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第四節

朱長青帶著人馬投靠了日本人,這一消息。魯大很快就聽說了,魯大聽了這消息后,就一直冷笑。花斑狗就說:「大哥你笑啥?」

魯大就說:「朱長青算個啥**東西。」

老包就說:「他是條狗。」說完就樂。

魯大就瞅著花斑狗說:「你怕日本人么?」

花斑狗說:「怕他幹啥,怕就不當鬍子了。」

老包也說:「就是咧,不行,咱們整日本人一傢伙。」

魯大帶著人馬是黃昏時分下山的,他們剛下山,雪就落下來了,雪在風中歡快地飄著。魯大望著這風這雪,心時充滿了快活的情緒。二更天的時候,一行人馬摸到了小金溝,白天的時候,魯大已經派人摸明了情況。小金溝屯子里打穀場上,住著日本人的炊事班,伙房用席子圍著,一隻馬燈掛在樹榦上在風雪中搖晃著。

魯大第一個摸到土坯房的門口,兩顆手榴彈拉開了弦。老包一揮手,鬍子們便蜂擁著,利索地開始往馬背上裝肉裝面。那肉和面就用席子圍著。席子圍著的還有幾口大鍋,鍋下的火尚沒燃盡,散發著溫熱的氣息。一個小鬍子把一扇子豬肉裝到麻袋裡,扛起來,覺得並不解氣,掀開散熱氣的鍋,撒了泡尿。老包就壓低聲音說:「你他媽幹啥呢,快點。」小鬍子說:「馬上就完。」說完提上褲子歡快地跑進黑暗中。

土坯房裡有了動靜,一個日本兵迷迷糊糊打著手電筒,出門撒尿。推開門,一道光柱射向黑暗,花斑狗叫了一聲:「大哥,鬼子要燒你。」說完已飛起腳,正踢在日本人的小腹上,日本人扔了手電筒,慘叫了一聲,便蹲在了地上。手電筒在空中翻滾著,落在雪地里,魯大也喊了聲:「趴下。」以為那亮著的東西要炸,卻沒炸,仍在雪地里亮著。土坯房裡嘰哩哇啦地說笑,有穿衣拿槍的聲音。

「去你媽的,撤。」魯大一個魚躍從地上爬起來,把那兩顆手榴彈扔進了屋裡。

手榴彈炸響的那一瞬間,花斑狗已經抓住了亮著的手電筒,涼涼的像鐵,他哆嗦著把手電筒揣在懷裡,弓著腰,很快隨魯大消失在黑暗中。

日本人在小金溝正亂時,魯大一行人已經走進了半山腰,打穀場上,已經是火光衝天,兩間土坯房燃起了大火,日本人胡亂打著槍,流彈在風雪裡吱吱地飛著。

老包就說:「操你媽日本鬼子,看你們還哆嗦不哆嗦?」

花斑狗想起了懷裡揣著的那塊會亮的鐵,便掏出來,那東西卻還亮著。他拿在手上,把雪霧照出一條道,他就喊:「大哥,這東西不燒人還亮。」

魯大就說:「那讓它亮著,給咱們照個道。」

眾人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一口氣跑回了老虎嘴。

搶來的豬內和米面小山似地堆在山洞裡。老包就說:「操他媽,這些東西,夠咱們吃半拉月了。」

花斑狗還在搗鼓那隻手電筒,他把光柱一會射向這,一會射向那,小鬍子們就追逐著那道光線,樂得嗷嗷叫。

魯大說:「整滅它,留著以後再照道。」

花斑狗擰擰這,弄弄那,終於滅了。花斑狗就叫:「咋又不亮了呢,操,咋這麼不經整。」鼓弄半晌又亮了,花斑狗就一會打開,一會又關上,鬍子們看著那一亮一滅的鐵棒嗷嗷叫。花斑狗就把手電筒關了說:「不玩了,讓它歇會兒。」小鬍子們便散開了。花斑狗便又小心地把會亮的鐵棒揣在懷裡,怕它凍出毛病來。

朱政委是被鬍子們蒙著眼睛帶進山洞來的。花斑狗就說:「大哥,這傢伙在山下林子里轉悠老半天了,弟兄們瞅他可疑就抓了他。他說要找你。」

魯大也在搗鼓那隻手電筒,他把能擰能動的地方,都擰都動了,散亂地扔了一炕,魯大隻抬頭看了眼朱政委,朱政委此時被押來的鬍子掀去了蒙在臉上的布,綁在肩上的繩子也解開了。魯大看完朱政委並不急於說話,他像個專心致志的孩子似的在搗弄那隻手電筒,他把散亂的手電筒,復又一件件地裝好,在接開關時,卻不見有光射出,魯大就說:「這鬼東西,咋就不亮咧?」他再擰開,再裝,仍是不亮,魯大就顯得有些煩燥,額上竟冒出了汗。

朱政委不聲不響地接過手電筒說:「我看看。」他擰開裝電池的后蓋,把裝反的電池重新裝了一次,一撳開關便亮了。

魯大生怕這陌生人把手電筒搶去似的,又一把奪過來,仔細地揣在懷裡。這才抬起頭說:「你是幹啥的?」

朱政委並不急於說話,從腰間抽出煙袋,從煙口袋裡擰了一鍋子煙,遞給魯大。魯大擺擺手說:「少跟我套近乎,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朱政委並不著急,慢條斯理地用火鐮把煙點上才說:「朱長青帶著東北團投了日本人,你知道不知道?」

「咋不知道,那個王八犢子怕死。」魯大說。

朱政委又說:「魯大你怕不怕死。」

魯大說:「當鬍子還怕死,怕死就不當鬍子了。」

朱政委就笑了笑,吸了兩口煙道:「你不怕日本人?」

「啥話,昨天我和弟兄們搞了日本人一傢伙,不信你看,」魯大說完把懷裡揣著的手電筒拿出來又接著說:「這個一整就會亮的棒就是從日本人那弄來的。」

朱政委就說:「你敢參加抗聯么?」

「抗聯是幹啥的?」魯大不明白,瞪著眼睛瞅朱政委。

「就是專打日本人的。」朱政委熱切地看著魯大。

「噢,你說的是聯軍呢,那咋不知道,南面有楊靖宇,北面有趙尚志。」魯大從炕上下來,繞著朱政委仔細地看了兩眼。

「你不想參加他們的隊伍?」朱政委磕掉煙袋中的煙灰。

「你是抗聯幹啥的?」魯大逼近一步,認真地瞅著朱政委。

「朝鮮支隊的。」

老包就在一旁說:「當抗聯幹啥?不當抗聯我們也照樣收拾日本人。」

花斑狗也說:「就是,啥抗聯不抗聯的,誰打我們,我們就打他。」

魯大琢磨著,看著黑糊糊的石洞頂問:「你給我們個啥官?」

「我們領導你們這些人,和我們一塊聯合起來抗日。」

「是不是得聽你的?」

「咱們都聽黨的。」

魯大用手摸了摸禿頭說:「那你回去吧,我誰也不想聽,我只想聽我自己的。」

朱政委還想說什麼,魯大一揮手:「送客。」

立馬過來兩個小鬍子,把朱政委的頭又用布蒙上了,牽著他就要往外走。魯大揮了一下手,讓兩個小鬍子等一下,他走到朱政委近前道:「你打你的日本人,我打我的日本人,有為難的時候,和兄弟說一聲,兄弟為你兩肋插刀。」

朱政委點點頭,沒說什麼。

魯大一直目送著把朱政委帶出去。

從日本人那裡搶來的豬肉,被剁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塊放在鐵鍋里煙熏火燎地煮。魯大嗅著鍋里飄散出來的陣陣香氣,舒服地長出口氣,瞅著花斑狗和老包說:「日本人可是一大塊肥肉。」

花斑狗笑著說:「只怕日後吃不完咧。」

老包也說:「要是整一把日本女人那才過癮。」

花斑狗就笑著說:「老包你只想女人。」

魯大一提起女人就想起了秀,便不再言語了,從懷裡掏出手電筒在手裡擺弄。

花斑狗和老包自知話說多了,便不再言語了,一起瞅著從手電筒里射在洞壁上的光柱。光柱照在石壁上,一圈圈的,很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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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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