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鏡淵之術

自從那之後，真澄每天都窩在房間里很長時間，一直將鏡子帶在身邊，每個星期都會跑到山上去，只是每次下山回來時又會變得更加的深沉。

父母看在眼裡十分擔心，便請了不少醫生查看，上個月偶爾有路過吃飯的蟲師也來看過，沒有什麼效果。

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時間沒有這麼長的，那些都是一倆個星期就會調整過來了，而這次時間有些長，大半個月了，身體也變得更加虛弱了。

父母也一直以為是心病，沒有想到竟然還和蟲有關。

第二日，真澄趁著父母在忙的時間，獨自一人上了山。

她緩緩走著，腳步有些虛浮，喘著粗氣，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她只能扶著樹歇一會兒再往山中走去。

天氣舒適怡人，陽光透過樹林，照在了山中，留下了一塊塊光斑。

真澄坐在了石頭前，不知在想些什麼，周圍傳來了各種鳥雀的叫聲，

她就獃獃的坐在那裡，緩緩地埋下了頭，彷彿在期待著林中有那個人的腳步聲響起，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香澄靠在兩人經常來到的石頭前，她虛弱的身體彷彿又煥發出了一些力量，她將頭枕在膝蓋上睡了過去。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睡了小半天，香澄猛然抬起了頭，自言自語道。她自己也不陰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想要來到石頭前，就好像是下意識的想要離他更近一點。

她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嘩嘩嘩...」流水聲在她的身後響起。

「你在那邊嗎？」

香澄緩緩地轉過身去，她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地上存在著一些水漬。

「你想變成我嗎？你想變成這樣的我？」

她低垂著眼眸，神情悲傷地向著無人的地方質問著。

「你也開始聽到水鏡的腳步聲了嗎？」看到香澄的模樣，薛松走了過來，他來山裡采些野果，準備用技能釀一些能看見蟲的酒。靈種袋中大荒作物製作的靈酒居多，能看見蟲的酒不多了。

「手鏡擦亮了嗎？如果你不想被它取代，儘早把它擦亮」薛松看著香澄說道，他對水鏡這種蟲的了解也不多，都是從狩房家的記錄的上知道的。

「無所謂，被取代了也好」

「什麼？」聽到香澄的話，薛松有些發愣。

「反正我繼續做自己也沒用，它想要就給它好了。」香澄繼續說道。

「我說啊，這樣對自己不負責，到時候想後悔也沒有辦法了。」

「和水鏡互換，意味著失去自我和實體，你會成為無法憑自己的意志對這個世界施加任何影響的東西。」薛松並沒有感覺很詫異，對有些沒有接觸過蟲的人來說，你說的再怎麼可怕，他們也不會在意，就跟小孩子看到電風扇喜歡拿手指去桶一樣，只有受過痛了才曉得不能做。

「就是說會變得可有可無...？」聽到薛松的話，香澄低下頭問道。

「嗯，是的」

「那和現在的我有什麼區別呢，在那個人心裡，我就只有那麼點地位，無論我說什麼，我做什麼，也不能改變他分毫，有沒有實體都一樣。」香澄蹲了下來，抱住了膝蓋，縮在了一邊，眼淚從眼眶中溢出，自暴自棄地說道。

「這種感覺很寂寞吧，但是還有比這樣更寂寞的地方。」薛松掏出酒壺喝了口酒，沒碰到也就算了，既然碰到了而且幾句話能夠挽回一條命，他也樂意勸一次。

「那裡就是和蟲一樣沒有實體的生物們生存的世界，那裡存在著不被這個人世所需要的東西的黑暗之地，蟲們沒有心靈，但它們中的很多都渴求著陽光，想要鑽出來，那裡就是這麼一個寂寞的地方。」

「水鏡只要被本體找出自己的姿態就會消失，是一種無常的生物，人類擁有活生生的實體，就意味著比起它們來說已經擁有了很強大的力量，但是，一旦你被它取代，這一切也都將逆轉。」

「如果想再度回到溫暖的地方，就要自己保護好自己...」薛松往山裡走去，留下了在一邊哭泣的香澄，她掏出了懷裡的手鏡獃獃地望著。

是夜，

香澄打了一盆小放在自己的屋中，她看著水中空蕩蕩地模樣，又回想起了和阿健相處的快樂時光，

她緩緩拿起了鏡子，

「呲呲呲...」刷子在鏡面摩擦的聲音響起，眼淚不自覺的滴落在手上，每擦一下她都感覺與阿健的距離更遠一分。

抽泣聲伴隨著擦鏡聲不斷響起，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後房間角落中，水鏡已經快要凝成實體。

翌日，

在其母親地陪同下，薛松查探了一下香澄的身體，脈搏很弱，身體也很虛，不過薛松並沒有貿然使用靈酒幫助香澄調理身體，等待水鏡解決了也不遲，香澄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接觸到蟲的，要是打斷了水鏡換人的過程可能會發生不可知的意外。

「鏡子擦亮了嗎？」

薛松問道，看樣子時間應該很快了，只要最近稍微注意一點就行了。

「嗯。」香澄從懷中掏出了擦的平滑清晰的手鏡。

「好，記得貼身帶著，水鏡很快就會現身了，你要在那個瞬間用鏡子照它，別錯過了時機...」

突然，躺著的香澄透過打開的房門看到了山上好似鏡子一樣的反光，她突然站了起來。

「怎麼了？」

「我，我去茅房...」

看著疑惑地兩人，香澄隨便編了個借口就往門外走去。

香澄拖著虛弱地身子往山上走去，她感覺自己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汗水從她蒼白地臉上滴落，那反光是她和阿健的暗號。

他回來了，香澄心中想著。

「沒有人...」

白色的石頭出現在她的眼前，但是並沒有看到有人在，香澄不信邪地往四周看去。

突然，一束光晃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個鳥窩，裡面有一個破的碗，正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光芒，她從家中看到的反光正是那個碗。

滿懷地欣喜落空，大喜大悲之下，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香澄雙腿一軟坐倒在地接著便暈了過去。

手鏡從香澄的懷中滑出，翻滾著掉落在一旁。

而就在這時，嘩嘩地腳步聲響起，水鏡已經有了人的模樣，

香澄聽到聲音猛然蘇醒過來，她看到了離她不遠處地水鏡的蒼白的腳，手往懷裡伸去，卻發現鏡子滾落在一邊，身體動不了，而她伸出去想要拿鏡子的右手手指已經開始發白化為透陰，這讓她感到十分害怕。

我會就這樣，被取代嗎？變成只能像那樣在人的四周如影隨形的東西嗎？

不要！那樣太寂寞了！

什麼啊！不要學我啊！香澄鼓起勇氣，轉過頭看著水鏡的模樣，大聲呵斥道。

...

「什麼嘛？只要睜著眼睛就行啊，根本不用鏡子啊。」薛松發出了嘖舌聲，他將發現記錄在了捲軸上，回頭路過狩房家時他也會將一路的新發現告知淡幽。「果然，擁有實體的人類本身，就已經足夠強大了啊！」

「我之前一直沒注意到，你這個人細看起來還挺英俊的，只是有一點點黑，不過沒事，我...」躺著床上的香澄直勾勾地盯著薛松說道。

「啥？...」薛松一臉黑線的看著剛剛才脫離危險的女孩，有些無語。

「你頭髮怎麼這麼長？你是哪裡人？成親了么？...」

「看來是真的好了啊。」

無視了發花痴的女孩，薛松看了看一邊閉著眼，一臉嫌棄的中年夫妻，笑著說道。他取出了一些靈酒，讓香澄喝下，便背起旅行箱往外走去。

「那麼，就告辭了。」

「唉，在呆會兒嘛...」

走出門外，身後是被父母好不容易拉住的香澄，與三人告別，薛松往香澄所說的水池走去。

「就是這裡嗎？」看著面前毫無波瀾，如同鏡子一般的池水，薛松發出了感慨。

他獃獃看著湖水中的自己，他只知道水鏡就是靠倒影吸引出來的。

過了一會兒，池水中央起了一些波瀾，嘩嘩聲響起，一個虛影慢慢升起。

「果然回到原來的地方了啊。」薛松看著水鏡，伸出了手。

「...恭喜...獲得技能『鏡淵之術』，以水鏡照人，二十一日，可收人三魂七魄。」

看著技能的介紹，薛松也有些愣神，這真是給了他一大驚喜，雖然現在並沒有什麼用，不過卻讓他有了一個大膽地猜想。。

「跟我來，我帶你到更深山老林的池子里去，那裡更適合你生存...」

收回心神，看著如同寵物般蹲在眼前的水鏡，薛松說著便轉身往山中走去，而他的身後是一條條蠕動地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