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武界

夜風清寒，但高燁雲的體溫將她包裹的正好，更讓她有了睡意，神思漸漸變得迷迷糊糊，思緒朦朧，漸漸沒了知覺。

「你心裏有我嗎？」他不緊不慢，卻不失長情。

那一句話像是被風捲走了，又好像是被睡意湮沒了，她只聽到他的嗡嗡聲音，卻沒有細聽。

高燁雲感受到她的疲憊，一想到她為自己付出的，但仍然是一副故作堅強的樣子，心底冒出一股暖流，還有憐惜。

他放慢了速度，想讓她安然入睡。

影影綽綽的晨色又如期而至，他們也已經到了眉公山腳下。.

她慵懶地睜開眼睛：「到了？」神色沒有一點緊張，很是安穩。

「到了。」高燁雲一邊說着，一邊從馬上躍下來。

他一下來便朝她伸出雙手，示意接她下馬，臉頰帶着笑容。

溫宛看了看他，故意冷笑又熱嘲一番：「我還沒那麼嬌氣。」說着縱身一跳，落在他的身旁，讓他張開的雙手落了個空。

她徑直走開，他也忍不住暗自笑了笑。

眉公山遍地綠草茵茵，野花繁開，倒也是一派好景色。霧色還沒消盡，地上三寸之處氤氳著水汽，此情此景好似嫦娥的月寒宮。

溫宛再次陷入了光暈，睜開雙眸，世界又剩下她一個人，手中握著神秘碎片。

「這是輪迴？還是前世今生？」溫宛陷入迷茫之中，為何幾乎自己的每一世，都有他？

在迷茫中，溫宛來到了武界……

「小姐，該起床了。」丫頭輕輕喚著，床上的女子悠悠睜開眼，懵懵懂懂的樣子格外可愛，臉上帶着剛睡醒時獨特的紅暈，半睜着眼睛套上衣服，便任由那丫頭擺弄，「走了，去找師姐聽故事！」溫宛經過一番打整，精神多了，笑嘻嘻的往房外蹦。

「師姐，師姐！」溫宛蹦蹦跳跳的蹦躂到一間廂房，廂房內的女子正梳妝，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兮兒！怎麼都不先敲門？」

「哎呀，我忘了嘛，師姐，我是來聽你講故事的，今天要給我講什麼啊，好期待呢。」溫宛坐到女子旁邊，雙手托腮，怔怔的望着女子，「師姐真好看，和名字一樣，聽着看着都讓人賞心悅目，江容……嘻嘻，真好聽。」

「就屬你會拍馬屁了。」江容揉揉面前女孩的頭，又細心的將碎發替她綰至耳後，然後才滿意的笑笑。溫柔大方。溫宛看的有些痴，真是個大家閨秀，就不像她，大大咧咧一點沒有儀態，真想知道師姐拜入星雲庄之前的生活，她心想。

柔柔的光透過窗紙散了一地金輝。

江容沐上唇膏，動作嫻熟優雅，看上去甚是養眼，江容感覺到溫宛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無奈的勾唇，捏了捏溫宛的臉，「一直看***什麼，我臉上可沒東西。」

溫宛雙目放光，「師姐臉上沒有東西，可是師姐很美啊，而且舉手投足都像是……像什麼呢，哦！我知道了，就是戲文裏面的那種大小姐，師姐，你拜入我爹爹門下之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啊？」溫宛略略歪歪腦袋，一派天真。

江容看着，不禁意失了神，若不是……那件事，自己如今也該是這般吧。

溫宛見江容出神，微微蹙眉，嘟著嘴，略微不悅的開口，「師姐，講故事！」

江容回神，微笑着點頭，溫宛便像個討要到糖的孩子，火急火燎的搬來小凳子坐上，規規矩矩的坐在江容面前。

「以前呢，有個女孩子，她曾有個最好的青梅竹馬……故事的最後，女孩家中生變，無奈和男孩分開，自此，再未相見。」江容的語速比往常都慢，卻格外動情，溫宛陷在故事裏，良久沒有回神。

最後不解的詢問，「為什麼女孩後來

不去找男孩呢？」江容微楞，旋即苦澀勾唇，「家中生變，為求一生，只得離去，何況父母具亡，家中再無人，那個地方，也只是個傷心地，再者，回去又能怎麼樣呢？」溫宛不禁一陣唏噓，「那個女孩子真可憐，還好不是我呢！」說着還故意拍拍胸口順氣似的，江容聞言卻微微皺眉。

「那個人，是我。」江容神色平靜，只是聲音微微顫抖，眼眶微微泛紅。

溫宛斂了神色，小心翼翼的打探著江容的表情，見她沒有過激，才微微舒了口氣，「那師姐，你在這裏，難道沒有人能認出你？」溫宛說話從不經大腦，但這次話一出口，便開始後悔，「師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點好奇。」溫宛見江容不說話，以為她是生氣了，連忙解釋。

「我拜入門下時，師父便替我易了容，連音色也變了，即使君止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不坦白，他也不可能知道。」江容垂了眼眸，有些神傷。

溫宛不知道如何緩和氣氛，但似乎不說話又非常尷尬，於是溫宛坐在凳子上不安分的扭來扭去，像是凳子上有刺似的，「真好奇師姐原來的樣子，一定很漂亮吧？」溫宛試探著開口。

江容聞言一怔，輕聲嘆氣，溫宛便發覺自己的口不擇言。突然的站起身，「我以前，和你有七分相似。」江容開口，語氣似乎淡然，溫宛愣住，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溫宛正尷尬不知道如何打破安靜，一陣突兀的敲門聲便替溫宛解了圍，「容兒，兮兒在裏面嗎？」溫安中年得女，為了這個孩子，結髮之妻難產而死，自是寶貝這個女兒，卻並不是嬌生慣養，他的一身武功恨不得全教給這個寶貝女兒，於是溫宛越大越野，一點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兒那樣柔柔弱弱。

「在的，師父。」江容說着起身打開了房門，溫安身材很高大，眉目被歲月雕刻得略顯滄桑，「嗯，今天有客人造訪，庄內就屬你最穩重，其他幾個師兄也出門歷練去了，一會你和為師一起去前廳，兮兒呢？」

溫安往房內張望，「爹爹，我在這裏，怎麼了。」溫宛蹦出來，撩撩碎發，「你帶四王爺去庄內玩，帶四王爺熟悉路形，四王爺要在我們這住上一段時間。」溫安往旁邊避讓。

身後的白衣少年靠着樹榦，懷抱一柄長劍，星眉劍目，閉着眼眸，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駁駁的灑在他的臉上，衣上，暖意融融。

溫宛蹦蹦跳跳的靠近少年，距離十步遠的時候白衣少年睜開眼，望向他，黑色瞳仁深邃，好看，溫宛斂了腳步，怔在原地，雖然師兄們也好看，可是，這個男孩子，好像，更好看誒。

少年見溫宛一臉呆愣，淺淺的眸子裏眸光流動，痴痴的樣子，不禁勾唇，真沒見過如此率真的姑娘，他微微搖頭，無奈的上前，揉揉女孩的頭，「不是帶我逛山莊？」少年聲音如清泉擊石，清澈動聽，將溫宛走丟的魂一下子勾了回來。

少年雙眼噙笑，嘴角微勾，溫宛想到自己看着對方的臉竟然出神，不禁面上滾燙，燒起一抹紅緋，像是黃昏的晚雲停息在臉頰，生動鮮明。思及此，少年笑意更深。

「那個……我剛剛沒有走神，我只是，只是在考慮先帶你參觀哪個地方，對，就是這樣。」溫宛磕磕巴巴的找著理由，末了一本正經的點頭，惹得少年一陣發笑，「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溫宛面上更紅，有些氣惱，「你這個人，怎麼還學不會見好就收呢？」

「高燁雲。」少年莫名其妙的話讓溫宛一陣摸不著頭腦，「什麼？」他盯着她的眼睛，「我說，我叫高燁雲，記好了。」清淺的話語像羽毛劃過，卻掀起陣陣漣漪。

「高燁雲……」她輕聲呢喃。

兩個人並肩走着，隻字不發，溫宛低着頭，踢踏着路上的小石子，高燁雲卻用餘光偷偷打量身畔的女孩

。倒是可愛。高燁雲向扭頭重重的勾起嘴角。

「喂，高燁雲！」溫宛本是低着頭不看前路，卻越發覺得方向不對，抬頭一看，開滿半個院子的花色彩艷麗美好，卷著醉人的暗香，突然抓住高燁雲的手，「高燁雲，那邊不能去！」高燁雲往手上看，素凈纖細的小手緊緊拉着他的手腕，存心逗逗她，於是皺眉，「你難道不知道不可以直呼皇子姓名？更不可以對皇子動手動腳！你知不知道我完全可以以藐視皇權為由斬了你。」

溫宛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那你跟我講你姓名作甚？再說，我是為了不讓我爹生氣才拉住你，更何況我還好心給你帶路，你怎麼這樣不識好人心！」溫宛涉世不深，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王權究竟代表什麼。

高燁雲見溫宛有些薄怒，心裏暗道可愛，面上卻正了神色，「為什麼不能去？」溫宛輕哼一聲，「你求我啊，你求我就說！」高燁雲撲哧笑出聲，「你這女子，怎麼這般，斤斤計較？」

溫宛沖他挑眉，然後看看眼前的院落，院內生機勃勃，花香清幽，然後帶着些惋惜開口，「反正不能去就對了。」

星雲庄並不算很大，但各個院落都不同風格，倒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