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時間步入四月,陰雨連綿。

東京北面的千代區,坐落著一家風格古拙的私家寺廟,經營者是一對夫妻。

每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寺廟的主持就會打開大門,清掃起前一晚的落葉。

春日是花與鳥的季節,寺廟的後院里也栽有一顆櫻樹,現在正值花季,簌簌揚揚的繁花吹過老木砌的廊道,身穿和服的女主人恰好走上木廊,人與落花交相輝映,哪怕是無意路過門前的路人都會忍不住為這優雅靜穆的一幕駐足。

朝日川一時挑了一個沒有下雨的陰天出門,帶上了炭治郎,來到這家寺廟。

願望商店的委託其實是一件小事。

但不妨他把這件事當成大事。

那天晚上時透無一郎剛剛結束任務回來,就看到朝日川一時在抱著那個叫做灶門炭治郎的新人泫然欲泣,差點沒放聲大哭。

朝日川:「嗚哇我終於又有見到妖怪了機會了!炭治郎!!!」

他的聲嘶力竭讓炭治郎怔了一秒,下意識地接上戲:「恭喜!一時君太不容易了嗚哇哇哇哇!」

時透無一郎:「……」

這兩人可能約定了什麼奇怪的暗號,還是那種你尬演我配合的戲碼。

剛掛電話的朝日川一時抹了抹眼淚。

不能怪他太激動,在他的記憶里,時代越是進步,妖怪的蹤跡就越少,他已經有數十年沒有見到真正的妖怪了,只能對某些妖怪留下的「怪異」現象研究。

明明有退魔刀瀰瀰切丸在手,卻不能像一個陰陽師或者驅魔人一樣經常碰到妖怪,他覺得這是一個十分令鬼難過的事情。

所以別說是辨別鬼和妖怪了,他這麼多年來其實只是在幫鬼殺隊處理和鬼沒有關係的靈異事件而已!

還說是辨鬼人呢,失職啊真的失職,朝日川倍感委屈,所以在給鬼殺隊新人介紹自己的時候,他都沒什麼底氣,以至於總是裝逼失敗。

但願望商店讓他看到了曙光!

願望商店的老闆叫做四月一日君尋,顧名思義,專門經營著收取代價完成願望的生意。但他面對的顧客不單單限於人類的領域,還有妖怪和事項。

因為做過了許許多多等價交換的生意,商店中還擁有著許多寶物,朝日川一時的血鬼術就是寶物庫中的一件「商品」。

換個視角來說,願望商店擁有著這麼多能深深戳中漫畫家性-癖的設定,四月一日君尋就算在平常只是一個吐槽擔當、總被自己養的魔獸嘲笑的店主人之外,也不能阻止朝日川將他擺在心目中的高位上。

他甚至願意無條件給四月一日打工,只為接觸到一切「怪異」。

寺廟的主持是四月一日的朋友,叫做百目鬼靜,看上是個去性格冷淡,沉默寡言的男人,沒有剃髮,有在大學任職民俗學老師。

接待他們的是百目鬼靜的未婚妻,名為五月七日羽,因為知道今天有客人到訪所以備足禮節好好打扮了一番,一頭棕色長發安安靜靜地垂到和服的下擺,線條婉約,十分漂亮。

「羽小姐,好久不見!」

朝日川一時一見到人,就感情真摯,態度認真地上前拜託道:「這次我也帶了畫紙來,你能讓我畫一張畫像嗎!」

小羽的眉眼微微彎了起來,聲音很輕:「阿時先生還是老樣子呢,沒有問題,等下我就去給你準備留宿的房間。」

面對小羽清麗溫柔的笑臉,顏狗頓時感受到了動力:「好,那就速戰速決吧!」

他拍了一下身邊炭治郎的肩膀:「四月一日讓我隨便帶一個人過來,這位是炭治郎,是要怎麼做?」

炭治郎直接九十度鞠躬:「你們好!」

「雖然是被莫名其妙抓過來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是我想幫助朝日川見到妖怪,所以麻煩了!」

小羽像是對這類咋咋呼呼的情況十分習慣,輕輕抬起袖口,笑了笑:「牌局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願望商店的委託,是關於棲息在百目鬼寺廟後院櫻樹上的某種「怪異」。

四人來到後院,一個老人正在一副矮桌前等著,見到他們走來,笑眯眯地向朝日川一時打了個招呼:「那個小鬼,好久不見,最近有沒有交女朋友呀。」

老人是小羽的奶奶,身材矮小,非常和藹,但朝日川一時知道對方是一個占卜師,就算是問自己什麼時候打算結婚生子,他也要客客氣氣地上前拉家常:「還沒有,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您老人家不用太擔心。」

「哦嚯嚯嚯男朋友也可以啊,你還年輕,現在的年輕人大膽一點也沒關係。」

九十八歲的朝日川一時:……

這話我要怎麼接?

一旁的炭治郎想起自己晚上還有調查鬼的任務,又出聲問了一下,朝日川一時才立刻找到話題轉移:「婆婆,聽說我們是要靠打牌舉行什麼儀式?」

小羽點點頭:「因為我不會打麻將,所以才麻煩阿時先生再帶一個人過來。」

炭治郎十分莫名其妙:「我也不會打麻將啊……不過……為什麼需要打麻將?」

這個答案朝日川也不知道,他有些興緻勃勃地看向小羽的奶奶,猜測是不是出自某些文化習俗,結果後者笑眯眯地說:「是我叫四月一日那小子讓你帶個幫手過來的,總感覺這件事情會和你們有關啊。」

和我們……鬼殺隊有關?

朝日川一時臉色微微嚴肅起來:「是有關於『鬼』的事情?」

「誰知道呢,」小羽的奶奶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櫻樹:「小子,你看到『他』了嗎?」

寺廟的櫻樹和朝日川家裡栽種的是同一個品種,都是垂枝櫻,而朝日川家中的櫻樹才剛剛開放,百目鬼寺廟裡的櫻樹卻已經繁盛到一種誇張的地步,櫻樹的生長規模十分巨大,早晨百目鬼剛剛打掃過的庭院,只是他們一個上門的功夫,現在就已經在地上落滿了薄薄的一層。

小羽的奶奶說:「哎呀呀,前幾天去拜訪朋友回來的時候,因為看到她太可憐啦,所以就把她引了過來。」

「在中國有些地方,舉行葬禮的時候人們會做打麻將這一類的事哦,以這種聲音向死者餞別,其實是一種建立起溝通的方式,讓他們趕緊去成佛呢。」

櫻樹之上,深深淺淺的粉色層疊不一,十分美麗,但同時所有人都能看到,一隻女人的手,正靜靜垂在繁花的中心。

青白色的肢體像是感覺到了有人的注視,彈動了兩下,然後輕輕抬起,向他們慢慢地招了招手。

幽冥般的氣息隨之湧現。

鬼殺隊出身的人對屍體都不陌生,濃烈的花香中傳來一陣屍體的腥臭味,詭異的一幕與茂盛的花事形成劇烈的反差,炭治郎差點嚇得當場拔刀。

朝日川一時睜大眼睛,看得十分認真,甚至隱隱有些激動地問:「只要在樹底下打牌……就可以了嗎!?」

占卜師奶奶笑呵呵地回答:「雖然她是一個漂亮的少女,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太留戀要成佛的人哦。」

漫畫家猛地點頭,指著正對著櫻樹的位置,握緊速寫板:「請讓我做莊吧!」

嘩啦、嘩啦、嘩啦。

牌局的聲音在樹下響起,佔據桌子四面的分別是年邁的占卜師、寺廟的主持、朝日川一時與灶門炭治郎。

年邁的占卜師堆砌起牌,沒想到她皺巴巴的手指比所有人都靈活,她一邊碼著牌一邊告訴朝日川和炭治郎事情的經過。

「這是一個患了重病的女孩,覺得自己活不過這一個冬天,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對春天產生了留戀,離開的時候,跑到了醫院那顆櫻樹上,讓櫻花提前開了。」

女孩不過是比炭治郎大上幾歲的年紀,就罹患疾病,將要不久於人世。

人們常說人死去之後留下的執念就是一種怨念,怨念具備的力量讓櫻樹在冬季開花,一直開到了仲春,就是在訴說著一股強烈的留念。

粉白色的花瓣細細灑在桌帷上,劍士少年好奇地抬起手嗅了嗅,卻聞到了一股撲鼻的腥臭味!

炭治郎忍不住叫了一聲。

朝日川一時頓時一種驚訝的眼神看向他,朋友你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

「嗚哇,果然有一股消毒水的氣味……」炭治郎慘叫,被熏得頭昏腦漲,但又像是不解地說:「但是還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

炭治郎自小嗅覺靈敏,但那種氣味讓他都沒辦法形容。

「那應該是夢的味道。」

「夢?」

占卜師說:「這個女孩患上的原本只是很常見的小毛病,但她一直鬱鬱寡歡,非常害怕,在被家裡人帶來東京看病的時候,忽然在列車上一睡不醒,身體就像是一朵花一樣很快地衰敗了下去。」

炭治郎摸著自己的鼻子,喃喃:「這就是……夢的味道?」

嘩啦、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

在清脆而連續不斷的洗牌聲里,紛揚的櫻吹雪幾乎是成片成片地在寺廟庭院颳起,無形中像是有一股詭異的風藏進了花雨里,悄悄盤旋,將他們圈在了其中。

炭治郎在某一刻渾身緊繃了起來,他感到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像是黑色的小手爬到他的衣領口,但他目光下移,只有花瓣粘在制服上。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了其他三個人的身上,其中就屬朝日川一時的感覺最嚴重,他坐在主位,一手心不在焉地打牌,另一隻手卻在畫板上塗塗抹抹。

明明也被逼得額頭冷汗直流,但他的嘴角卻是翹著的。

一個龐然大物忽然從地上慢慢升了起來。

它像一個小型的山丘,披著地面上積攢的那層厚厚櫻色,花與花間隙中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牌局發出嘩啦聲——一隻眼睛從山丘的軀體裂開出現,瞳仁血紅帶粉,眼白是混沌的深藍,帶著扭曲的線條。

嘩啦,又一隻……嘩啦嘩啦,一隻只血紅色的眼睛齊齊轉動,讓炭治郎按捺不住驚懼的情緒,一手握住日輪刀。

氣氛緊張到一個極點,「怪異」的山丘暴起就在一個瞬間!它忽然像是一團柔軟的麵糰,睜開了無數只紅眼的「頭部」無限拉長,徑直奔向了坐在主位的人!

炭治郎是距離山丘最近的,他在第一時間拔刀躍起,水線橫斬像是要砍下妖怪伸出的部位,但卻感到自己的刀斬了一個空。

炭治郎心下一驚,大喊:「朝日川!」

手裡尖利的筆頭刺啦一聲刮開畫紙,黑髮的鬼緊緊盯著迎面而來的妖異,汗流浹背,大腦里的警報敲得巨響,他還是不慌不忙地伸出手。

事實上他很興奮,但作為一個畫家,他往往越興奮的時候,手就會越穩。

在他的眼裡,除開被鬼舞辻無慘由人轉化出來的鬼之外,「妖怪」一詞是他對一切怪力亂神的總稱,不論是鬼神、妖精、怨魂、山怪……

——種種怪異,都是他想追求的「親眼一見」!

現在他見到了,怎麼能不興奮?

在他還沒有察覺到熟悉的記憶里,某種堪比狂妄的情緒在血管中奔涌如河流,連續幾天和時透無一郎對練后收到的效果讓他起手拔刀流利精準,氣勢逼人。

朝日川一時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像是要撫摸面前的怪異,另一隻手卻背在身後,退魔刀瀰瀰切丸清亮如洗。

「沒想到——我還能有親手斬掉『怪異』的時候!」

畫家笑了起來,眨眼身影迅捷起跳,在花雨中旋身,姿態宛如能靈巧徜徉在春日花枝間的雀鳥。

可他手裡揮出來的刀光卻毫不留情,如世間最薄利無影的爪喙,要去啄下那瓣最鮮嫩的櫻花。

繪之呼吸·二之型·灰雀垂櫻!

灰雀展翅,萬鳥投林,朝日川一時的刀點密集,彷彿連點到了每一片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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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詭刃戲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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