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變天
皎潔的月光下。
「噌～」
乍聞一聲嗡鳴，一柄狹長太刀已拋飛翻轉而起，而後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軌跡，斜斜插入土中。
眼看得手，唐斬出招愈發狠辣，右手順著盲女的左臂連連上爬，五指尋穴打穴，連扣帶捏，錯骨分筋。遂聽一連串的骨裂聲如炒豆子一樣從他指下發出，盲女的手臂立時像脫節的長蟲，耷拉了下來。
正這時，不想一記手刀自右向左，橫斬而過，在空中帶出一道匹練。
出招的是盲女，但她砍的並非是身前的對手，砍的竟是自己。
猶如壁虎斷尾，自斷左臂。
擺脫了鉗制的一剎，盲女連連后縱拉開距離。她就那麼靜靜佇立在月光下，既不喊痛也不會笑，白皙的斷臂上是點點嫣紅，濺落在地，一襲黑裙隨風捲動，宛如一團翻滾的黑色火焰。
「你叫什麼名字？」
她罕見的開口，還是那副柔弱平靜的語氣口吻。
扔掉手中斷臂，唐斬面無表情的啐了口帶血的唾沫，玩味一笑，「唐斬。」
盲女輕聲道：「我記住你了。」
唐斬雙眼一眯，聽對方這話里的意思，似乎有把握能脫身離開，難道還有什麼後手？
想歸想，他抖了抖手腳，渾身上下的刀傷已肉眼可見的暫時封閉合攏，待止住了流血，唐斬腳下一踏，似鷹撲猿縱，朝盲女逼去。
如今對方斷去一臂，自然是趁她病要她命，哪容喘息之機，管她什麼後手，先宰了再說。
盲女卻無動於衷，只是靜靜站著。
唐斬心知有異，心神暗暗緊繃，留意著對方的變化，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曾放過。
就在奔出數步之後，他眼神倏然一凝，就見對方脖頸上一條極不起眼的項鏈竟自行飄了起來，而後掙脫一解，消失在一圈漣漪中。
「她要幹什麼？」
唐斬心裡剛生出疑惑，卻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機陡然從盲女的身上蔓延散出，如同某種擺脫了枷鎖的洪水猛獸，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攜帶著萬鈞重壓，擠壓著他的身體。
一瞬間，就像是深陷泥沼，唐斬動彈困難，原本暫時封閉的傷口齊齊裂開，鮮血飛灑。
周圍所有的聲音動靜都在這一刻安靜死寂了下來。
「精神力量？這就是精神力量？」
唐斬怔愣不過一秒，原本錯愕失神的表情已在一股狂亂殺意中逐漸扭曲，感受著渾身各處傳來的痛楚，他扭曲的表情逐漸定格為癲狂之色，雙手握拳，上身筋肉霎時瘋狂鼓動，對著面前空氣已緩緩拉開雙臂，然後重重砸下。
「噗噗噗噗……」
一連串的破空聲在夜色中響起，沉悶且古怪。
那盲女似也感受到了唐斬身上不同尋常的變化，眼皮輕顫，一雙蒼目依稀恢復幾分清透，好似想要看清自己的這個對手。
「原來如此，你和我們一樣。」
輕輕的話語落入唐斬的耳畔。
無來由的，他心神驀然一穩，強壓殺意，抬眼望去，但見對方精緻的面容不知不覺已蒼白到極點，縷縷鮮血不住從鼻孔中滴落。
這算什麼情況？
唐斬心中瞬間有了猜測，使用這種精神力量難道是有代價的。
有時候力量再強也要看自身能否承受，武道講究徐循漸進，再聯想到那條項鏈，其中的作用大概就是為了抑制那股精神力量。
但他此時最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對方那句莫名其妙，有頭無尾的話。
這句話一出，唐斬神色立變，作勢就要逼近。不料盲女抬手一揮，一股可怕力量瞬間在他面前凝聚，好似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拍來。
「砰！」
千鈞一髮，唐斬雙臂交疊一擋，整個人已被掃退出去數米，最後凌空翻轉一落，等穩定身形再看去，面前盲女已消失不見。
「不見了？」
遠處架槍的陳笑正神色緊張的盯著，不想被那雙蒼目一瞧，整個人意識一昏，再回神，夜視鏡里就只剩唐斬一人。
唐斬臉色陰沉的走到盲女先前站立的地方，目光掃過地上濺落的血跡，痕迹只在三米開外便中斷了，就好像人到這裡突然憑空蒸發了一樣。
「逃了？」
陳笑抱著槍趕了下來。
唐斬一搖頭，他也不清楚。
陳笑卻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同時餘悸未消的感嘆道：「別綳著一張臉了，咱們這次任務主要是驅逐，擊殺不是目的，而且那瞎子強到變態，真要拼個魚死網破那就得不償失了，剩下的就不歸咱們管了，會有人接手的。」
唐斬沉默不語，他心裡可不認同這個結果，對方的手段匪夷所思，儘管不想承認，但要是單打獨鬥，敗的十有八九會是自己。
而且剛才的那兩句話……
只是想到任務還未結束，唐斬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慮，「你去通知外圈的觀察者準備搜山吧，我現在去支援賈三。」
等他趕過去的時候，恰巧那邊也已結束了戰鬥。
月光下的廢墟中橫屍不少，只是有的屍體尋常普通，有的卻十分詭異。
唐斬走近了一看，其中一具屍體明顯是個白人。這人渾身上下的皮肉已經開裂，儘管已經死了，但仍能看見一條條青筋血管在不住顫動，場面十分詭異，連同身上的衣物也都碎成了布條，這說明對方原來的體型並不是這樣。
賈三臉色凝重的掃視著地上的幾具屍體。
「他們剛才注射過一種針劑，不但氣力大增而且子彈都能被肌肉擠出來，看來某些勢力還沒有停止人體實驗啊。身份應該都是軍人，殺人技巧很純粹，可惜死的憋屈，被毒死了。」
事實上不用他說唐斬就已經發現這些人身上的傷口了。深淺不一，但傷口發黑腫脹，怕是中了淬毒的暗器，被人陰死的。
不遠處的一個髒兮兮的老頭嘿嘿一笑，「太年輕了，咱們這些都是人老成精的老江湖，他們還以為子彈打不死就能橫著走。落我手裡，一兩分鐘就能送他們去見閻王。」
「唐大哥，你傷勢不要緊吧？」
賈三問。
唐斬回道：「都是皮外傷。」
他順便又大概說了一下剛才的情形。
賈三聞言點點頭，也為之鬆了口氣，只是看見唐斬神情緊繃還以為他對這個結果有些不滿，頓時苦笑道：「這個結果已經很不錯了，日本那邊之前傳來消息，人造人已經暗中掌控了不少財團勢力，有意入主東京，一夜之間，世界變天啊。」
唐斬聽的大為錯愕，「他們難道是想建立國家？」
賈三點頭，「看這架勢八九不離十。」
說完，他對著通訊設備沉聲道：「通著本區所有觀察者，準備搜山，同時城區進行排查工作，如果發現人造人的蹤跡即刻上報，不得擅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