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咱們商量個陰謀詭計吧(二合一)
劉大炮很苦惱。
雖然有一點先知經驗,但畢竟他也不是專門研究歷史的,上輩子雖然偶爾也讀點歷史方面的東西,但正常人誰沒事兒會看清史呢?
小時候倒是看過康熙王朝,但也忘得差不多了,就記得那句「朕恨不得罷免了自己」的名場面。
見聞上肯定是要比古代人更多一些,但正常人上網大多數時候肯定還是看電影玩遊戲,沒用的東西會一大堆,有用的東西半點不會。
簡而言之,劉大炮並不認為自己就一定比這古代人更加聰明。
所以這遇到了棘手的問題,劉大炮也想找個人好好商量商量。
可他的這種特殊情況,特殊訴求,他能找誰商量去呢?
正這麼想著呢,就見有衙役從前衙進來稟報道:「大人,衙外面有人找吳師爺,說是他們家親戚,師爺他出門辦事去了沒在,您看要不……帶后衙來?有女眷。」
「有女眷?行吧,那就先帶進來我招呼一下吧。」
然後沒多大一會兒,劉大炮就看到了一個大約三十多歲,或許四十多歲,長得倒也還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領著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娃娃出現在他的面前。
「您就是,太守大人吧,見過太守大人,我給您磕頭了。」說著就帶著小孩給他跪下了。
劉大炮見狀連忙擺手道「別別別別別,我這人不習慣別人跪我,更何況你們既然是吳師爺的親戚,那咱們自然也都不是外人,是吧,起來起來,你們是他……什麼親戚?找他是有什麼事兒?」
「我是他夫人,這是我們兒子,我們是來投奔他的。」
「夫人?兒子?」劉大炮愣了一下,「他夫人和孩子我都見過啊。」
女人和孩子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
「可我們沒見過你啊。」
那孩子道:「大人,我爹他是不是娶小老婆了呀。」
「他一個贅婿娶哪門子小老婆。」
「啥?贅婿?」
兩人一臉懵逼。
劉大炮也明白為啥這前衙的衙役要說這是吳順天親戚了。
家醜不可外揚么,師爺是他的私臣,師爺的家醜也勉強可以算是他這個太守的家醜了。
但劉大炮想了想還是道:「咱……是不是說岔了?你們要找的師爺,是叫吳順天么?你們真是他的老婆孩子?」
「就是吳順天啊,他早些時候來信說在京城榜上了老鄉,要來潮州當師爺,還說等他上任之後就把俺們娘倆接過來享清福,可是俺們這在家裡都等了好幾個月了,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這不,俺們就自己來了么。」
「等會兒」劉大炮一伸手止住了女人的話頭,「你說吳順天和劉洵,啊也就是我,是什麼關係?」
「紹興老鄉啊。」
「啊~」
懂了。
怪不得這老小子能教自己紹興話。
當初殺官冒替的時候,就是因為他說他自己是潮州本地人,而且他們家是這潮州的大族足有數萬人口,這才因害怕露餡而沒有把這個師爺和劉洵那個倒霉蛋一塊給咔嚓了。
這吳順天反應可夠快的啊。
可這海陽縣胡氏又是個什麼情況?
他那個大鹽梟老丈人又是個什麼情況?
當即,劉大炮不動聲色,反而熱情地將這母子二人請到自己的書房,招呼這母子二人坐下喝茶,只是讓前衙的衙役去找一下,催促一下師爺趕緊回來。
然而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也不知道這耳朵咋就這麼靈,吳順天沒回來,他那老婆反倒是先找上門來了,推開劉大炮的書房就擺威風道:「哪來的野女人帶個野孩子就來我們家撒潑啊。」
來自紹興的娘倆愣了半天,還是劉大炮代為介紹道:「這位,就是吳順天在潮州的夫人,嫂子,這兩位……自稱是吳順天在紹興的夫人。」
「他有老婆?那他入贅我們家的時候說他是老光棍?」
「他入贅你家了?他憑什麼入贅你家啊?」
然後,兩個女人上演了一場激情四射的口腔體操,不分勝負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吳順天終於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將書房的門給推開,終於算是將這場好看的熱鬧推向了高潮。
「兩位,這是我的書房,我還在這呢,撒潑是不是也得注意一下場合?」
剛說完,卻見自己的這個書房kua的一下從外面被推開,吳順天滿頭大汗跌跌撞撞地跌了進來。
胡氏見狀,冷笑一聲,而後惡狠狠地瞪著他。
小孩見狀,張開了雙臂就奔著吳順天而去,口中高喊一句:爹爹!
中年婦女見他,則是脫下鞋子,抄起鞋底子就朝他抽去:「你個老東西!你不是說當了官身要接我們娘倆過好日子么?這到底怎麼回事兒!今天你說不清楚,我特么的就弄死你。」
吳順天自然是抱頭鼠竄,一邊逃,一邊嘴裡還哇哇大叫:「你們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們,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啊!老爺,夫人,我不認識他們啊。」
劉大炮則笑著道:「既然你不認識,那想來必然是兩個騙子了,拉出去,正好我最近新修鍊了一門武功叫化血神抓,來,讓我試試招吧。」
吳順天聞言,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我錯了,大人,我錯了。」
女子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照著這吳順天的臉,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頓抽:「好你個老東西,你剛發達就不要俺們了?今天我跟你拼了!」
「你怎麼來了!你為什麼要來啊!這邊很危險你知不知道,等我安排好了我會安頓你們的!」
小孩則哇哇大哭:「嗚嗚嗚嗚,爹爹你不要我了么。嗚嗚嗚嗚。」
胡氏也終於是忍無可忍,抄起劉大炮桌子上的硯台就朝這吳順天的腦袋上削啊,沒一會兒功夫,就將這老騙子打得鼻青臉腫。
最終還是劉大炮看不下去了,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好了!」
猶如一道炸雷在這幾人耳邊響起,震得腦瓜子嗡嗡的,當即就停下了手。
「這是我的書房,不是你們撒潑的地方,胡氏,你先回去,這位大姐,你先出去,我與吳師爺說點事兒,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這才在劉大炮的官威之下不情不願的離去,只剩下一個吳順天滿臉的恐懼,顫顫巍巍地給劉大炮跪了下來。
「吳順天,你其實是紹興人是吧。」
「是。」
「家裡是滿門忠烈?」
「家裡祖父是說書的,父親是唱戲的,前些年考試的人少,我撿漏,混了一個秀才的功名。」
「那這胡氏又是怎麼回事兒啊。」
「來到潮州之後,我打聽這胡家是本地最大的豪強之家,有三萬多口人,我就主動找上去自請入贅,我跟那胡萬千說,這是太守大人的意思,為的是壓制同為本地豪族的錢、王兩個大姓,就是通判錢江和同知王平的本家,秘密行事,以檢驗一下這錢王兩位大人的忠心,正好他們家也有一寡婦,就把我給娶了。」
「哦~吳師爺,很聰明啊。」
「大人,小人跟隨您與一眾天地會的好漢已經兩個多月了,可是半點風聲都沒露啊!我,我我我,我是真心想要加入咱們天地會啊,而且現如今這潮州百姓都已經知道了我,兩月來我政務處理得妥當也從沒出過半點紕漏,更是也已經是這海陽縣胡家的上門女婿了,您弄死我,沒有必要啊!反而留下我這條性命,風險更小得多。」
「是啊,現如今木已成舟,沒有個合適的理由,我也確實是不好就這樣把你弄死,反而遭人懷疑了,可是你……既然是誤打誤撞的上了我天地會的賊船,難道就不想跳船逃生么?」
吳順天連忙搖頭,搖得腮幫子都抖動:「不想不想,咱們天地會也不是賊船,反清復明,亦是我心中志向。」
卻見劉大炮冷冷地道:「你不想,我卻是想的。」
「什麼?」
「我說,你不想脫離天地會,我卻是想的,反清復明之事,本就是大不易,我也不瞞著你,今天延平王府來人了,我也是頭一次接觸到延平王府的高層,這一接觸才發現,跟這幫蟲豸一起,狗屁的大業也成不了。」
「所以吳師爺啊,此事,我知道就行了,就不用再告訴我師叔了,咱們倆現如今是一頭繩上的螞蚱,我跟你說這些也是想讓你來幫我出出主意,想想辦法,如何能夠下了這艘賊船?哪怕是事後咱們出海,去東南亞做個化外之民,不也是很不錯的一件事么?」
吳順天聞言,呆立良久。
卻是突然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了,大人如今已初掌潮州兵權,金光祖更已推舉了大人您來做這潮州總兵,由文官正式轉為武職,手握一萬綠營熊兵,佔據堅城,一旦天下有變,憑大人您的鬼神之眸,定然是舉足輕重,清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大人您,定然是也想做這分鹿而食的食客!縱使是事有不可為,也可以退居海上,與鄭氏分庭抗禮,做個化外之王。」
「…………」
這特么怎麼腦補的?!
「不是,我就是覺得延平王府的人都是蟲豸,天地會本身就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又跟了這樣的主子註定失敗,更不想做這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假知府,只想太太平平的過日子而已,我覺得你純粹就是想多了。」
「明白,大人您英姿天縱,鬼神之謀,遠勝那鄭經小兒百倍,天地會的英雄好漢,也只有將命運掌握在您的手裡,才能夠真正的成就大事,跟著鄭經,只能是淪為所謂的烏合之眾,最終被清廷分而殲之。」
「我……嗯……算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總之,我拿你當自己人,你那個孩子,叫什麼?多大了?」
「吳舒白」
「讓這孩子,暫且跟在我的身邊,做個使喚小廝吧,我再私人出錢,在這潮州城裡弄個別院給你,把你那髮妻給養起來吧,不過不該說的別跟她說,明白么?」
「明白,舒白那孩子能跟著您,這是他天大的福分,大人放心,從今天起,我老吳就是您的私臣,誓死追隨,忠心不二。」
「嗯,不過我真不是要做一個食鹿之人,而是……算了,反正這也不重要,我現在確實是有事情要與你商量。」
說著,劉大炮將馮錫范與鄭克爽到來的這件事盡數和盤托出,又道:「他們讓我去殺施琅,去招降黃廷和周全斌,我是一樣也不想乾的,又深深的覺得這兩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陰而殺之,以除后快。」
「然而,這件事我師父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師叔自然也就不會幫手,甚至若是事後被他們偵知了此事,也難免會為難,甚至對我造成什麼不好的誤解,所以……此事最好還是要瞞過他們。」
「明白了,大人您是想要行借刀殺人之策,此等小計以大人您的智慧想來自然也不可能會想不到,要我來說,想來,不過是讓我來納一個投名狀?」
「我……算了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趕緊想想怎麼才能找到這馮錫范與鄭克爽兩人,把人給弄死,七天,你只有七天的時間。」
「此事簡單,您與施琅暗中勾結一下不就得了?」
………………
然而他卻不知道,此時此刻,一場遠在千里之外,針對他的一場陰謀已經正在醞釀之中。
京城。
榮祿大夫府。
「大人,有貴客到,正在您書房等著,趕緊,您趕緊過去吧。」
「貴客?什麼人。」
「不知道啊,但人家出示的是宮裡的牌子,是個大約五十多歲的婦人。」
「婦人?宮裡來的婦人?」
鄭襲一臉懵逼,實在想不到自己一介鄭氏降將為何會有宮裡的人來找。
只好一頭霧水的來到自己的書房,二話不說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再說。
「起來吧。」
「是,額……這位,天使,您是……」
「我不是什麼天使,鄭大人沒見過我,我給你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蘇麻喇姑,是太皇太后的侍女,鄭大人無需如此大禮。」
這般一說,卻是反而把這鄭襲嚇得更起不來,幾乎要爬在地上了。
蘇麻喇姑的大名官場上誰又沒聽說過呢?說是太皇太后的侍女,可誰不知道這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當代的上官婉兒,而這女子既然出現在了自己家中,必然是太皇太後有吩咐讓他來做了啊。
當今太皇太后兩度攝政,實際上這至尊之權剛剛交還才幾年?真當她是只能在後宮養花種草的老太太么?
「臣……臣……臣只是鄭氏一介降將,卻不知如何會有天大的榮幸能見您的真顏,不知太皇太後有何吩咐,臣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鄭襲啊,你可不是一般的降將,你可是鄭成功的親弟弟,鄭經的親叔叔啊,當年鄭成功死後你和鄭經爭奪藩位,雖說是輸了,卻不知,你在鄭氏內部可還有使喚得動的人手沒有?」
「有,鄭氏海軍說到底還是我父鄭芝龍所創,我在軍中資歷比之兄長成功也差不了多少,舊部無數,若非如此鄭經當初也不至於會不敢殺我,讓我有了這棄暗投明的機會。」
「很好,太皇太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廣東潮州府有個新上任不久的知府叫做劉洵,太皇太后他老人家希望一個月之內,能見到這個劉洵為天地會或鄭氏餘孽的實質性證據,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皇太後知,別人就不許知曉了,能做得到么?」
鄭襲自然是一臉懵逼。
什麼情況?
栽贓陷害?
這個劉洵怎麼得罪太皇太后了?
可是他一個小小知府,太皇太后捏死他猶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為什麼還要栽贓?
完了,自己好像,捲入到滿清最高層次的權力鬥爭之中了。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給康熙報信兒么?且不說他見不見得著康熙,見著了,康熙會信他?就算是信了他,自己能挑撥得動人家的祖孫關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太皇太后想殺個知府還需要栽贓陷害,但想殺他這個榮祿大夫全家,那必然是一個眼神就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