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淘汰
窗帘遮擋陽光，室內朦朦朧朧，姜聰在床上滿意地轉了個身，想抱住老婆，但卻空蕩蕩的。
他迷濛起身，還不等他喊人，手機就突然震動。裡面的內容讓他驟然清醒。
「爸，老師讓你來學校一趟。」
看來被抓包了。他連忙答應，掛了電話，看到老婆沒在廁所，才安下心來。
要瞞著她嗎？
他猶豫著起身，打算先去探探齊秋華的口風。但等他一起來，走出房門，就發現妻子正在收拾女兒書桌上的東西。
「秋華，額…….」姜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試探。
齊秋華眉頭緊鎖，她正拿著抹布清理桌面，理所當然地看到了桌子上攤開的日記。
桌子上，各色試卷和學習資料堆滿，上面是女兒刷題時潦草的字跡。這一本精美，字跡端正的日記尤為醒目。
她猶豫著是否要再翻幾頁，但還是收回手，對著門口的姜聰喊道：「老薑，你來看看。」
姜聰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走到旁邊，看到女兒的日記，不禁扶額，杉杉還真是「不小心」啊。
「今天，我向李慎表白了，他那個慫慫的樣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很高興，不知道該怎麼用文字表述，我終於能邁出第一步。」
齊秋華很亂，她本來覺得女兒高中有個交好的異性朋友是一件好事，李慎這孩子她也看好。但這種關係發展到這地步，她倒不知所措了。
尤其還是女兒主動的，讓她訓斥最近這麼努力的女兒，她也開不了口。
姜聰把日記合上，輕拍著老婆的肩膀，撫平她的情緒。
看到姜聰的反應，她倒奇怪開口：「你不好奇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齊秋華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姜聰，開口說道：「然後你就瞞著我！」
「這不是怕你……」
「你是怕我罵杉杉和李慎嗎？」
姜聰轉頭，不敢看她，嘟囔著說道：「你高中把我的明信片送到班主任桌上，我可沒少挨打。」
這下輪到齊秋華沉默了，她一直覺得高中那樣做蠻對不起姜聰的。
但誰叫那時候，她只有靠高考改變命運，才能配得上姜聰。若不是他夠有毅力，也許自己不知道在哪裡蹉跎。
她輕輕抱住姜聰，低聲說道：「這不是高中會影響成績，而且他們也還不成熟。」
姜聰見母老虎突然收了爪牙，溫順得露出下巴，他也順勢頭輕輕蹭著，說道：「那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在早戀這件事上我比你有經驗。」
姜聰看著手裡這本日記，他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辦，他眼睛看向學校的方向，心裡問道：「杉杉，你是怎麼想的？」
……
……
辦公室之內，氣氛很是壓抑，熱水壺的水不安地翻滾。
在座的不僅僅是吳博，還有劉民強和隔壁二班火箭班的班主任——安老師。
姜杉倒是被先送到校醫室去了。
三個人圍著李慎繞成一個圈，齊齊審視著中心的李慎。
劉民強此刻也是蒙圈的，他對李慎的東窗事發倒是有心理準備，遲早的事，但這小子下手這麼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但最讓他感覺不自在的是，這種抓早戀的事，把他這個班主任叫來不就行了？把安老師叫來幹什麼，李慎又不歸他管。
吳博看了安老師一眼，轉頭面朝李慎。
「李慎，你和你的那位女同學商量一下吧，誰退學。」
劉民強倒吸一口涼氣，這種做法可真是惡毒至極。把學生的關係用權力惡狠狠劈開還不夠，還有丟到污泥里，踩上幾腳。再頤指氣使地說；「這就是人性。」
他立刻回擊道：「吳老師，我們學校沒有這種規定。而且勸退不是有效的手段，如果學生依然堅持上課，我們不能強行攆走他。除非開具退學證明。但這種要向教育部門申報，而教育部門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惹得一身騷。」
他不僅僅是說給吳博聽的，還是給李慎的建議。他
並不想李慎被逼著退學，李慎家裡就剩下一個姐姐，他是沒有人脈去找一個還算可以的轉學學校的。
劉民強看向李慎，只見李慎絲毫沒有別的學生那種膽怯，他只坦然地坐著，魂游天外，似乎在想些什麼。
吳博和安老師互看一眼，他突然話鋒一轉。
「那就必須轉班！這是必須的懲戒。」
原本一直沉默著的安老師也突然開口：「我也覺得是這樣。」
劉民強不知道為什麼安老師會幫腔，壓下心中不安，想幫李慎繼續挽留一下，畢竟突然換了個環境，對孩子影響還是太大了。
但李慎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吳老師，你是想開末尾淘汰制的先河吧。」
三個老師齊齊愕然。
李慎繼續開口說道：「你一來就先看了我的成績排名，先打電話給的安老師。」
「我知道我的成績在班裡一直墊底，拉了班級不少平均分，隔壁班也有幾個像我這樣的差生。」
「以前劉老師和教學主任都不願意讓學生因為成績轉班，現在出了我這檔子事，成績又在班裡墊底，於公於私都要把我踢了，免得我影響學風。以後就是別的倒數第一第二了吧。」
「這樣子平均分確實會高很多呢。」
李慎看了安老師一眼。
吳博沉吟一會，開口說道：「這樣才能讓你們有學習積極性！要不然班級里都烏煙瘴氣的。」
李慎低下頭，笑個不停，最後才忍住笑意，開口說道：「吳老師，你是對的。可是學校終究不是工廠呀。」
劉民強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隔壁安老師確實經常會給班級里的倒數們做思想工作，讓他們去普通班。
他是沒什麼意見的，有些孩子確實不適應火箭班，不適應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去普通班心情也輕鬆些。
可他無法接受強行把人趕出去，這樣那種屈辱和不甘會伴隨孩子的一生。
而且那些倒數的孩子很多已經竭盡全力了。
但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
李慎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吳博。
「吳老師，我會給你證明，我可以用成績留在火箭班，差生有時候只是差一個老師，我會給你證明，我們都會留著。我希望你給我們一次機會。」
安老師低聲說了句好，吳博無奈，也只能稱是。
門外突然響起拍掌聲，姜聰到了。
他大聲說道：「好志氣，現在是不是來談一談我家女兒和這小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