨露。
「蘭老師,」越寒伸手點了點蘭徹的胸膛,「謝謝你,好謝謝你,真的十分特別超級謝謝謝謝你。」
「蘭老師,」越寒的眼皮驟然一緊,眼皮上布滿細細的褶子,像是在經歷極其痛苦的掙扎。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講述一個秘密一般,聲若細蚊開口,「我好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