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輝劍士·月光
連游楚自己都有點被出貨瞬間的華麗特效給驚到了。
游楚感覺到被阻塞已久的思路彷彿一下子就打通了。他迄今為止從書本里學習的知識，瞬間便似得到了醍醐灌頂。
游楚的思路從未如此暢通，他能從皮膚上微涼的氣流中感到元素的流淌，甚至於他感到眼中觀測到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金色的光輝有如正道的光照耀在了荒蕪黑暗的大地之上，圖陣繁複的花紋有如流光貼着地面旋轉，一道人影聳立在法陣的正中，嬌小的身子擋在游楚面前。
一位少女。
純粹得沒有任何瑕疵的金色直發，白皙絕美的臉蛋有如冰封般沒有任何錶情，雙唇薄得近乎透明，眸光靜如止水。
那嬌小的身體卻套在一層騎士般的白色盔甲里，讓她顯得英姿颯爽。她手中握著冷厲的長劍，劍身上刻着繁複的金色紋路。
當看到這位女劍士轉過身，寶石般澄澈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時，游楚腦海里實在無法抑制地冒出一句話——
——你就是老娘的master嗎？
嗯沒辦法，她這華麗的出場，凜然的氣勢，再加上盔甲下那目測對a的身板，實在太有既視感了......
游楚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也浮現出了一枚散發着淡淡金光的卡牌。
【輝劍士·月光】。
看起來這就是她的名字了......或者說至少是稱號。
嗯，別的不說，起碼這卡立繪畫的倒是足夠驚艷，估計很對某些紳士的口味，難怪這遊戲人氣那麼高......
......當然現在這不是重點。
但不管怎麼說，游楚這輪單抽應該算是出貨了。他成功抽中了自己想要的牌，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正式晉陞為了召喚術師。
被關押在鐵籠里的人質們還沒回過神，身穿黑袍的暴徒們已經反應了過來。
「開火！」有人帶頭喊了一嗓子。
暴徒們紛紛從他們寬大的長袍下摸出了槍械，毫無章法地開火射擊。交織的火力傾瀉而來，從兩側交叉鎖定了游楚和他剛剛召喚出的這位術靈少女所在的方向。
少女劍士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漂亮的睫毛一動未動。
漫天的子彈終究沒能順利命中目標。
輝劍士·月光就這麼淡定地站在原地，嬌小的身子像盾一樣護在游楚身前。沒有一道子彈擊中，它們甚至根本沒法順利飛到。
所有的子彈在距離她一米開外的地方就被消滅了，彷彿被超高溫熔化一般。以那位女劍士為中心彷彿張開了某種看不見的屏障，子彈被熔成了合金鐵水，貼在那層無形的壁壘上流淌。
越來越多的子彈飛蛾撲火般地撞擊在鐵水虹膜上，像密集的雨點打在湖面，泛起一道接着一道的漣漪。
輝劍士·月光平靜地舉起了手中的劍，輕輕一揮。
簡單無奇得有些無聊的一劍，甚至看不出使了什麼力氣。可這一劍卻彷彿居高臨下的女王下達了不容抗拒的指令，那被阻在她身邊的鐵水便是她的千軍萬馬。
金屬的虹膜動了，彷彿海嘯般爆發。暴徒們傾瀉來的火力化作了鋼鐵的潮流反噬而回，在那一次輕輕揮劍的力量引導下向外爆發！
那輕輕揮過的長劍彷彿牽動了氣壓驟變，激發出了透明的旋風。
劍氣有如透明的龍捲，旋風彷彿無數的長鞭狠厲地抽打，在地面上留下了道道深刻的裂痕。風暴掀起了子彈熔成的鐵水，有如驚濤駭浪反噬了所有的暴徒！
黑袍歹徒們在氣浪和鐵水的反噬下發出鬼哭狼嚎，有脫手的槍支被甩飛了老遠，還有倒霉蛋一頭在祭壇上撞了個頭破血流。
僅一劍，整個大殿裏所有暴徒都已人仰馬翻。
全屏秒殺！
連身為召喚術師的游楚都有點驚到了。
他現在覺得這遊戲可也太良心了，初始賬號的第一隻術靈居然就這麼給力！
看着眼前這位英姿颯爽、立繪精緻腰細腿長貌似還特別能打的女劍士，游楚頓覺得無比遺憾。
遺憾他現在似乎沒法氪金，否則這遊戲他一定氪爆！
不對，並不是所有敵人都被撂倒了。
還剩最後一個。
祭壇上的首領停下了儀式的動作。他目光陰晴不定地打量著游楚和他身前這位術靈劍士，緩步走下了祭壇。
「一個年輕的召喚術師。」他徐徐出聲道，「我猜猜，你是治安廳派來的？」
他說着，輕搖了搖頭。
「這麼看來，他們說黑城這種小地方治安廳人手嚴重不足，倒也不是空口無憑。居然只派了你這麼個乳臭未乾的術師小鬼來處理么。」
首領不覺得自己組織里的小魚小蝦米們能有本事抓來一位召喚術師——哪怕是這樣年輕的一位術師。所以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應該是有意混進來的。
天地良心，其實游楚一點都不想來這個鬼地方。
但首領一點也不慌。
因為游楚看起來太年輕了。
黑城是個小地方，整座城市裏總共也沒多少召喚術師。就首領所知，甚至黑城治安廳的廳長也只是白銀級的召喚術師而已。
再加上游楚看起來十分年輕，首領有十成的把握他頂多只是個青銅。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首領自信在青銅這一檔里自己所向無敵！
被鎖在大殿四周籠子裏的人們此時紛紛朝游楚投來了期盼的目光。
落入這些賊人手中到現在，就算起初有人有反抗的意圖，那樣的念頭也早就已經被各種折磨消磨殆盡了。
而原本一個個都已經萬念俱滅、徹底絕望的人質們，現在卻又從這位橫空出世的少年看到了希望。
一位召喚術師！
召喚術師對普通人來說都是高高在上的。本都已經不奢求希望的遇難者們，此時又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星。
但首領只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游楚，眼神複雜而讓人捉摸不透。
首領也並非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
當年被測試出有召喚術師天賦時，他也和很多其他的年輕人一樣，充滿夢想，躊躇滿志，幻想着自己能在頂層有着一席之地。
直到現實給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事實證明了僅僅是有天分改變不了任何事。他努力過，嘗試過，但到頭來一無所獲。他的背景和資源都無法支持他在召喚術師的道路上走下去。
就在他幾乎失去希望，連一直以來奮鬥打拚的理念都幾乎在生活的重壓下崩塌時，一條新的道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黑暗術師的道路。
極少數的召喚術師在誤入歧途、屈服於黑暗的誘惑后，其內心的黑暗可能會孕育出僅屬於自己的術靈，術師本人的實力相較原來也將突飛猛進。
但這份強大是有代價的。
是非觀被吞噬只是墮入黑暗的第一步。黑暗術師們內心最陰暗的部分會被無限倍地放大，他們內心的渴望、貪念、罪惡，所有黑暗面都會持續膨脹。他們的道德觀會模糊，是非概念會逐漸薄弱，直到人性都被徹底湮滅。
黑暗術師是秩序的對立面，文明的破壞者，在幾乎所有國家地區都會被全境通緝。
首領清楚地知道這些，他只是不在乎。
他想要力量，無論如何都需要力量。
陰冷的風從黑暗的甬道里吹進大殿，彷彿鬼怪的嚎叫。大殿內的氣溫急劇下降，寒意就像一根根看不見的針深入骨髓。
「其實在你召喚出術靈的瞬間，我的術靈也早就已經召喚了。」
首領舉起雙臂，寬大的袖袍搭在他乾枯的手臂上，在陰冷的風中飛舞不止。
冷厲的疾風打在大殿的承重柱上，蠕動的黑暗彷彿溢出容器的墨水從首領身後的祭壇上湧出。
那個東西緩緩立了起來，一直長大足足有六七米高才停下。
從那個體態很難看出這是個什麼生物。它全身都彷彿滾動着那黏糊糊的黑色液體，像爛泥似，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濕臭味。
倒是有那麼一句話能頗為貼切地描述這個別緻的小東西。
糞坑裏頭扔鞭炮——噁心炸了。
「已經看呆了么？」首領居然好像還對自己召喚出的這玩意兒引以為豪，只哈哈大笑，「從我內心的黑暗中孕育出的、獨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黑暗術靈——
——怨念獸·奧素姆！！！」
怨念獸·奧素姆，這就是從他內心的黑暗中孕育出的術靈，比他過去手上的任何術靈都要更加強大！
但他還並不滿足於此。
黑暗術靈的另外一個邪惡之處，就在於這種術靈進化升級所需的材料，是人的靈魂。
正是為了這個目的首領才拉攏起來這些信徒，綁架了這些人質。他需要更多的靈魂作為養料，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
「成為我進化之路上的養料吧！」首領用扭曲難聽的嗓音叫嚷，「你的犧牲將成就一個偉大的傳奇，為此感到榮幸吧！」
他手指靈活飛快地凌空一劃，面前又憑空浮現出了一張卡牌。
「發動法術牌『黑暗膨脹』。」首領用尖銳的聲音喊道，「這張卡可以短暫增幅暗屬性術靈的力量！」
一團暗流從首領面前的卡牌中飛出，被飛速吸進了他身前那團黑色巨大生物的體內。
本就龐大的術靈體型顯着地又膨脹了一截，看起來就像烤箱裏飛速膨脹的麵糰。它越長越高，像一座漆黑嶙峋的小山橫亘在大殿的正中，猛烈的旋風幾乎截斷了大殿裏每個人的呼吸。
巨大的體型帶來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壓迫感，光是直視它便幾乎要耗盡受害者們僅剩的勇氣。
怨念獸·奧素姆發出了厲鬼一樣尖利的嚎叫，難以言說的絕望在黑暗的大殿內像風暴一樣擴散！
親身面對這樣的生物這樣的壓力，就連游楚都感到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速。現在唯一阻止他被那團黑臭噁心的玩意兒一口氣吞下去的，就只有剛剛抽卡出貨后被召喚出來的輝劍士·月光。
雖然月光出場后那風輕雲淡的一劍表現出的強橫實力給了游楚莫大的信心，可現在那份信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在山丘一般的怨念獸·奧素姆面前，月光看起來太渺小了。
她瘦削的身子在那扭曲的魔物面前就像一截羸弱的蘆葦，一折就斷。可游楚卻也能看到她腰桿挺得筆直，面如止水，五根纖長靈活的手指緊緊扣在劍柄上。
「把他們給我吞噬！」首領激動地揮舞着手臂，聲音嘶啞含糊。
怨念獸再次發出了吼叫，音波幾乎擊碎每個人的耳膜！無可比擬的壓力降在了大殿裏，黑暗的渦流以那怪物為中心飛旋。
它的整個身體彷彿在剎那間變形，軟泥似的軀殼被拉長，像一桿咬死了目標的標槍，在擲出的瞬間產生的動能撼動了大殿的地磚！
迎著鋪天蓋地的黑暗，狂躁的旋風和氣浪，輝劍士·月光的劍出鞘了。
看着蓄勢待發的月光，首領嘴角一扯，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我怨念獸騎臉怎麼輸？
就這麼區區一個小劍士，難道你還能一劍給我秒了......
......納尼！？
接下來的瞬間，首領雙目圓瞪，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狂風在觸及劍氣的瞬間光速倒戈，沿着來路氣勢洶洶地反撲。澎湃的黑暗在接觸劍光的剎那便開始熔化，怨念獸發出尖銳凄厲的咆哮。
籠罩整個大殿的沉重壓力彷彿隨着這一劍被一掃而空，一根離得稍近的承重柱在餘波下當場斷裂，所有的玻璃都隨着整齊劃一的哐啷聲被震成粉末。
怨念獸·奧素姆巨碩的身軀被一劍洞穿，像熱刀切開黃油，直到漆黑泥濘的身軀徹底蒸發。
甚至不僅如此，那劍光秒殺了漆黑巨大的魔物，餘波依然去勢不減，一路轟穿了大殿的穹頂，飛入漆黑無垠的夜幕——
——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