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怎麼這麼老(白銀大盟@橫掃天涯)

第六章 你怎麼這麼老(白銀大盟@橫掃天涯)

初秋。

微風陣陣。

溫度宜人。

如果不考慮晝夜的溫差,在易家村待上一天,看看這裏的白茶古樹,也是一件頗為愜意的事情。

【溫差君】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來找存在感。

白天的短袖,夜晚的顫抖。

電話打着打着,斐一班就開始遭受【溫差君】的蹂躪。

導航沒有信號,就算有,手機也被他折騰得只剩下3%的電。

斐一班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車載充電頭和充電線。

在即將報廢的麵包車上等成一個安靜的美男子,竟然成了他此刻最好的歸宿。

好奇怪,他也沒有帥到超出人類的範圍啊!

為什麼要遭受此等非人的虐待?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帥得讓人心慌……美得讓人憂桑……

如果在沾染了飛雞血跡的麵包車上一等就是四個小時,也不知道飛雞的冤魂會不會順着已經乾涸的血跡……

講道理!

那隻雞死得一點都不冤吧?

它不假裝自己是鳥,又怎麼可能會被撞飛?

他這明明是助雞為樂,給它動力、助它早日實現飛天的夢想。

人都不能沒有夢想,小小的雞難道還能例外嗎?

許是想像力過於豐富。

天不怕地不怕的斐大車神,獨獨怕鬼魂。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從天而降,把他從飛雞的冤魂下救出來,一定能夠成為他心目中的英雄。

讓他心生敬仰,並且成為他一輩子的偶像。

斐一班搓了搓有點凍僵的雙手,並且對着吹了一口氣。

那動作,不是祈禱,勝似祈禱。

一道發動機的轟鳴聲,從後方的山坡傳來,由上及下,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斐一班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得這麼快過。

作為賽車工程的高材生,他不用轉頭,光聽聲音就能知曉,這台「從天而降」的車,配備的不是一般的發動機。

正常在路上開的車,肯定發不出這樣的動靜。

就算是,讓賽車谷引以為傲的阿斯頓·馬丁v8發動機,和賓利v12發動機,都一樣發不出這樣的轟鳴。

或許,只有傳奇車手、速度偶像、汽車動力學專家johnhennessey改裝過的野獸型汽車,才能發出可以與之媲美聲音。

註定要成為他一輩子偶像的人就是不一樣。

不僅從天而降,還開着他夢寐以求的改裝車。

斐一班趕緊打開車門下車。

身為一輩子的粉絲,他要用最虔誠的姿態,迎接自己今生的偶像。

是誰說,夢想總是遙不可及?

年輕人,只要敢想,隨時都能實現。

然後,斐一班就看到到了一台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交通工具——農用拖拉機。

開拖拉機的人,就是剛剛告訴他【不怎麼會】開車的,那個他連名字都不想記住的女生。

夢想是什麼?

賽車谷首席車神,從來都不知道夢想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人,如果沒有夢想,那和無憂無慮,又有什麼區別?

……

原本不應該在斐一班這兒擁有具體名字的女生從農用拖拉機上下來。

手裏還拿着一件毫無設計感的老式軍大衣。

「斐先生,您如果是準備叫道路救援到我們這兒,至少還要再等三個小時。」

易茗把軍大衣遞給斐一班,熱情而又不失禮貌地對他說:「我們這兒晝夜溫差大,這件衣服是洗乾淨了的,您先穿上。」

這個人為什麼會知道他在瘋狂地打電話叫道路救援,又為什麼會知道至少還要再等三個小時?

是在他手機上裝了監聽器嗎?

還有這軍大衣!

衣服是只要洗乾淨了就能往身上穿的東西嗎?

要不要挑挑品牌?

要不要挑挑設計師?

再不濟,要不要看看顏色合不合適?

這洗到泛白的軍綠色,是真的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

斐一班頂着一身的雞皮疙瘩拒絕了易茗的好意:「我大冬天,都是只穿短衣短褲的,你們這兒的這點溫差不算什麼。」

冷,是真的冷。

穿沒品位的衣服,是真的沒有可能。

這是斐一班心裏,一根永遠都拔不掉的刺,也是他從來都不願意和人提及的過往。

……

斐一班小時候是一個非常熱情的小男孩。

他逢人就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斐一班。」

「斐就是文采斐然的斐,但做姓氏的時候念第一聲,陰平。」

「班是魯班的班,我家裏是做鎖具的,我長大了想成為魯班大師那樣的鎖匠。」

「你們誰家裏鎖壞了都可以找我,我不僅會換鎖我還會修呢。」

那時候,斐一班是為能夠成為一名鎖匠,而感到自豪的。

可能是因為他名字自帶【特步——非一般的感覺】的背景音樂,在同學都清一色地穿耐克甚至是aj的時候,斐一班還是全身國貨。

斐一班小時候的國內運動品牌,還沒有現在這麼有設計感,也沒有與世界接軌。

斐爸爸斐媽媽潛心研究制鎖工藝,並沒有把心思放到斐一班的穿着打扮上面。

年紀小的時候還好,等到了青春期,就難免被班上那些非富即貴的同學嘲笑。

尤其是在他和爸爸媽媽說自己要穿有一個√的耐克,結果廠里做飯的王阿姨直接給買了一個√是反著長的「高仿」之後。

斐一班就這麼被打上了「土人」的標籤。

斐爸爸斐媽媽,一輩子都在工廠待着,對物質基本沒有追求。

車子不開到報廢不會換新的,衣服也全部都是以實用性為主。

和身邊那些做第三產業的,甚至沒有他們有錢,卻動不動換豪車豪宅的人相比,斐一班的爸爸媽媽樸素地像個司機。

不僅一直住在廠里,還開着十幾二十年前買的車。

廠里的工人開的車,都有比他們好的,更不要說經理一級的。

在攀比成風的少年時期,斐一班被嘲笑成,勒緊褲腰帶都非要把小孩送到圈層以外的學校的窮人家的小孩。

為了安撫斐一班,在學校組織的一次小型捐款活動裏面,在別人家都只捐幾百最多一兩千的時候,斐爸爸斐媽媽直接捐了二十萬。

韓雨馨女士和斐國琛先生原本以為,這個霸氣的善舉,能夠讓兒子在學校裏面揚眉吐氣。

真正的結果,卻是讓斐一班進一步成了同學的笑柄。

在那些同學看來,有錢沒品位遠比單純的窮,還要更值得鄙視。

這樣的事實,讓青春期的斐一班和家裏產生了極大的隔閡。

他不再熱情,不再陽光,甚至連學校都不願意去了。

無奈之下,父母只能把他送出國。

找了最好的學校,讓他接受真正貴族教育。

結果又是更嚴重的歧視。

斐一班一間接一間地換著學校,直到上了大學。

經歷過鄙視和歧視的洗禮,斐一班蛻變得比誰都更像一個貴族。

從氣質、到穿着、再到品位和談吐,無一不透著貴族的氣息。

學的是賽車製造專業,接觸的都是世界級的工程師和車手。

易茗遞過來的這件軍大衣,讓斐一班想起了被群嘲的過往。

那已經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也已經明白,一旦在一個群體裏面,成為被針對的那一個,不管再做什麼,都一樣會被嘲笑。

可是,一根刺一旦扎到了心裏,就會凝結成永遠都解不開的心結,算得上是斐一班的童年陰影。

斐一班經常都搞不明白,小時候的他,和現在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真也好,假也罷。

反正事實就是,現在的斐一班,如果凍死和沒有衣品只能二選其一,那他一定眉頭都不皺一下地選擇被凍死。

……

「斐先生,您在車上坐着,連杯茶都沒得喝。」易茗又開始提問式的溝通,「您要不要去村委會一邊喝茶一邊等?」

斐一班已經是一個二十二歲的成熟有品且紳士的男性了。

人小姑娘家家的都開着拖拉機來幫忙了,他怎麼也得正式稱呼一下。

在國內直接叫人家小姐,應該不太好吧?

小易妹妹,易茗妹妹……

還是叫什麼比較好?

應該……是妹妹吧?

「你多大?」下意識地問完,斐一班自己先愣了好幾秒。

他有點無法想像,這是一個受了七年紳士教育的人,有可能在第一天見面就問女生的問題。

可是,問都問了,還能怎麼辦?

學校也不可能因此給他退學費,是吧?

好在,後果還不算嚴重。

女孩子嘛,二十五歲是個分水嶺。

沒有哪個二十四歲的女生,會覺得自己是老女人。

等到了二十五歲,就會開始被各種催婚。

二十五歲以下,女孩的年齡可以不是秘密。

到了二十五歲,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奔三,就是從這一年開始的。

斐一班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雖然聲音偏成熟,但易茗那個長相,就算往多了說兩歲,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小妹妹。

這一點,從易茗聽完這個問題之後的一臉平靜,就足以證明。

「我今年25。」易茗一點都沒有抗拒關於年齡問題。

「啊?」判斷出現失誤的斐一班意外了。

「你怎麼這麼老?」斐一班又一次脫口而出。

然後,他又一次把自己都給聽愣了。

儘管他心裏想說的是——【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現在想要找補,也找補不回來。

斐一班不免再次懷疑,學校真的不考慮把學費退給他嗎?

哪怕退一半也行啊。

他又不是什麼不好說話的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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