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正回歸

豪華的教學樓，穿着西裝的外教，還有出國留洋的機會。

銅版紙印刷的精美宣傳冊讓蘇家上下都心動不已。

蘇幼安雖然沒過重點線，但英語倒是一直沒掉隊，考的還是極好的。

憑藉着中考英語99分的這份成績，順利進入初選名單。

隨後在接下來的筆試和面試里，不負眾望的拿下第一名。

便一直安心在家裏等候學校的通知書。

這一等就到了8月底，竟然音信全無。

父親蘇天林跑到地方教委諮詢，對方也一頭霧水。

說什麼檔案早被省里調走了云云。

無奈之下，又找了在宣傳部門工作的另外一位遠房親戚。

宣傳部門是教委的上級主管部門，信息渠道還是要廣一些。

幾經周折，才弄清楚分配到林城的唯一名額早就被人截走了。

劉鵬一家這會估計已經到了省城準備開學了。

所以重生的頭幾天，蘇幼安在犯迷糊，家裏人卻是一直沒有閑着，都在跑這件事。

「爸，沒事的，我本來也不是特別想去讀中專，還是高中更適合一些。」

蘇幼安當年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至於記憶如此模糊。

倒是那個截胡了自己名額的劉鵬，還真是他初中好友。

那時候他是班長，劉鵬是學習委員，配合無間。

畢業之後幾次初中同學的聚會，兩人還打過照面。

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狗血事件，就像兩條平行的人生軌跡，各自安好。

生活本也不像小說那樣，非黑即白，每個人在自己的劇本里，都是主角。

或許劉鵬家真的不知情也不奇怪，畢竟當時筆試和面試都是一對一進行的。

蘇天林看到蘇幼安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反話，坐到了床邊，輕聲安慰道：

「雖然晚了點，已經過了高中規定的報名時間。

但失誤是教委造成的，所以他們跟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入學。」

母親江虹這時也推開卧室門走了進來。

估摸剛剛一直在外面偷聽，這種老房子本身隔音效果就等於零。

原本白嫩的手掌全是歲月刻畫的痕迹，坐到蘇幼安另外一邊，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

「說清楚了就好，就說咱家娃可沒這麼脆弱，你老是瞎擔心。」

蘇幼安忘記多久沒有這麼依偎在母親懷中的了。

看着她一臉擔憂卻仍然強作歡顏的樣子，一時間竟有些淚目。

曾經少不更事的他，真的從未想過「貪玩」給家庭帶來過這麼大的壓力。

在他的回憶里，中考失利不過是人生旅途中一次小小的滑鐵盧。

現在他才明白，對於普通老百姓的父母而言，這大概就是他們人生的全部吧。

父親蘇天林看着這母慈子孝的樣子，也是一陣苦笑：

「行，你兒子最棒了。那就趁熱打鐵，商量下去一中讀書還是去普高讀書吧。

咱們家雖然沒什麼錢，但是讀書的事肯定以兒子的意見為主。」

母親江虹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慢慢說道：

「今年一中的基礎擇校費是4000塊，一分100塊。

按照咱們兒子的中考成績，離分數線差了八分，也就是4800塊。

錢的事不用擔心，老媽朋友還是有幾個，實在不行就找他們借就是了。」

母親89年在車間因為安全事故弄斷了手指頭，便進了廠里實驗室做文職工作。

裏面的女性職工，大都是當時城裏大戶人家的內室，畢竟工作輕鬆又體面。

重生前蘇幼安讀大學時，第一年的錢真就是母親跑了一圈借來的。

足足6000多塊，在2000年的時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和當年一樣，父母還是把這個選擇權非常民主的交給了蘇幼安自己。

看過結局的他，自然知道三年以後，整個北水省的高考理科狀元便出自林城。

就讀的恰好就是林城第一中學，算是爆了個大冷門。

一舉奪得林城新世紀頭一個省狀元，真可謂是一朝成名天下知。

瞬間成為了各路電視台爭相採訪報道的對象。

整個學校也因此名氣暴漲，次年便順利升格為北水省省級重點高中。

而就讀於普通中學的蘇幼安，連600分的名校線都沒過，進入了一所普通的211大學。

好在一所大學並不能代表人生的全部。

後來在社會的毒打下，蘇幼安逐漸成熟，一番摸爬滾打總算是混出點人樣。

只是沒想到，重生一趟，這麼快就要面臨如此重大的選擇。

是挑戰噩夢模式繼續念條件艱苦的普通高中？

還是重選一次，進入一中，公平一戰？

望着父親有些躲閃的眼神，他的心中再次有了答案。

「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早就做好決定了！」蘇幼安大聲說道。

從邏輯上來說，一中當然是更好的選擇。

畢竟能夠培養出北水省的狀元。

在師資水平、學習氛圍、配套資源等各個緯度都是全方位吊打普通高中。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樣？

自己可是重生黨！也是曾經拿過林城第一的前學霸。

學習對於生來聰慧的他，從來都不是問題。

問題從來都是他不理解為何要學習。

此時此刻，已經看過人生38年風景的他。

當然不會再為了一己私利，讓母親去忍受那些奇怪的眼神四處借錢。

「就去讀普通高中便是，只要不貪玩，認真學習，一樣能考狀元！」

一口氣說完這句話的蘇幼安，眼睛裏彷彿浮現出了一道光。

或許曾經的他沒有那麼失敗；

或許他也真的沒有那麼想重生；

或許剛剛的決定真的很衝動；

但是，當決定脫口而出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的青春歲月，一下子就都回來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抹去了深藏在靈魂深處的那個年近不惑的油膩中年。

錢老爺子在《圍城》裏說過，20歲還不狂這輩子就沒出息了，30歲還狂這輩子也沒出息了。

重生扭曲了時間，也抹去了歲月的痕迹。

這或許就是老天爺對蘇幼安最大的明示。

省狀元年年有，按全國算就更是多如過江之鯽。

可普通高中上來的狀元，那還真就聞所未聞了。

如果狀元還不讀清華北大，那就稱得上是聳人聽聞了。

蘇幼安已經暗下決心，不但不打算改變高中的選擇，甚至連未來的大學也不打算改變。

想想看，要是一名普通高中的學生，考上北水省甚至是全國的狀元。

然後讀了一所全國排名剛剛擠進前50的普通211大學，絕對能讓所有人驚掉下巴。

再加上2000年又是世紀之交的第一次高考，絕對能更加轟動。

這種能載入歷史的畫面，光是想想都酸爽。

或許，這就是古人所云，「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也是所有人都夢想擁有的重生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