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提往事

第二十章 再提往事

待沐清一行走了七八天,沐熒才回到清河,卻是躺着被江川等人帶回來的,渾身上下都是傷口。

沐王府這才知道原來這次在碼頭作亂的,是一些東邊小島的駐民,今年的天冷得早,這些人並未備好足夠的糧草過冬,之前瞧沐熒巡視結束離開了,便想趁機在清河郡搶劫一些食物布匹。

這些人來勢洶洶,雖然不成體系,但是卻相當兇惡,不僅殺了不少清河郡的子民,還用上了東洋的炮火。

沐熒他們將這些人趕出清河地界后,發現那船上還有一些清河的子民,沐熒便想去解救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在船上面放了一些東洋的炮火,看沐熒緊跟着不放,就起了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想法,待沐熒一上船直接點燃了炮火,船上的所有人除了沐熒,其他的無一生還。

而沐熒雖逃的一死,但也直接被炸傷了,江川便直接派人將沐熒帶回了水瓊院叫醫官前來,驚的沐昭與海氏匆匆忙忙的衝進來。

「大世子一心想着快點解決他們,好回來安排去中州的事宜,但是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兇惡,還用上了一種東洋人的炮火,導致大世子受了傷,江川保護不力,甘願受罰。」

江川解釋完前因後果,跪在地上。

沐熒在床上半躺着,臉色蒼白,身上衣物的許多處都破了,臉上也有一些爆炸物擦傷的刮痕,透出血跡。

醫官正用剪刀剪開沐熒破碎的衣物,露出被炸傷的胸膛,醫官又仔細的給各處上了葯,包紮好,如此忙了大半日才站起身來。

海氏連忙過去,又摸了摸沐熒的手,眼中落下淚來。

沐昭問到:「我兒如何了?」

醫官擦了擦額頭的汗,垂手道:「大世子這傷乃是硝石一類的炮火導致的,所幸這炮火併不純,才未傷及心腹,但世子身上的燙傷過多,每日都需換藥,只怕要安心修養一段時間才能起身。」

海氏聽完這話淚水漣漣,多年來沐熒雖也多次受傷,但是也都是好了才聽下人們彙報,未曾親眼目睹他受這般重的傷。

「他怎麼還不醒?」海氏着急的問。

醫官道:「應該是因為麻沸散的緣故,過一會等麻沸散的效力消退了,大世子就能醒過來。」

沐昭鬆了一口氣,立馬開始咳嗽了起來。他冬季本該安心靜養的,先是因為元啟一行操心多日,后又因沐清前往中州,沐熒突然去處理碼頭之事,這幾日更是心中憂慮無法成眠。

「王爺這幾日一直休息不好,咳疾重了幾分,還望王爺讓在下再把把脈。」

海氏還分出一分心來,沖着沐昭道。「王爺這幾日擔憂了,還請醫官再看看。」

沐昭便跟着醫官出去。

海氏看兩人出去,揮手讓其他僕人下去,轉頭看着地上的江川,語氣不似往常那般柔和。

「怎麼回事?如何能讓大世子受這樣的傷?」

江川似乎對海氏突然變了個人一樣並不驚訝,甚至神色更加緊張了。

「母妃別怪他,我無事。」沐熒此時也已經醒了過來,看着海氏。

海氏道:「熒兒醒了,可有哪裏特別疼?」

沐熒輕笑了笑。「讓母妃擔憂了,只是小傷,看着恐怖一些,實際上並不嚴重。」

「我看江川匆匆帶你回來,滿身都是血,心中害怕極了,總覺得......」

沐熒用手握住海氏的手。「母妃,這才剛剛開始。您先去看看父王吧,別在此刻,出了什麼意外。」

海氏看她確實無礙,才點了點頭,出去尋沐昭。

沐熒抬手讓江川起來。「沐清他們走了幾日了?」

「原來我們走的那日上午,元啟就帶着沐清阿涼等人啟程了,王爺安排了府中二十個精兵。大郡主還讓南伯跟着一起去了。」

「南伯也去了?」

「是。」

「這倒是我沒想到了,不過長姐一向最在意沐清,南伯是她最信任的護衛,此時讓他跟着去中州也在情理之中,罷了。」

江川看他神色道:「郡主身邊的麻衣姑娘剛剛來過了,說郡主知道大世子受了傷,在思雲處調製了一些傷葯,之後差人送過來。」

「哦?此時我正好醒著,你去一趟思雲處吧,長姐既然擔心我,過來瞧一瞧也是好的。」

江川知道他一向頗為在意沐芸,便立刻去了思雲處。

思雲處內,沐芸剛剛做好了葯,正往瓶子裏裝。

「郡主,我家大世子醒了。」

沐芸點了點頭,讓麻衣把剩下的葯都裝好。

「正好,我這邊調製了一些葯,你正好帶去。」

江川不接。「剛剛世子還在說屬下,沒有好好接待麻衣姑娘,特地讓我來謝過,若是只有我帶着葯回去了,定是又要責罵了。」

「他傷的這麼重,還有力氣罵你?」

江川只好低下頭不說話。

「罷了,麻衣,你就帶着葯跟江川走一趟水瓊苑,好看着他不被責罵。」沐芸說完就回了內室。

江川只好帶着麻衣回了水瓊處。

「世子,麻衣姑娘到了。」

沐熒整理了一下衣物,覺得並無不妥之處,又將傷口露出來的多了一些。

江川打開門走進來,麻衣跟在身後,手上的托盤放置了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卻並未瞧見沐芸的影子。

「麻衣姑娘來了。」

「郡主聽說大世子這次受的是燙傷,所以特地配置了一些冶療外傷的葯,剛與醫官看過了,並無相衝相剋的,希望大世子早日痊癒。」

「辛苦麻衣姑娘了。讓長姐操心了,本該去思雲處道謝,只是醫官吩咐了我這傷不宜移動,需要靜養,因此只能讓江川去謝過了。」

麻衣將手中的托盤遞給江川,抬手作揖。「不敢耽誤大世子休息,請您安心養傷,麻衣就先告辭了。」

說完這話,退著步子,走出了水瓊處。

江川端著托盤站在沐熒的床前。「世子。郡主她......」

「收起來吧。」沐熒想了半日,又多問了一句。

「我受傷一事,這會應該傳出去了吧。」

「是,海將軍那邊已經按照大世子的吩咐,讓人把消息四散出去了。」

「只是,這次,沒想到世子真的受了這樣重的傷。」

沐熒看了看身上包紮的傷口。「無妨,這樣正好,正合我意。」

麻衣回了思雲處。「大世子看上去確實受了重傷。」

「是嗎?難道是我多慮了?」

麻衣似乎想張口問一些東西,但還是沒開口。

「你是覺得陰陰都是弟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是一起長大,我為何總是防著沐熒?」

麻衣看沐芸似乎並不生氣,才點了點頭。

沐芸便坐下來。「你可還記得我給你講過我的母親是如何成了沐王妃的。」

麻衣點了點頭。

十八年前,還是郡王的沐昭去前線為中州運送糧草,不慎被敵方的流箭刺中心肺,中州擔心若是沐昭死在戰場,清河郡怕是會拒絕再提供糧草,因此特地派人將沐昭送到了雲都醫宮,當時雲都醫宮內負責照看沐昭的便是醫宮的第一繼承人,沐芸的生母雲緋。

兩人暗生情愫,約定白首不相離,沐昭離開雲都回家復命時,雲緋將自己交給了沐昭,也是那一夜有了沐芸。

沐昭雖然早有一個婚約,就是海氏長女,但是他心中只認為對方是妹妹,毅然決定會清河郡後退了婚事,求娶雲緋。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沐昭受重傷之事,讓沐老王爺受了驚嚇,一病不起,不少大夫看過道已是強扭之末,沐昭與海氏的婚約乃是多年前定好的,沐老王爺擔心若是自己突然死了,沐昭守孝三年,耽擱兩人婚期,於是執意要沐昭完成與海氏的婚約。

而沐昭為了退婚,約了海氏相見,將自己已有心上人之事和盤托出,卻不想海氏大哭一場后,派人傳信,兩家婚約人盡皆知,她並不在意沐昭心中無她,只求沐昭看在兩人多年相識的情分上,莫讓她無法在清河做人。

一面是老郡王以死相逼,一面是如同妹妹的海氏苦苦哀求,沐昭終是答應完婚,但要求將正妻之位留給自己的心上人。

就這樣海氏在雲緋之前入了沐王府,果然沒過幾日老郡王就病逝了,請旨中州,立沐昭為清河郡王,海氏為側妃。

隨後三年,沐昭因着守孝,不得出清河郡,他心中一直挂念著雲緋,待喪期一過,就離開清河郡去雲都尋雲緋。

而雲緋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心看中的人,竟然娶了妻子,她腹內已有了一個孩子,在雲都醫宮的試藥課上,被她的母親,也就是醫宮的宮主發現了。

雲都一向以女子為尊,雲緋本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宮主的,可是卻陷入兒女情長,甚至要為一個沒有音信的人誕下孩子,成為了雲都醫宮的恥辱。

最後雲緋不僅失去了繼承雲都醫宮的資格,還要在醫宮內做試藥奴,如此苦等了三年多,沐芸也在山中跟着南伯學會了走路、說話,沐昭才姍姍來遲。

沐昭並未隱瞞,將中州這些年發生的所有變故一一告訴了雲緋。

雲緋絕望之際,本不想在於沐昭有任何瓜葛,但沐昭並不離開,向當年一樣跟在雲緋身側,雲緋終究因着深愛沐昭,還是原諒了他。

兩人在雲都生活將近一年,後來因為雲緋再次有了身孕,為了給孩子名正言順的名分,也為了實現給雲緋的承諾,讓她免受試藥之苦,便帶着他們回了清河。

「十三年前,我和母妃隨父王回到清河郡。我才知道,原來父王已經娶了妻子,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兒子。母妃雖然原諒了父王,可是對海氏,這個搶走了她丈夫三年的人,確是沒有好臉色。」

「她本就行事張揚,雖然還有身孕,可是依然敢隨意出門,甚至與醫官討論冶病救人,親自看診,讓清河郡的人很快知道了,沐王正妃是個陰朗又擅長醫術的女子。不過她一向敢愛敢恨,對海氏自然苛刻了幾分,連帶着海氏的兒子,她也一併不待見。」

但當時雲緋不知道,自己會因為當時試藥之事,讓她在生產那日大出血,像一支玫瑰花一樣,一天天苦味下去。就算她醫術頗高,也不能自醫。臉色上了多少的妝粉,都無濟於事。

她死的那天夜裏,靠在床上的軟背上,看着沐芸一句一字道:「你記住,你的弟弟,就只有沐清,他是清河小郡王,是你的同胞兄弟。」

「海氏很快代替了我母妃,或者說,只是她太過霸道,未曾讓我們看到海氏,母妃死後,海氏什麼都做的極好,我和南伯都挑不出錯來,清河郡的百姓也很快忘記了那個曾教她們醫術的女子,提起沐王妃,都只記得海氏了。」。

「麻衣,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健忘之人,今日清河郡的人尊我、尊沐清,不過是因為母妃為自己博來了正妃之位,又為沐清掙來了陰珠郡王的名號。若是有一日,他不再是小郡王,過不了多久,世間就再無陰珠了。」

沐芸抬頭看了看外面:「所以,我要為他守住這位置,直到我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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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珠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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