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無力

更新時間：2012-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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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無力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方琳嬴弱的話語如同平地上的一顆重磅炸藥，須臾間將眾人飽經風霜的心理轟的粉碎。正亦她所說的那樣，如果這片紅樹林是活物的話，那麼之前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臆測，都將成為順理成章的事實，也就是說他們之前所作的困獸猶鬥，無非是一場任人魚肉的瓮中捉鱉而已。

「...這些磁場和水草生長的方向或許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並不是巧合的重疊,而是紅樹林基於我們的方向，一直在改變。」扎穆德頓首，他無法不認同，這是迄今為止這是最為熨帖的想法。

他們只是一介凡人，既不是能和天使摔跤的雅格；亦不是蓮花教能夠呼風喚雨的方士，對於人力以外的超自然力量，他們的討論顯得毫無意義，甚至有一點螳臂當車的意思。

這就等於宿命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消亡的方向，不管怎麼努力，最終除了深深的無力感外，別無其他。是的，無力......世間有太多事情,儘管竭盡全力的去爭取,但始終落得一場無疾而終。

「這也只是猜測而已，說不定還有別的解釋。」方琳寬慰道。

「嗯，萬事無絕對，再說了這個世間上還沒有進化出擁有思維獨立的植物，就連食人花這種近於生物的東西，都是靠著本能和消化道在驅使自己而已。」慕容青附和道。

扎穆德惘然的擺了擺手，說：「...我知道了...」

慕容青眼見氣氛已經成為了無法扭轉的局勢，索性話鋒一轉，問：「對了，濤兒呢，他剛才還跟我們在一起的。」邊說著，邊張望四周。

「那個是不是？」方琳遙指著左邊的方向。

語畢，扎穆德和慕容青就順著方琳指著的地方眺望過去，由於沒有光線輔佐的關係，他們只能看到有一個穿著白色顯眼t恤的模糊人影，在一顆樹下無聲並劇烈的擺動身形，宛如在做垂死之掙一般。

「濤兒，是你嗎？」慕容青雖然是喊出來的，但乾燥的喉嚨里的細弱的音調，還是無法放大，連連喚了幾聲，回應的卻只有遠處被踢踏起來的濺水聲，慕容青開始焦急了起來，剛要朝那個的方向邁開步子的時候，白色的人影忽然一下升到了高空，倏地融入了黑暗。

「....飛？...」扎穆德與同樣愕然不已的兩人面面相覷著。

「不是，那個人好像是被動的...」慕容青分析道。

「會不會是歐陽尚峰搞的惡作劇,想嚇我們一下?」

扎穆德尾音剛截斷，方琳就驀地騰出一隻抱著清靈的手來，指著穹頂，警覺道：「等會兒，你們聽！」

兩人一聽到方琳正襟危坐的語氣，神經一下子緊繃了起來，屏息凝神的豎起耳朵，這一聽，他們頭頂上果然有嘎吱嘎吱的細微聲響，這種聲音就好像是樹枝被一點點折斷，斷斷續續的從空中傳來。

諦聽了好一會兒，聲響還沒消弭於耳，三人終於按捺不住，抬起頭向半空巴望過去，可乍一看，烏漆漆的什麼也望不到，

扎穆德乾脆把電能所剩無幾的礦燈打開，拎在手中向聲源照去————穿透力極強的光線瞬間覆蓋了頭頂上被蔓藤吊起的一大片屍體，這些被剝了皮的死屍隨著滕根的輕微擺動，像是垂線木偶一般身不由己的跟著搖曳，整個場面看上去十分詭異，扎穆德又將氙礦燈往左移了一點，強光打到的另一邊，也是同樣一片被蔓藤高高掛起的死屍，只是.......

只是有幾截蔓條中間居然有幾根蜷成一團的新生藤蔓,仔細一數,恰好有四根，除去離群的歐陽尚峰和不知去向的李濤，這藤蔓的數量竟然和他們現有的人數對應，而且這四根藤蔓上並沒有銜掛著任何屍體，是直接從蔭頂上新長出來的。

這太匪夷所思了....難道這四根蔓藤,是特地為他們而「量身定做」的嗎？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浮現了這種想法，又細緻的觀察了一會兒，他們發現這四根蔓藤原來就是發出嘎吱聲的元兇！

四根蔓藤蜷縮在一塊的滕莖緩緩的向外伸展了開來，每撥動一下，就會在幽暗的林子中，炸開一聲微弱的脆響。

不用說，形勢已經瞭然,這片林子真的是活的.......

儘管他們的心中得出了堅定的結論,但注意力像是被牢牢吸住了般,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吱呀呀漲開的四根藤條。

方琳率先打破了死寂，轉頭向扎穆德問道：「等著它掉下來嗎？」

「能這麼辦？只要這片林子是活的，我們不管逃到哪兒，都是自古華山一條道....死路一條。」扎穆德無可奈何的說道。

「不，我覺得這片林子並不具備馬上可以將我們殺死的能力，要不然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讓我們枉費體力，又回到這裡.....真正能殺死我們的....是那些藤壺和蔓藤....」慕容青斷言道。

方琳瞻望著穹頂上多如牛毛的屍體，沉聲附和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你看這裡的屍體，死法幾乎完全一致，都是被剝掉皮后，被蔓藤捆住了頸子，窒息死亡的。因此我認為，這片林子讓我們迷途歸返的目的就是，先用那些沼潭裡的藤壺先讓我們動彈不得，然後在我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再用這些蔓藤，來勒死我們...」

正當扎穆德想開口追問的時候，方琳繼續說道：「而且這些屍體看來不止只走過一次，有些屍體的腳踝已經輕微骨折了，可見他們中途並沒有休整過，一直在試圖走出這片林子，驅使他們不停前進的動力並不是因為急切的想出去...而是這些蔓藤在追趕他們....」

扎穆德聽完方琳的分析后，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幕幕這些屍體生前周而復始穿梭在這片林子，最後卻因為藤壺和沼氣的關係，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最終無力掙扎的被伺機已久的蔓藤活活絞死的場景。

三人你來我往的這期間，黑暗中懸挂著的新生蔓藤，已經完全展開，宛如蛇一般悄然無聲的慢慢向眾人身後靠近著。

忽然，扎穆德後背上傳來一股劇痛，他一咧嘴，趕忙扭過頭向身後望去，不知什麼時候，他背後竟讓出現了一條昂在空中的蔓藤，而這根蔓藤的莖條像是炸開了一般，被分成了無數份，每一根的寬度都猶如頭髮絲大小，而其中的兩條正像是蠕蟲一般的緩緩地穿破了他的皮膚，向脊骨延伸著。

扎穆德大叫了一聲，連續向後大退了兩步，舉起左手腋下夾著的槍支，猛然向那根如影隨形的蔓藤扣動了扳機。

「彭彭彭彭彭彭！」頃刻間，十幾顆彈殼陸續墜落到泥水當中，雖然子彈切斷了刺入他背部的枝條，但蔓藤的整體卻只受到了一點損傷，而且聒噪的槍聲像是刺激到了這些蔓藤一般，四根蔓藤突然同一時間從空中急速的朝他們沖了過來。

「快走！」扎穆德一面往後退，一面換著彈夾。

這時，就當兩人剛反應過來，一根細小的枝條迎面刺向了慕容青的瞳仁，慕容青先是一怔，下意識的閉住了眼睛，兩秒過後，卻沒有分毫疼痛感傳來，這才睜開了眼睛。

方琳佇立在她的面前，身形還保持著橫向切斬過去的姿勢，慕容青還沒回過神來，方琳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說：「跑！」

慕容青不敢憊懶，在接受到訊息的一瞬間，就朝著扎穆德後退的方向大步跑去。方琳瞄了眼左手環抱著的備受顛簸且昏睡過去的清靈，隨即迅速轉身也跟了上去。

蔓藤攻擊的速度極快，幾乎是如影隨形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如果不是扎穆德每次都用子彈拖慢這些蔓藤，他們早已經變成一具具被枝條纏滿滿身的木乃伊。

他們腳下的水位越來越深，順勢漂浮過來的藤壺加重了他們的負重量，腹背受敵的窘迫形勢，讓他們應顧不暇，只能一邊打，一邊盲目的向後退著。

值得慶幸的是，扎穆德的彈藥還有很多，而且每次打完換彈的時候，方琳都會默契地用唐刀掩護他，但因為他們總是轉身去應對那些蔓藤的緣故，平衡力下降了許多，有幾次都興許摔倒。

跑了一段時間后，他們的體力開始漸漸不支，步伐慢了下來，喘息的頻率也比平時快了一倍之多，也就是說，他們正在吸入越來越多的致命瘴氣。

三人心裡明白，他們的生命已經支撐不了多久，每多往前走一步，就離死亡就愈近一步......

「濤兒，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