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文》請鑒賞

更新時間：2012-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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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若人生只如初見

「馬上從這裡滾出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腦滿腸肥的老闆揮使著肥碩臃腫的一雙大手，輕巧地撕裂了李軒轅一個月努力下來的心血，散作碎片灑向天空。

上海，這顆向世界散發著光芒的璀璨明珠，即使是吞噬並焚化的戰火，都未曾使她暗淡過分毫，她也是唯一一座可以與紐約並駕齊驅的「高速城市」。但打造這座城市的人，卻並不是那些刊登在《世界財富榜》的權貴們，也不是那些整天高談闊論的文人騷客們，而是一群默默無聞的黃泥兒。

「黃泥兒」這個諢號是本地人給外地打工者取的，意指又臟又黏，在上海這座城市，這三個字是人們最不願意沾染的罵名！

李軒轅便是這卑污稱號的一份子，儘管他曾是以滿分從武漢高鐵保送進復旦大學的高材生，可這個被歧視的「諢號」直到參加工作也始終甩不掉。

「嘖嘖，這高材生也就是一個表面文章的癟獨子玩意兒，被辭退那是遲早的事兒！黃麻子算是給他面子了~」

「他給你做報表的時候，你好像不是這個語氣？」

「......」

「自作自受！黃泥子還想來上海混？我看你們這群外地小赤佬都滾回老家吧！」

「這傢伙，要是走了，我們手上的活又多了不少。」

牆倒眾人推，白領們枯燥乏味的辦公時光，就算有那麼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聊得唾沫橫飛。

李軒轅半佝僂著軀體，死灰一般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安靜的將辦公桌上的「細軟」一件一件收進褐色的紙箱中。

其實不少同事還是對李軒轅這個戰戰兢兢的小夥子抱著同情態度，可李軒轅自己心裡清楚，同情是給可憐人預備的，而他不需要。

身後同事不時發出的惋惜聲讓李軒轅擠出了一個苦澀笑容，旋即表情又風平浪靜，僵硬的抱著整理好的紙箱朝電梯口走去。

電梯門前的鐵門縫隙中傳來的瑟瑟寒風，讓同時在等待電梯的人都冷得打戰，而李軒轅的肌膚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一動不動的佇立在那兒。

過了一會兒，電梯門開了，他身旁的人迅速魚貫而入擠進了電梯，可這個時候李軒轅的褲兜中突然傳來了手機的震動聲，他邊趨著步子走進電梯，邊把手機掏了出來。

「簡訊提醒：妦玉潔。」nokia的屏幕上突然顯示的三個大字，讓李軒轅此時冰凍三尺的心為之一振。妦玉潔，是他從大一開始就交往的女友。在李軒轅的印象里，這個女人和她的名字一樣碧玉無瑕，是一個保守信奉婚後性行-為的好女孩。

至少在這前一秒的李軒轅是這樣想的，直到翻開簡訊后，李軒轅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完全顛覆了！

「李緣公子，我昨天晚上在快捷酒店等了您一個晚上，都還沒來，哼！你以後別來找我了！」

「李緣？李緣是誰？快捷酒店？」李軒轅的腦袋一下子懵了，大腦一片空白，李軒轅和妦玉潔在一起五年的光陰，連嘴都沒有親過幾回，更別說是去開房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仔細的端摩了三四次簡訊上的名字，最終他也無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寬慰，唯一得到的結論就是，名字太相像，他女朋友發錯了......

「禍不單行，禍不單行，呵~」他怔怔望著手機屏幕發出的熒光，細長的丹鳳眼中流露出鬱結的苦楚。

電梯門再次打開，李軒轅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踱著小步，緩緩的向著公司門口走去。

通過玻璃旋轉門走出公司，李軒轅站在公司花崗岩的階梯上，狠狠的啐了一口，低罵道：「晦氣，真他媽晦氣！」

隨後他又向著「vis廣告創意公司」的牌匾狠狠瞪上了一眼，順手把紙箱丟到了身旁橄欖色的垃圾桶里，裡面大多都是妦玉潔送給李軒轅的小禮物，現在想想，他覺得這些也不重要了。

他再次掏出了電話，有損市容的姿勢蹲到了綠化壇的基沿上，全然不畏行人們向他投去怪異的目光，恰有幾分「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味道。但李軒轅沒有那份「玩世不恭」的洒脫，他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在受到戲劇化的雙重打擊后，他已是遍體麟傷，哪還有功夫去在意別人的目光......

「玉潔，你的簡訊發錯了。我在公司被炒魷魚，也不在乎多你一個人的背叛了。祝你開心吧......」

「發送」李軒轅的臉上抽搐了一下，一股酸流湧上心頭。

「就這麼完了......」他嗟嘆道，雖然口頭這麼說，瞳仁中依舊盯著手機屏幕不放，心中仍然覬覦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就哪怕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好......

他攥著手機在那兒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任憑風中扑打的寒霜像碎石一樣擲在自己的臉上，也依舊蹲在那個地方。

「簡訊還沒來......」李軒轅默叨了一句，突感他是不是犯了和妦玉潔如出一轍的錯誤，趕忙翻開了手機中的發件箱檢查了一遍。

「沒號碼！」李軒轅錯愕的發出聲音來，屏幕上居然出現了一個顯示著「0」的未知號碼！

突然一滴雨水滴落在李軒轅的額頭上，濺起了一個小漣漪，他這時才回過神來，仰頭望向天空,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大塊黑壓壓的雨雲，李軒轅知道天色有變不敢滯留，趕緊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朝家裡的方向小跑過去......

「到了！」他濯濯目光落在了自家的門把手上，心中莫名的有點欣喜起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平時李軒轅對這個房間可謂是深惡痛絕，可今天看到床邊那些壘起來的圖紙和一大堆雜誌書籍陳雜的房間，卻是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關上了門后，他全然不顧還黏在身上濕嗒嗒的衣服，一頭栽倒在二手的席夢思上。看著森白的天花板，失落感頓時遍布全身，他抿著嘴，默不作聲地抽咽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脖頸，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哎~~~」李軒轅長嘆了一聲，坐了起來，用《阿q精神》的自我勝利法激勵著自己黯然道：「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軒轅走向靠著窗戶的電腦桌邊坐了下來，翻開了老舊的筆記本，想靜下心來搜尋關於上海文職招聘的訊息，畢竟人還是要吃飯的。

天公不作美，狂風一直扑打著窗戶發出「哐哐」的震響聲，擾得他心神不寧，根本無心再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招聘文字。

要知道上海可是一個頻遭暴風雨襲擊的地方，每次都有不下數人的死亡報告，這個時候要還能淡定就太奇怪了，李軒轅擔心的向窗外瞥了一眼。

「轟隆隆」一聲，雷聲炸開了，天空閃出一道白光很是晃眼。李軒轅連忙揉了揉雙眼，等再次睜開望向窗戶的時候......

樓底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女人站在那兒，她身穿著漢服，一根玉簪插在高聳的髮髻上，衣袂飄搖，神情恍惚......

而她正仰頭，瞳仁視點聚焦在李軒轅的窗口。

「她是在看我？！」李軒轅失聲道，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