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曹九

第七十二章 曹九

房中。

大先生與夫子說。

黃連救人無功,人蔘殺人無過。

凡事有三,過後不當勸。

夫子反駁。

釋人之嫌,方可無愧於心。

明明好言相向,又錯從何來?

大先生據理力爭。

未知原貌,不應評價。

夫子言語不敵,偏又氣不過,伸手握拳,砸了大先生的頭。

大先生淡然笑着,習以為常。

季離一劍敗了趙小雲,進了樓。

雖說出手稍重,但也算是斷了後患。

能想到未來許多時日,趙小雲絕難再生出挑戰的心思來。

嗯。

季離不是因為遷怒於他,胡亂撒氣。

也不是單純發泄不滿。

他只想樹立師叔威信,一勞永逸。

實在是眼光長遠。

季離才進竹樓,就看到滿眼都是高高的書架,以及捧著書卷,或站或坐的書院弟子。

都是前院二先生的門下。

季離來到左行第三趟書架旁,這裏沒人看書。

他於面前架上,隨意抽出一本。

名為【南行雜記】。

翻開看了看,才清楚是描繪南方風土人情的書籍,只是其中大多言辭,都是在隱晦的表達南方女子的妖嬈嫵媚。

不值一看。

季離放下這本,又抽出另外一本。

低頭一看,封面寫着,【道門打坐九法】。

於是他連翻都沒翻,便放了回去。

一看這本書就有些年頭了。

如今的道門,誰還會晨起打坐,靜修心德?

如此反覆幾次,俱是一些無用雜書。

想來沈京昭所言不差,這座竹樓的一樓二樓,的確沒什麼可看。

於是季離便準備登上樓梯,先上二樓,再上三樓。

料想,沈京昭與他那倆侍女,應該都在三樓等著。

「您就是新來的小師叔吧?」

季離剛跨上了第一階樓梯,聞言只好撤下腳,轉過身來。

卻看到了一個很瘦,很小的紫衣少年。

少年的眼神很有意思。

那是一種自信至極,且無所畏懼的眼神。

像是漆黑的夜裏,長街上獨獨兩盞亮着的燈。

季離不由好奇,他實在很想知道,能擁有如此明亮目光的,究竟是不世之才,還是蠢貨一個。

「你好,我是季離。」

少年躬身一禮,笑着自我介紹:「小師叔,您好,我是大衡皇子,現今是質子身份,我叫曹九。」

大衡皇子,竟被當做質子,送來大乾?

季離心中疑惑不解,可總不能當面問出來。

「曹九,你找我有事?」

曹九眼神堅定,毫不隱晦的說道:「小師叔,常聽聞您劍法卓絕,天賦異稟,於世上一眾少年英傑中脫穎而出,奪得潛龍榜首,實在是……無愧青仙之名。」

季離來了興緻。

「你為何敢斷言,我便是那青仙?」

曹九坦言道:「小師叔,方才本來只是猜想,但現在我倒真的確信,您就是青仙了。」

季離搖頭,不自覺的背起雙手,問道:「甭管我是不是青仙吧,你究竟有何事找我?」

曹九見他如此,青仙的話題便一笑而過,轉而說道:「小師叔,大衡如今兵強馬壯,國師大人又通了九轉,南勝勢弱,眼看戰事將起,您應該清楚。」

季離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曹九將手中的書卷握成筒狀,雙手抓着,說道:「小師叔,您信不信,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大衡。」

季離剛好看清了他手上那本書卷的名字,【大乾騎兵戰法】。

「我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還是先要恭喜你,即將重返家園。」

曹九輕嘆一聲,認真說道:「可我並不想回去。」

季離忍不住打趣:「你千萬別說是眷戀天都盛景,捨不得這長街繁華,我會罵你。」

「小師叔說笑了。」

曹九淡笑着擺手,悉心解釋道:「想必您對大衡不甚了解,如今的大衡朝上,已是國師的一言之堂,父皇早就失了天子的威勢與權柄,只能當個傀儡,才算狼狽苟活。」

季離雖說頭一回聽說此事,可也想的明白。

大乾神皇,以人仙之境睥睨天下。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連殺神白起,他都能玩弄於鼓掌。

更別提逐漸被他腐化的道門與佛門了。

大乾,皇權至上。

可大衡卻完全是另一番模樣。

通天教主通九轉,天人之威無法想像,身映無限光,何人敢造次?

別說他以國師之身干涉朝政。

就是他要坐那人皇之位,也不過是彈指一揮般簡單。

不過,曹九為何要與他講這些?

「曹九,雖說我很遺憾,可我也幫不上忙。」

曹九搖頭,握緊書卷,仰頭期待說道:「不,您能。」

「不,我真不能。」

「不,您……」

季離佯裝惱怒,說道:「你再說廢話,我就走了。」

曹九先是笑著作揖告罪,又正色說道:「小師叔,您也不願看到大乾百姓,無辜慘死吧?我敢說,大衡此興征戰,南平王白起絕攔不住,揮師北上,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你的意思是,白起攔不住,但是你能?」

「小師叔,我能。」

季離真想回上一句,不,你不能。

「你打算如何攔?」

「小師叔,我若回了大衡,只有兩個下場。」

「死,或者被軟禁?」

曹九篤信說道:「不,回到大衡,要麼便是我繼了王位,一統大衡亂象,重立皇權,要麼……便是大衡兵臨大乾天都城下,屍橫遍野。」

又是少年意氣。

季離覺著,大概在旁人看來,曹九此刻,與他當初說要成為劍道第一時。

一個樣兒。

可季離還是搖頭,反駁道:「你說的太過了,大乾總不會像南勝那般任人揉捏,神皇陛下與書院從來都是一個立場,道門與佛門也絕不會坐視不管,通天教主僅一人而已,如何能威脅到整個大乾盛世?」

曹九也不與季離爭論,而是誠懇言道:「小師叔,我不用您現在就相信我,總有一天,您會知道我之所言,絕不是危言聳聽,只求接下來的話,您能好好記下,多多思量。」

「你說吧。」

曹九深吸了口氣,可能因為他要說的話很多,很長。

「待得戰事一起,我回了大衡,籠絡臣心,穩定局勢之後,定會想法子通知您,到時,希望您與我裏應外合,率兵出征,帶上大乾所有能上陣的修者,讓通天教主,在望北城外命喪,還世間一個清朗。」

不得不說,曹九有說書的潛質。

這番話怎麼聽,怎麼像戲言。

可季離還是很好奇。

「曹九,為何你會選我?別提率兵了,你應該知曉,我不過只是一青樓少主而已,甚至都不曾入過朝堂,這話,你若是與明王世子或是二位親王世子說來,想必會更有用。」

曹九自嘲一笑,反問道:「整個大乾,您覺得,我能信誰?誰又能信我?」

季離沉默不言。

心想,這意思是不是說,除了他好騙一點兒,其他人都絕不會上當?

卻見曹九躬身及地,鄭重無比的說道:「小師叔,如今還有時間,您一定要好好考慮,並且早做打算,神皇無子,天都……遲早生亂。」

說完,曹九恭敬拱手,轉身行過幾步,將書卷撫平,塞進旁邊架子的空隙中。

隨後,他才推門而出,還不忘回身把門關上。

季離站在樓梯口,看着他鎮定自若的離去。

曹九今日這番話,到底是不是危言聳聽,先不提。

季離卻越想越覺著不對。

首先,他能說這許多,絕不會僅憑猜測,一定是早就確信,季離便是青仙。

這才會選擇季離來講這一番話。

其次,曹九想必也是知曉,季離為救白起,於皇宮門前一劍斬聖。

所以他相信,季離最少也有聖人的實力。

不到十六,聖人實力。

他自然覺得,未來的季離,更加擁有無限可能。

甚至,白起說要將南平往南分給季離一半的事,恐怕曹九都一清二楚。

如此,他才會將季離視為大乾的下一個殺神。

只是季離想不通,曹九不過是大衡送來的質子而已。

究竟是如何才能得知這些?他到底又知道多少?

莫非,還要因為他的一番話,入個朝堂?

季離搖頭輕笑,踏步走上樓梯。

如今江寧被夫子封住,他便失了與聖人爭鬥的一切可能。

除非活夠了。

當日為救白起,實在衝動,貿然取出功力直達半聖,已經叫他后怕不已。

如何還能有下次?

並且,即使曹九所言皆真。

季離也不會如他所說,早做什麼打算。

他有自個兒的想法。

無論是明王府里的那些糟心事,還是天都真的生出亂子。

哪怕大乾兵敗如山倒。

他自有手中一劍。

也只有手中一劍。

要麼就是登臨劍道之巔。

拔劍斷寒涼。

要麼就是身死道消,權當白來世上一趟。

人們都說劍道好。

便是好在簡單又直接。

他最不喜那些儘是紛亂心計,爾虞我詐的搏命官場。

實在叫人想想都膩煩。

於是,邊上樓梯,季離邊尋思。

想着詩一首。

劍道天賦他倒是有,詩詞才情,他還真沒試過。

「爭名奪利何時休,英雄未語淚先流。」

「青樓官貴侍酒肉,窮困百姓磕破頭。」

「宮廷親侍金甲秀,沙場老將鐵骨柔。」

「煩辛苦楚人生路,一劍獨銷萬古仇!」

輕聲念完最後一句。

他挺滿意。

抬起頭,已至三樓。

卻沒想到三樓的樓梯口旁,仙兒與劉治容,還有沈京昭和徐寄遙。

都在探頭往下看他。

沈京昭讚歎道:「我這小師叔,還是個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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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第一青樓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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