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凌天的驚人之語
他做了個夢，噩夢。
小時候遇到的真事。這是他學有所成身有功夫后第一次做的這個夢。回憶的夢。
那種被人在身後狠狠盯住的夢，那樣齒寒，那樣忌憚，那樣絕望。
他翻身坐起，大口喘著粗氣，蒼白的臉上滿是粗冷的汗。渾身痙攣。
「該死。」
滄海不由咧嘴：「怎麼回事？這麼痛？」他感覺渾身似乎被放在釘子罐子里，渾身被扎的疼。躲都躲不開。
旁邊的一個白大褂醫生推推眼鏡：「滄海先生，你感覺怎麼樣？」
滄海下意識身子一縮，腦子才慢慢清醒，自己和熒熒被風浪捲入海里，漂到荒島，後來遇到意外到來的傭兵組織，雙方鬧了些矛盾，後來那出現的人喊自己滄海先生，還有一個喊師兄的。對了，是蕭立。是把自己軌跡改變的另一個罪魁禍首。
「熒熒呢？」滄海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那醫生微微一愣，隨即答道：「歐陽小姐已經恢復了兩天，現在正在外倉和蕭先生聊天。」
「外倉？」滄海對醫生的話很懷疑。
醫生呵呵笑了：「是啊，我們還在荒島，不過我們正在搶修破損的游輪，您現在在貴賓艙休息。」
滄海點點頭，站起身，才發現自己渾身被繃帶裹的成了木乃伊，不由苦笑。醫生見滄海站起，不由急道：「滄海先生，你還是好好休息下吧。不著急起來，雖然你的身體很強悍，但為了留下後遺症——」
滄海打斷他的話，微笑說道：「沒事，我的身體不會留下後遺症的。」醫生有些不相信，不過他雖然不知道滄海已經脫離了傭兵的桎桍舊疾，但還是見識了滄海的身體恢復力，也就不多言，知道滄海估計想見他女友，就推開艙門：「他們就在左轉第一個艙里。」
滄海點點頭，微笑謝過，才低頭越過船舷，到了艙門口，輕輕推門進去。
熒熒正戴著黑框眼鏡看著什麼資料，蕭立正微笑著坐在那看著熒熒，凌天則坐在那喝著茶，神態清逸，那二虎則抱著臉前的豬蹄一陣猛吃。
滄海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艙里的人驚訝的抬頭，隨即都巨喜：「滄海先生（師兄），你醒了。」只有熒熒只是微微『露』出喜意，就淡然撇過頭。
滄海對凌天點點頭，慢慢走到蕭立身邊，早有傭兵送上舒適的靠椅。
「蕭立先生，咱是第二次見面了吧。」滄海看著眼前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淡然笑了。
蕭立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眼看著長大的青年，萬種感情擁擠在胸口，好久，才喃喃說道：「小傢伙啊，轉眼間，你已經成長到需要我們仰止的地步了。」
滄海撲哧一笑，不知怎麼的，隱隱有種想哭的衝動。
「小學一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三年，跟著師傅兩年，在組織里兩年，回青島折騰了一年，蕭先生，咱們已經十五年沒見了。」
蕭立老臉劇烈抽動著，看向滄海的眼神里漂移不定，最後長嘆一聲：「滄海先生，你是否恨我？用一個承諾拴住了你這麼長時間，甚至這個承諾的履行過程還要繼續下去？」
當時他和滄海的師傅第一次在運動場見到了幼年的滄海和晴天。前者沉穩厚重耐力強，後者外向好強進取心強，這些都是些相對的，讓其師傅相中的，是他們那根骨奇佳傲骨天成的內在。
隨後他就依照其師傅的想法，派凌天和二虎裝神弄鬼請滄海的父親去工作，又幫助整個村子發展，並讓其完全獨立，不在自己控制下，這麼大的恩惠，就是為了讓滄海的父母都沒話說。使得滄海和晴天都因為那五元錢而放棄了一切，只為報答恩人。但是，當後來其師傅更他說明，滄海的父親就是英雄家族的御天，其母親是台灣錢氏家族的大小姐的時候，蕭立就感覺自己很幼稚，本來以為拿著一百塊給乞丐純屬幫忙，後來卻發現自己給百萬富翁一『毛』錢讓他給自己打工純屬欺負人了。那種落差，打擊的他差點失去了自己由來已久的自信和地位。
而後來，御天的默認，滄海進了刺心組織，使得蕭立從心裡佩服這父子的真摯和人品。一個是站在商界頂端的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去冒險，而幕後的人卻在利用他的時候還能任其發展。而一個男孩，為了小時候那點小錢的承諾，拼上了自己的幸福和人生，去履行那本來就強人所難的承諾。
而現在，當再次面對這個已經成為「傭兵傳奇」的男子時候，蕭立還是問了出來。
滄海凝視著蕭立，旁邊眾人，明白其中奧秘的，不知道的熒熒，都直勾勾的看著他，最後他嘴裡嚼著笑：「我一輩子最難堪的時候，也沒有後悔過。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況且，我並沒有損失多少，反而收穫了平常人根本無法得到的東西，蕭先生言重了。」
蕭立呵呵笑著：「好，好啊。」滄海的一席話斷絕了他心裡存在近乎十年的心病，眼角微微潤濕，使勁眨眨眼，哈哈大笑。
滄海見蕭立有些失態，遂把目光看向凌天，微笑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和這位應該是那天去我家請我父親去工作的吧？應該也是在我初中高中時暗中保護我的人吧？」
凌天見滄海記得那麼清楚，相當高興：「是，師兄——」
滄海又笑著打斷：「為何叫我師兄？」
凌天一愣，心想師傅沒告訴你么？這時蕭立已經慢慢冷靜下來，介面道：「哦，他也是你師父他老人家的弟子！」
滄海呵呵笑了：「那我應該喊你師兄才是。」
凌天搖搖頭，肅穆說道：「我是經過了十年的考驗，五年前才被師傅收為弟子，算來，還在你之後，晴天是大師兄。」
滄海搖搖頭：「既然是師兄弟，你年紀又最大，就沒那麼多講究，叫你大師兄也沒什麼，而且你保護我那麼長時間，叫你大師兄更是自然的很。」
凌天精悍的身體微微顫抖：這句話多麼熟悉啊，記得自己剛和晴天見面時，晴天的話和現在滄海說的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蕭立呵呵笑了：「滄海先生和晴天先生真是好兄弟啊，當時晴天先生機緣巧合和我們碰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對凌天說的。」因為凌天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手下，即使成了老先生的門徒，但還是他的手下，所以沒用敬語。
」滄海，你也別叫我大師兄了，就叫我凌天吧。我也就喊你滄海。「凌天想的還深一些，蕭立喊自己」凌天「，如果滄海喊大師兄，本來就歉意十足的蕭立心裡會更不安。
滄海點點頭，突然皺眉，腦子裡飛速旋轉：「我和晴天相見不多，他上次似乎提及你和師傅在一起，怎麼又在蕭先生身邊了？」
凌天微微一怔，看了看歐陽熒熒，滄海恍然一笑：「沒事，這是我小姨子。」
眾人都怔住。這幾天見熒熒很關心滄海，但似乎又在迴避什麼，這下聽滄海一說，才有些明白，隨即眾人眼中都『露』出「原來如此」的樣子，。歐陽熒熒一直在心機中和人較量，自然看出這幾人的想法，不由冷哼一聲，凜然不語。
凌天還有一些顧及，別說是小姨子了，就是老婆也不一定能知道這件事。即使是李薇薇也只是知道晴天做的每件事都是規劃中，但具體為何，她照樣不知曉。況且，眼前這女子還是歐陽家族的人。
「我已經把流星塵埃送給她姐姐。這事是師傅和我父親決定的。你不用擔心她們家族的人知道太多。」見凌天還是有些忌憚，又補充道。
一言驚四座。歐陽熒熒手中的雜誌嘩的掉在了地上。蕭立也愣愣的看著滄海，好久，哈哈大笑：「好啊，好，想不到定下的名額竟然是歐陽家族，哈哈。」
歐陽熒熒反應過來，聽蕭立對歐陽家族似乎沒多大忌憚，心下有些疑『惑』，她沒聽過有個厲害的傭兵組織首領叫「蕭立」的，雖然手下傭兵素質出類拔萃，但在傭兵界，傭兵的素質只是一部分作用，而在保養和善後上更是佔據很大的部分。傭兵，這個奇怪的團體，向心力和凝聚力是最難搞定的，由於替換的速度和頻率都超出一般商業規律，所以良好的醫療和良『性』循環的規章制度才是最重要的。
而眼前的這些人，似乎不是不知道歐陽家族，而是並不看在眼裡。
滄海卻點點頭，對蕭立的態度毫不驚訝，和師傅在一起的組織，如果差了哪裡去，那才真的奇了怪了。
而凌天已經在這段時間理好了思緒，慢慢說道：「滄海，我呆的那個地方，是一般人都難以想象的，我本來確實在那，師傅也在那，還有很多高人及其子弟，也經歷過不少驚險刺激，不過，這些不能告訴你。」
滄海還在微微點頭傾聽，突然聽凌天這麼一說，差點沒憋住，幽怨的看了凌天一眼。凌天被滄海一看，頓時渾身打冷戰，有種捂屁股的衝動，急忙解釋：「這是師父規定的，那邊的事情，再沒有他的允許下，誰也不能告訴你。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甚至連我們面對的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蕭立也是第一次聽，他也只是知道自己的任務，其餘的什麼都不管。見凌天為難的樣子，他打著呵呵說道：「好了，既然是老先生的決定，想必是有什麼原因的。」
滄海點點頭：「好吧。那麼，能告訴我一些擦邊的東西么？」
凌天稍微沉『吟』了下，似乎在斟酌，好久，他慢慢說道：「那邊的事情，關係著整個中國的安危，也正因為那邊的事情，才有了傭兵界。」
又是言驚四座。凌天直接沒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時間：「而滄海你的任務，就是發展自己的勢力，順便提高你自身的能力，解開師傅在你身上設置的封印，然後自己觸『摸』再次往上的境界。這些，不僅密切聯繫著你以後的身家『性』命，你身邊的人甚至整個中國，都因為你強而強，因為你弱而弱。」
「這話，說的有點大吧？」
眾人都陷入失神般的沉默，好久，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從滄海進來后就一直沉默的二虎。
「滄海先生再厲害，不可能一己之力影響國家的命運吧？國家有自己的軍隊和建制，有自己的防備能力。滄海先生又不是蜘蛛俠蝙蝠俠地球超人什麼的。」
這也是眾人都想到而沒有說出的話。二虎心直口快，直接說了出來。
凌天見大家這個表情，自己也苦笑不已：「我聽說這事的時候和大家一個反應，但這話不是我說的，也不是師傅說了，是那些和師傅在一起的老傢伙共同的話語。而且，有時候國家的毀滅會因為一些其他的東西，並不一定是軍隊或其他國家勢力的原因。美國大片不是都那樣出現某個人肩負著拯救國家甚至地球的責任么？現在我們面對的，不是以常理推測的東西。我雖然不知道，但那肯定是師傅他們都忌憚或無法解決的難題。就像滄海現在的任務是聯合晴天消滅所有的傭兵公司，就是這整個環節的一部分。至於具體怎麼回事，我雖然不清楚，但有一點，我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傭兵公司橫亘在傭兵界之間，上有家族，下有商佣一體的小公司，他為了追上家族，而不讓下一級的小公司追上，就不擇手段打壓下級商佣一體制的小公司，從而使整個傭兵界進入了畸形的發展當中。這一點，是師傅和那些老傢伙所不想看到的。」
「也就是說？」
滄海聽著這些話，彷彿觸『摸』到了什麼，但就是隱隱感覺還有些模糊。
「也就是說，在殺手組織里你會和師傅一起領到流星塵埃的任務，後來流星塵埃在你身上，還有你身上還有流星塵埃的消息會傳出去，甚至你被眾組織追殺，都是在師傅的安排下進行的。」
凌天的話重重的敲在眾人的心門上。連蕭立都感到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嚇的。
這怎麼可能？誰都知道，滄海在青島那陣子是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小命不保是多次發生的事情，身上累累傷痕，也是那個時候添到身上的。
「凌天，你不是開玩笑的吧？你昨天還說你是太陽神的後代呢，哈哈。」二虎雖莽卻不傻，見凌天說的這個太嚴重了，忍不住開口打哈哈。其餘眾人卻都看著靜靜坐在那的滄海。心想，凌天這話是不是說的太有些聳人聽聞了。
滄海卻慢悠悠說道：「這點我早就有所察覺了。算不得什麼大事。」自從他知道黑鳳凰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見過師傅，師傅已經落了下伏筆，加上他在青島這麼長時間，師傅廣目無雙，神通廣大，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處境而絲毫沒有現身的跡象。加上晴天說的，他來這裡本來就已經超標了的話。都些都**隱隱告訴滄海，這些事情的背後，或許有著他不可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師傅在後面推波助瀾。因為他老人家知道滄海的脾氣，沒有受到傷害，是無法主動進攻的。讓他去滅絕傭兵界的中間階層，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滄海受盡迫害，感覺到傭兵界的黑暗和無奈。讓他心生殺機。
要活，就好好活，不恩呢個好好活，就去死。要麼好好存在，如果不能，就消失。
這就是他的人生定理。
好久，滄海又緩緩開口：「必須斬盡殺絕才有效果么？」
凌天聳聳肩：「事情還是你做，你如果感覺有些比較弱的，以後不會影響商佣一體制——傭兵世界最底層發展的，你就可以讓他存活。」
這些話題比較沉重起來，他們的一言一語，決定著傭兵界以後一段時間內的風起雲湧，崛起沒落。
又簡單的聊了聊，滄海見二虎還在那和主題打架，忍不住笑了：「二虎哥，我也餓了，能給我個豬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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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到了下午，這也是滄海海難后的第四天下午，他想早些回去，因為還有三天，就要舉行「流星塵埃」的第一場拍賣了。他必須回去幫助晴天和黑鳳凰。
眾人都已經下船，游輪已經被修好，只需要在等待半日，就能出海回去。荒島上一處松林，已經被傭兵開闢出了很大的平坦之地。此時，眾人就坐在那，圍著篝火。那些傭兵也都在那，和頭蕭立一起坐著，一起開懷笑著，聊著天。這個對於他們來說，是不簡單，值得回憶的一天。
因為傭兵傳奇滄海，就那麼真實的坐在他們身邊，和每個人聊天，開懷大笑，沒有架子，沒有隔閡。隨和的像是他們很久未逢的兄弟。
以往想象中的，那個冷酷的殺手不苟言笑蔑視眾生的形象，就那麼活生生的在他們眼前，和藹可親。
滄海現在在問蕭立家鄉的事情，蕭立也很高興能再次回憶當時單純的生活，加上又減少了內心的心病，滄海又這麼隨意的和眾傭兵在一起，不僅給了他十足的面子，又激勵了他們一把，不由侃侃而談。
他本來從小就是商界的天之驕子，談吐風趣，思維敏捷，說的都是些瑣事，卻也讓滄海熒熒聽的很舒服。家鄉確實是巨變，原來的小村子已經成了小小的縣級市，村長成市長，那些企業都成了龍頭企業，有些都在省里掛單的文明企業。
滄海對這些興趣不是很大，對於他來說，村子發展的好，畢竟是好事一件，但如果發展不好，也只是各自的事情而已。路要一步步走。
「我原先的，那些同學，怎麼樣了？」
蕭立看了看凌天，後者會意，慢慢說道：「那些同學差不多都回家工作了，很多都通過各自的關係進入了你們村子的企業做事。有懶散的，有乾的很好的。」
「恩，王惠呢？怎麼樣？」說到這裡，滄海語氣有些扭捏。
凌天眼神溜溜打轉，笑了：「人家都結婚好久了，孩子估計都會打醬油了。嫁給一個工人，生活過的緊實，但很充實。」
「什麼工人啊，就是個打工的嘛！」二虎往嘴裡塞著牛肉乾，囔囔的說道。
滄海也不著惱，慢慢說道：「那就好，生活安安穩穩就很好。白占雲呢？」
「那傢伙本來家裡就有關係，大學也沒上，就做起了小生意，當然了，頭一直都很照顧他，生意上倒是做的很紅火。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估計要慢慢涉足傭兵界了。」
滄海皺眉，他對傭兵界一直抱有很大的意見，凌天馬上說道：「你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他進入這個圈子的。」
「聽說他似乎起青島了？」滄海突然想起青島的事情。
凌天有些困『惑』的點點頭：「是去過，不過很快就回來了。怎麼？你知道？」
滄海把上次有人假扮白占雲，並用一個女人假裝白占雲妻子勾引他的事情說了一遍。蕭立立馬察覺到裡面有貓膩：「事情有蹊蹺，白占雲現在的勢力，連傭兵界的邊都夠不上。那些背後的人之所以要這樣誣陷你，充其量，也是為了讓白占雲誤會你從而讓他也對付你而已，但他似乎沒有一點本事做到這些。這又是為什麼？」
眾人都沉默起來。是啊，滄海現在能輕易滅掉傭兵公司，而白占雲現在只是很好的一般企業而已，連傭兵的邊都靠不上。那些人利用他幹嘛？
「想不到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熒熒淡淡的說道。
滄海點點頭，這件事埋在他心中好久都沒有相應的結果。現在沒有結果，自然也不會多麼介意。他呵呵一笑：「還是小——」
「不好，有人偷襲！」滄海低聲說道。
眾人都愣住了，本來圍著篝火有說有笑的傭兵都愣住了。因為這裡是荒島，蕭立並沒有派人守衛。想不到有人來了。
「都速度擺好陣型，準備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