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今世初見

003:今世初見

林紈失去意識前,太后神情不忍,對她道:「不要恨哀家,嫁進鄭家后,鄭臨會好好待你的。」

待她徹底暈厥在食案后,太后差了幾名宮婢,將她摻到了霽霞閣的二樓。

待宮婢將林紈放到四柱床上后,林紈在意識朦朧間,聽見太后語氣微沉,命一眾下人:「翁主身子不適,需要在此靜養片刻,你們且先退下,歲絨姑姑守在閣外便可。」

下人們應是。

烈陽高照的旱日裏,平地起了一聲驚雷,暴雨如注,淅淅瀝瀝地沿着檐溝,落了一地。

雨水和泥土的咸濕氣透過影木檻窗,慢慢滲入了閣內,林紈身上那股子燥意卻半分都未消減,急需紓解。

太后在她的吃食中下了合|歡散。

這事不光彩,她自要將一眾下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下歲絨姑姑守在閣外,以防不測。

林紈前世對親緣淡薄,沒好好孝敬祖父,也沒常探望身為她姨母的太后,一門心思全放在顧粲的身上了。

重活一世后,她對親人多少有些愧疚,心裏是頂信任太后的。

她沒想到的是,她信任的姨母竟要這樣對她。

林紈用僅存的理智猜出了些許原因——

皇后鄭氏和景帝有一嫡子為上官弘,剛被立儲為太子。

但太子資質平庸,不及淑妃之子上官睿受寵,這些年,鄭家總想攀上他祖父林夙。

林夙身為平遠侯,又為當朝太尉,掌軍權,卻不願參與到這立儲之爭中。

眼見着上官弘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鄭皇后和左相鄭彥邦心中焦急,忙於為上官弘添些戚族勢力,這才想到了拿她來下手。

林紈只知,太后與鄭皇后關係並不和睦。

她肯幫着鄭皇后做這些,想必只有一個原因,那定是與嫁到西疆的朝瑰公主有關。

林紈心中苦澀,形骸早已不受控制,就連身上單薄的衣衫,都覺得礙事。

她想散些熱,便胡亂地為自己解着衣物。

太後到底還是最看重自己的親女,為了朝瑰公主,便要犧牲她的貞潔,讓她嫁予鄭臨那個登徒子。

林紈想再做些掙扎,鄭臨還沒過來,她還有機會呼救。

只是開口的聲音卻像只病貓,毫無氣力,四肢也是酸軟無力,似是被注入了重鉛。

檻窗外的雷雨聲漸小,她聽見了有人拾階而上的聲音。

林紈不再掙扎,她想攢著氣力。

鄭臨若是過來,無論是踢打也好,用牙撕咬也罷,她都要想法子做最後一擊。

那人走了過來,林紈睜開了眼,眼前之景雖然仍很模糊,但她卻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林紈難以置信,她喘著聲音,嗓子微啞地喚了那人的名諱:「顧…顧……」

竟是顧粲。

「是我。」

顧粲回了二字。

林紈得知自己被下藥后,曾有那麼一瞬,想到了他。

她討厭一切陌生男子的碰觸,如果真的別無他法,她寧願是顧粲來解她於水火。

林紈不清楚,顧粲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處的,又是怎麼對付樓下的歲絨姑姑的。

還有鄭臨……鄭臨到哪兒去了?

顧粲並未言語,而是慢慢靠近了她。

林紈心不從身,她顧不得一切,就像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似的,低聲向他乞求:「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這話說的林紈羞赧萬分,沒想到今世初見,她竟是以這樣一副面貌,見他。

林紈閉上了雙眼,任由淚水滾落,她感受到,顧粲冰冷的指腹正慢慢為她擦拭著淚。

顧粲低聲回她:「別哭,我救你。」

雲收雨住。

霽霞閣外傳來了悅耳的鳥鳴。

滅頂的歡愉一過,林紈便陷入了昏睡中,再度起身後,她發覺自己的身下,墊著顧粲的衣物。

他喜穿白衣,上面沾染著已變得乾涸的血跡。

是她失了清白的象徵。

適才,她嫌床上的織錦扎身,弄得皮膚不舒服,便小聲抱怨了一句。

顧粲便將自己的衣物墊在了上面。

林紈以為是自己又做了噩夢,現下藥效已過,她方覺荒唐,而且是荒唐至極!

她剛想起身,卻發覺除卻錦被,她未著寸縷。

顧粲覺出了她已起身,走到了她身前,竟是將床幃拉下,阻隔了她的視線。

林紈方覺,有人至此。

顧粲放下床幃后,對裏面的她講:「不必怕,一切交予我便好。」

林紈沒有回他。

她隔着床幃的縫隙,隱約可見一混身滴雨的太監來到了二人所在之地。

那太監很是面善。

林紈憶起了這太監的身份,他是景帝近侍宦官趙忠認的乾兒子,名喚小順子。

這人八面玲瓏,哄得趙忠那種老奸巨猾的宦官都視他為親子,宮中紛傳,這小順子,在未來的幾十年內,定能坐到趙忠的這個位置上,成為皇帝的近侍宦官。

他是怎麼跟顧粲混到一處去的?

小順子對顧粲行了跪禮,聲音尖細,開口道:「顧廷尉,那鄭家公子的雙腿廢了。歲絨姑姑…也被處置了,她失蹤后,太后定會在園中尋她的屍身,不出兩日便能打撈出來,旁人…看不出手腳。」

顧粲的聲音冰冷,且不帶一絲情緒:「只是雙腿廢了,倒是便宜他了。」

林紈心中一驚。

鄭臨的雙腿被廢,歲絨姑姑…聽着小順子的話意,是被沉池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顧粲做的?

他何時在宮中,安插了這麼多的勢力?

林紈第一次拒婚顧粲時,林夙曾問過她緣由,林紈尋的借口是——顧粲雖為鎮北王之子,但實則卻是個質子,在朝中沒個一官半職。

這話,想必是傳到了顧粲的耳中,他許是覺得失了面子,今年竟是成了朝中的廷尉。

廷尉掌刑獄,顧粲是有才幹的,上任僅半年,就處理了數百件洛陽積壓多年的棘手刑案。

他為人不苟言笑,判案雖公允,但一旦認定了犯人,逼供的手段便頗為狠辣,動輒便酷刑伺候。

都言顧粲極其忠於景帝,是景帝的爪牙,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

帝都因此,皆稱顧粲為——玉面閻羅。

林紈只與顧粲做了不到一年的夫妻,對他這個人,還是了解不清。

他性情陰鬱狠戾的一面,她便從未識清過。

小順子抹了抹面上的雨漬,又道:「現下皇上正處置著鄭臨,園中諸人皆被驚動,都以為鄭臨白日酗酒,竟是要輕薄李美人。這輕薄不成,反倒被掉落的雨檐砸斷了雙腿。皇上大怒,連皇后都受了牽連。」

顧粲聽后,走到了小順子的面前。

他聲音未變,狀似清朗無波,但仔細一聽,卻掩了些許的陰鷙:「派人傳話給太后,就說翁主的丫鬟香芸尋來了御醫,得了解藥,救了翁主。還有,今日我與翁主之事,不得再讓任何人知曉。」

小順子回了聲:「是」。

林紈聽着他二人的講話,心中正猜測萬分。

這時,顧粲卻突然將床幃拉開,林紈微慌,忙用錦被遮蔽著身子。

小順子已經退下了。

林紈的目光恢復了清明,看清了顧粲的此時之狀。

他未穿裏衣,只著了里褲和外氅,半露著結實的肌理。

斜陽從檻窗照入,打亮了顧粲的左半身,光線有些刺眼,他微蹙起了眉,鴉黑的長睫半閉。

有些疏懶,卻俊美異常。

四柱床旁邊的地上,散著林紈的衣物。

林紈不便彎身去撿,只下意識地看了地上的衣物一眼。

顧粲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彎身幫林紈將衣物撿了起來,又不發一言地將其遞給了林紈。

林紈猶豫了下,接過了滿是褶子的襦裙后,開口道:「還請世子轉過身去。」

顧粲看了林紈一眼,依言轉身,卻並未走遠。

林紈心中焦急,越是想要為自己快些穿上衣物,身上就愈發不適。

女子的衣裙繁複,平日她更衣時,都有丫鬟伺候着,現下讓她自己穿,明顯要費勁許多。

顧粲靜等了半晌,以為林紈換完了衣物,剛要轉過身去,林紈有些急了:「我還沒換完…」

這番,顧粲卻不肯再依她,而是轉身,往林紈的方向徑直走去。

林紈一時無措,顧粲已經坐到了床邊,開口道:「我幫你。」

見林紈抗拒,顧粲又言:「翁主應早些換上衣物,霽霞閣隨時都會來人,若是瞧見翁主衣衫不整……」

顧粲話還未畢,便瞧見林紈面色微慍,白皙的雙頰已染上緋紅。

剛受完雨露,鬢髮微散的女子是極美的。

更何況,林紈是個美人。

顧粲的氣息不易察覺地重了幾分,他面色未變,幫她穿衣的動作也未停。

他將自己的異樣掩得很深,繼續適才未盡之語:「若是瞧見翁主衣衫不整,適才我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費了。」

穿完衣物后,林紈想要強自將心緒平復。

卻突覺,顧粲的裏衣,被他二人…弄得不能穿了。

林紈強忍着腿上的酸乏,將將站定后,開口問:「世子的衣物……」

她想故作鎮定,可餘下的半句,還是說不出口。

顧粲唇邊掩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聲音仍是淡然:「裏衣而已,旁人看不出來。」

林紈的臉又紅了幾分。

霽霞閣不宜久留,二人並未僵持過久。

林紈急於下樓去尋香芸。

她沒走幾步,便突然轉身,對身後的顧粲道:「世子與我的婚約雖未解,但今日之事,還望世子忘卻。世子今日替我…解圍,來日林紈定會報答,但絕不是以婚事報答。」

顧粲看着不遠處的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平靜,可是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堅決。

他微微抿唇,只回道:「翁主放心,今夜我會派人送葯到侯府,翁主記得吃下。」

林紈微怔,顧粲只說了放心,卻並未應了她別的要求。

還有那葯是什麼?

轉瞬,她反應了過來。

是避子葯。

顧粲想的倒是周全。

林紈不想再與顧粲多費唇舌,再不多言一句,只飛快地下了樓閣。

因着倉皇,險些摔倒。

顧粲想去扶她一下,卻見林紈又站住了腳。

林紈走出霽霞閣后,顧粲站在檻窗前,定定地望了她的背影良久,這才下了樓,出了霽霞閣。

出了安瀾園后,香芸一路不敢言語,林紈也沒與她講話。

待到了侯府,林紈下輿后,見侍從退下,這才對香芸命道:「今日太后給我下藥一事,不要對任何人講。」

香芸眸中已經噙了淚,她不敢問,翁主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只知道,太后的計謀沒有得逞,世子顧粲救了翁主。

但具體是怎麼救的,她並不清楚。

香芸點頭,回了聲:「是」。

入夜後,雖然下了雨,但洛陽的暑氣卻依舊未散。

林紈只覺身上粘|膩,便命香芸:「尋人去備水,我要沐浴。」

回到自己的住處后,水很快燒好,林紈頂着一身的疲乏,浸了香湯。

她只覺自己的身上,沾滿了顧粲的氣息。

那是清冷的雪松,和微苦的廣霍混融一起的氣味。

前世,那氣息令她安心、讓她上癮甚至是沉淪。

現在,這氣息卻將她滿滿的纏裹,攪得她心緒不寧,甚至有些煩躁。

林紈想將身上沾染的氣息全都洗掉。

直到她覺得那氣息稍淡了時,才命香芸和香見撤水擦|身。

林紈近侍的丫鬟除了香芸,還有個喚香見的。

香芸性子活潑,辦事伶俐,腦子也挺活泛,卻有些莽撞。

香見是個寡言的,平日答話稍有些木訥,但性子卻較為沉穩。

林紈的肌膚生得細|嫩,似是凝了水的豆腐。

香芸邊替林紈擦著身上的水|痕,邊暗嘆著林紈肌膚的凝白。

待她伺候林紈穿上寢衣時,卻發覺,她的大.腿.內.側,有一道紅.印。

香芸不解,翁主血甜,易招蚊蟲叮咬,所以屋內總是會焚著驅蚊用的草藥,林紈睡的拔步床上,也置有蚊帳。

按理說,蚊子是咬不到翁主身上的。

那這「蚊子包」,到底是怎麼回事?

整飭完畢后,林紈斜倚在了偏廳的羅漢床上,她一身素白的寢衣,散著半濕的發,面容有些憔悴。

香芸剛要勸林紈早些歇下,卻見她擺手,揮退了廳內餘下的丫鬟們,就連香見都沒留。

香芸有些納悶。

林紈卻突然開口問向她:「你是太武二年才跟着我的,先前並未見過鎮北世子,今日,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香芸心中一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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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是個人狠話不多的心機boy,蔫壞悶騷。

另:文名改成《重生后男神又成枕邊人》了,之前的文名不太符合市場。

其實也可以改成(狗頭):

男主版:《重生后前妻睡了我后就跑》

女主版:《重生后又睡了全民男神》《和前夫的秘密》《和未婚夫的秘事》

(前妻=前世之妻,前夫=前世之夫)

這幾天的更新時間改在晚上九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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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寵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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