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孝』和『順』
四盛不由好笑，這兩個小子跟素雪學的，一樣愛看熱鬧。
四盛猜得沒錯，汪澤然和魯旺聽說司氏回來了，就知道接下來司氏要跟楊大見面了，便迅速回房間把行李一放就來前院等著了，他們很期待司氏一家有個圓滿的結局。
四盛無奈地搖了搖頭向他們走過去，等快走到廊下時，才看見洪亞欣坐在兩人身後的小桌邊喝茶。
微風吹過她的衣裙如波浪般蕩漾，如墨的黑髮、如玉的容顏看得四盛心旌搖曳。
見四盛看她，洪亞欣不自在地笑道：「香草嫂子把飯快做好了，我們在這裡等著吃飯呢。」
四盛忙收斂了心神，溫和地道：「趕了大半天的路，你也不去休息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洪亞欣有些嬌羞，道：「沒事兒，在這兒坐著也是休息，我身子骨沒那麼嬌弱。」
四盛也在廊下坐下來，就在洪亞欣身邊，端起她遞過來的香茶，心滿意足地品味一番，才開口問汪澤然，「楊大還沒來嗎？」
「來了，已經在堂屋裡等著了。」
大家正說著，素雪帶著司氏走了過來，「爹，小姨，你們都在這裡呢。」
司氏眼睛紅紅的，顯然剛才哭過的，見著四盛和洪亞欣輕聲道：「葉四哥，洪小姐。」
見素雪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四盛便知道司氏是願意接納楊大的，他站起來道：「司妹妹，楊大在屋裡邊，你自己進去吧。」
司氏垂著眼輕輕「嗯」了一聲，一顛一顛地走進了堂屋，四盛跟過去幫他們輕輕關上了屋門。
隨後，四盛、洪亞欣、素雪他們幾個便坐在外邊繼續喝茶吃點心。
不知過了多久，堂屋裡沒有一點動靜，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素雪輕聲問汪澤然，「你說楊大會不會硬要司姑姑回楊家去呢？」
汪澤然高冷地道：「說不準，他要是愚孝的話，司氏也拿他沒辦法。」
魯旺有些糾結地道：「孝順，不就是『孝』和『順』嗎？順從父母的意願，聽從父母的安排才叫孝順呀，楊大父母不願意要司氏這個兒媳婦，楊大硬要帶回去，不就是對父母不孝了？」
四盛在後邊接話道：「楊大的爹娘不顧楊大的心意，趁兒媳婦受傷，找借口把她趕了出去，還為了錢財賣了親孫女，更不要提因為無知和漠視害死了四丫，這樣的父母，楊大要是繼續順著他們，不是要釀出更大的悲劇嗎？」
洪亞欣看著四盛，柔聲問道：「我聽說過『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順者為孝』這兩句話，葉秀才想要讓楊大不順著他父母的意思，是不是慫恿他不孝不順呢？」
四盛笑道：「有些話大家理解得有些片面，孔夫子說過『事父母幾諫』，就是說父母有犯錯的苗頭時，做子女的都要勸諫的，連孔聖人都主張不能盲目聽從父母的，要先明辨是非，父母說得對的才能順從，要說錯做錯了，子女就得勸說父母，還要想別的應對的方法。」
洪亞欣眼中隱有讚賞，笑對四盛道：「那我就要看看葉秀才能教楊大怎樣應對這件事了。」
汪澤然道：「我也贊同姨父的做法，《禮記》中也有一句：『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說則復諫』。父母犯了錯，子女不但要好生勸諫，要是父母不聽的話，要等到合適的機會還要繼續勸諫。
司氏沒有犯錯，楊家不應該把她趕出去，楊大現在去讓他爹娘接受司氏，他們肯定聽不進去，他應該做的是，先保住妻子兒女，等以後在適當的時候再去勸他爹娘，那時勸諫的效果肯定比現在好很多。」
素雪笑道：「爹，咱們說眼前的事情，你和汪表哥怎麼就吊起書袋子了？」
魯旺道：「表姑父和汪表哥把書讀活了，引經據典地讓我都想通了，我原以為楊大為了司氏跟爹娘離了心就是不孝，現在覺得楊大帶了兩個兒子跟司氏離家出走，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呢。」
洪亞欣笑了，「我也被他們說服了，楊大的爹娘乾的那些事論起來就是不慈，明知道爹娘做得不對還要順著，不但讓自己變成了個無情無義的人，還坐實了他爹娘的不慈罪名，那又成了另一種不孝了。」
大家都點頭稱「是這樣」，大家話音沒落，忽聽堂屋裡傳來男子的哭聲，「四丫，我的閨女，我都沒有時間多抱抱她，怎麼就歿了呀。」
哭聲悲傷，夾雜著痛悔。
大家都望向四盛，四盛搖了搖頭，幾個人便坐在原地默默地聽著。
司氏也哭著道：「四丫太可憐了，她走時，連爹娘都沒見上一面呢。」
楊大自責，「我混蛋呀，為了多掙幾個錢，讓孩子受了多少苦呀，他娘，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孩子們呀，你打我吧，你打我一頓吧。」
司氏哭得更大聲了，「他爹，你別這樣。」
兩個人的哭聲交織在一起，久久沒有停歇。
這時，閆庄頭走進了前院，聽到屋裡的哭聲，驚訝地問四盛：「這是……」
四盛道：「沒事，楊大和司氏兩個在裡邊。」
閆庄頭了解地點了點頭，問四盛和洪亞欣，「飯已經做好了，現在就吃嗎？」
洪亞欣望著四盛，四盛看了一眼堂屋的門，道：「再等一會兒，好了我叫你吧。」
閆庄頭答應著回廚房去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堂屋的門終於打開了，司氏和楊大走了出來，兩個人都紅腫著眼睛。
看見四盛，楊大沙啞著嗓音開口道：「葉大哥，我聽司氏說過你們的安排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心，不過，我還是想帶著司氏回家去，我爹娘會留下她的，以後有我護在她和孩子們身邊，不會再有什麼不妥了。」
大家都有些意外，經歷了這麼多，楊大竟然還是做出了這麼個決定。
魯旺捅了捅素雪，給她做著口型，「愚孝。」
素雪認同地沖他眨了眨眼。
司氏反對道：「他爹，我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顯然兩個人並沒有達成一致意見。
楊大極力勸說，「他娘，你就聽我的吧，我想讓你正大光明地做我楊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