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必須把分家這個事坐實了
紀明和愕然，薛氏臉上雪白，紀青青更是無語到了極點，心中一片冷意。
她暗暗的深吸了口氣，幸好，幸好她還有疼她的父母，還有那記憶中的一個姐姐兩個哥哥，也都很疼她。
至少，他們一家六口很好。
如果，能分家就好了……
紀老爺子冷著臉道：「怎麼？你不樂意？你娘的話難聽是難聽，也不是沒有道理，青丫頭現在變成這樣，找個鄉下老實男人嫁也就罷了，那牛家她不合適。況且人家牛家看上美芸，是人牛家的事，能怪你姐和美芸嗎？以後你們多管教管教青丫頭，姑娘家家學什麼不好，偏要學那——咳，虧得她沒死成，不然咱老紀家的臉也叫她給丟盡了，往後村裡人會怎麼說！」
紀明和白著臉，艱難的道：「我家青丫頭已經遭老罪了，她沒錯，我媳婦疼閨女，也沒錯。」
「老三，這麼說是我的錯啦？」紀大姑叫了起來。
「你別做聲，」紀老爺子沖紀大姑斥了一聲，不敢置信。
「老三你這是在說我不公？青丫頭難道還做對了？那牛家不是給了不少銀子嗎？將來當做嫁妝還愁嫁不到個好的莊戶人家？她竟敢賭氣尋死！咱紀家沒有這樣氣性大的丫頭。你不要臉不怕人笑，我還要吶！」
這最後兩句話觸動了紀老太太的心腸。
紀老太太便咄咄逼人的道：「不錯！要是不肯道歉、不肯承認錯誤，哼，那就分家，以後別說是一家人！咱紀家沒有你們這樣的。」
紀青青眸中亮光一閃，忽然抬頭可憐兮兮的看向紀老太太：「祖母，您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紀老太太見狀認定自己的話成功的威脅到了紀青青一家，立刻抖了起來。
得寸進尺冷笑道：「誰跟你們開玩笑？總之今天你們不道歉、不認錯，那就分家，必須得分！以後你們自個過去，省得老給人添堵生事兒又不服管教！」
紀青青心裡那叫一個樂啊，必須要把這件事給坐實了啊。
不然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紀青青裝作受不住這話似的身子晃了晃靠在薛氏身上。
側身避開眾人視線所及，輕輕晃了晃薛氏的袖子，抬眸眼巴巴的看向薛氏，微微點頭，嘴唇輕動低低訴說。
薛氏先是一愣，想想沒錯，分家可比現在強多了，至少以後可以過得舒坦些。
其實村裡不少人家兒女大了都是分家過的。
但紀老爺子很看重大家庭，總是希望「家和萬事興」，希望一大家子永遠團團圓圓的生活再一起，平日里哪有人敢提半個字分家？
誰要敢提了，不但絕不可能成功，還鐵定會挨一頓臭罵。
薛氏當機立斷，果斷叫囂：「分就分，有本事說話算話。我還不信了，我們自個過不好日子，總之我們不會道歉的！」
「分，必須得分、今天就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紀老太太肺都快要氣炸了。
「那就分唄！您老等會兒可別打嘴反悔。」
「你、你這惡婦，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老三，你也想分？」紀老爺子氣得不行，黑沉著臉盯著紀明和。
他心裡突然感覺有些不妙，事情並沒有如他所想那樣發展。
紀明和不是沒有看見老爺子眼中的緊張和熱切，可是一想若是自己說不分，娘肯定會不依不饒，肯定逼著媳婦閨女道歉認錯才罷休——何必呢？
紀明和下意識避開紀老爺子的目光，說道：「既然這是娘的意思，那……那就分吧！」
「別說你娘，我是問你的意思！你也要分嗎？啊？」紀老爺子胸口彷彿挨了重重一擊，嘶啞著聲音咆哮道。
傷心、驚詫、失望、憤怒。
「……那就分吧！」紀明和垂著頭不敢去看父親的臉，嘆道：「娘不喜薛氏，總在一起惹娘生氣，我心裡也不好受。況且就算分了，我們也一樣會孝順您二老——」
「你這是鐵了心要分？你……」紀老爺子顫抖著聲音質問。
說是質問，不如說是變相的請求，給紀明和一個改口的機會。
紀青青心裡暗自著急，只要老爹一改口，祖父肯定會立刻就著台階下了，今後再想要提這事兒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紀青青忙又可憐兮兮的看向紀老太太：「祖母……」
「你別叫我，叫也沒用！」紀老太太見了她這張臉便厭惡，見她想要求自己似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氣狠狠道：「一個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趁早給我滾蛋！沒你們在跟前惹老娘生氣，老娘還能多活幾年呢！」
紀青青便道：「祖母既這麼說，我們做晚輩的也只好、只好聽您的……」
紀明和見母親如此態度，心裡更是失望不已。
他再也不猶豫，猛地抬頭看向紀老爺子，斷然道：「爹，還是分吧！」
「好、好好！」紀老爺子氣得顫抖：「你、你——」
紀老太太惡狠狠道：「你還跟他們啰嗦什麼？要分現在就分，分完立刻給我滾出去！」
紀青青湊近薛氏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薛氏便道：「既然分家，就上里正家說個清楚，好歹有個憑證。」
紀老爺子心裡又狠狠的鈍痛起來，瞪了薛氏一眼賭氣冷笑：「隨便！」
於是當下，紀明和便去請了里正過來。
里正叫紀同向，是紀青青同輩分的人，今年剛二十七歲。
里正這小村官基本上就是世襲的。
紀同向乃長房嫡長子，父親前幾年因為意外瘸了腿，身體也不太好，他雖然年輕了點，做事卻穩當，還念過三四年學堂認得幾個字，他接任里正村裡也沒人有意見。
當然，他家的二叔、三叔是有意見的，他們也想當這個裡正。
曾經也擺出長輩的架子口口聲聲說紀同向太年輕不合適爭鬧過幾回，不過爭不過紀同向，如今也消停了。
按輩分來，紀同向還得叫紀老爺子一聲爺爺。
他來了之後，紀老爺子各種唉聲嘆氣、話里言外，意思想要紀同向幫著勸和說合幾句，這分家的事兒也就作罷了。
紀老爺子這麼一弄，紀青青和薛氏暗自著急卻沒有辦法。
總不能打斷紀老爺子的話，迫不及待的表示要分家啊！
這種話老人可以說，晚輩哪裡能夠？更別提她們還都是女人了。
這古代女人是沒什麼地位的。
紀青青靈機一動，提著茶壺上前給紀老爺子和紀同向續水，有些強忍著似的咳了兩聲，笑著道：「同向哥喝水。」
紀同向笑呵呵道謝，一抬頭看見紀青青脖子上那赫然在目的淤血紅紫的印子，不由吃驚道：「青青你的脖子怎麼——怎麼了？」
屋子裡氣氛頓時一滯，紀老爺子緊張的盯著紀青青，生怕她胡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