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召雷

薛松聽到阿歷的話，頓了頓，他拿起酒壺喝了一口。

「我有一個朋友，他因為一件事情失去了十歲以前的全部記憶。因為體質的關係，他不能夠在同一個地方呆太久，於是他只能不斷地流落各地。」

「後來他碰到了一些類似的人，大多數是沒有自己家，只能到處流浪的人，但他們不會覺得自己生下來是個錯誤，他們努力的活著，也幫人處理著各種事件，深受人們的愛戴。」

「我的朋友已經十幾年沒有停下過腳步了，你羨慕別人，可你也擁有著別人羨慕的地方，何必妄自菲薄呢...」

薛松對阿歷說的正是銀古小時候的事情，銀古失去了他十歲之前的記憶，一直在一個村子中遊盪，後來碰到了在西之國的佐佐木一行人，被遷徙族的人收留，因為銀古吸引蟲的體質，長時間跟著他們會引發光脈的異動，便將銀古託付給了過路的蟲師。

從那時起，銀古便輾轉在不同的蟲師之間，學到了很多東西，估計喜歡多管閑事也是因為成長的經歷導致吧。

說到這裡，薛松看了看一邊還是有些沉默的阿歷。

「如果實在無法生活在一起的話，不妨試著分開看看，我想你的父母也會同意的吧。」薛松說道。

他不奢望幾句話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思想，也沒有必要強行讓人表現出家庭和睦的姿態，生活不到一起，就分開試試，阿歷的家境也不錯到哪也吃不了什麼苦，真的不需要相看兩厭。

「其實不需要臍帶，我也能冶好你的身體，你要試試么？」薛松看著抿著嘴唇思考的阿歷緩緩說道。

「我，我想再看看...」阿歷有些糾結，他還是想要爭取一下，幾年來，已經成了他的一種執念，他還想試試。

「嗯。」薛松沒有多言，這對阿歷來說不是一個小事情，去了分家后也就意味著他可能永遠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阿歷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峰，那裡的天空有些陰沉，他站起身往山谷方向走去，薛松看了看阿歷離去的方向，返回了庭院之中。

「找到了嗎？」薛松來到了走廊邊上，看著房間中跪坐著不動的智乃問道。

「到處找不著，一定是不小心扔了吧。」智乃頓了頓抬起了頭。

「倒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法，但那孩子不讓我這麼干。」薛松倚靠著房門坐下，他的注意力卻放在了遠處的山谷之中，雷陣雨要來了。

「那孩子在發怒，他恨我這樣的母親，所以故意在我面前讓雷擊中，藉此來懲罰我。」

智乃雙手攥在了一起，眼眸低垂。

「這也不怪他，畢竟我雖然生了他，卻沒有給過他一絲母愛，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愛他。」她獃獃地看著地上紛亂的抽屜說道。

天空逐漸灰暗了下來，

「你知道那孩子為什麼要在那棵樹上等落雷嗎？」薛松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不用問我也知道的」智乃輕輕轉過了頭。

「不能換個角度看嗎？在那裡不會妨礙到他人，打雷時也只有你和你丈夫會靠近那裡，他只是想讓你們多關注他一會兒，你沒有這樣想過嗎？」

聽著薛松說的話，智乃慢慢睜大了眼睛，那孩子不恨她嗎？

「嘀嗒...嘀嗒...」雨滴慢慢落下，阿歷並沒有回到庭院中。

「你知道他大概去哪了嗎？他可能為了不讓我礙事而打算在其他地方引雷。」薛松看著一邊的智乃問道，他其實知道在哪，整座山都被他的感知覆蓋，不過既然阿歷還想要再爭取一下，他就想著引導一下他的母親看看。

「這附近還有什麼容易招雷的地方嗎？例如少有人跡的空曠之地。」

「村邊有塊空地...」智乃思索著阿歷常去的地方說道。

「走吧，得阻止他才行，不然他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薛松打斷了智乃的思索，往阿歷所在的地方走去。

「愣著幹什麼，你也要來。」薛松回過頭，對著還站在屋子中發獃的智乃說道。

「那孩子根本不會聽我的...」

「只有你才能阻止他，非你不可！」聽到薛松說的話，智乃低下了頭，她無意識的用右手抓著左臂狠狠地握著。

雨幕漸起，薛松跟在了智乃的身後，兩人打著傘來到了這處空地上，天霧蒙蒙的，讓人看不真切。

阿歷站在中間仰頭看著遠處的烏雲，他聽到了傳來的腳步聲，往身後看了看。

是母親打著傘在向他靠近，遠處薛松站在了一邊沒有過來。

「回去吧。」智乃看著站在雨中的阿歷開口道。

「為什麼？」

阿歷看著母親毫無表情的面孔回過了頭，緩緩問道。

「你可能會死的。」智乃陳述著，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無所謂啊。」阿歷說完又抬頭看了看天空。

智乃猛然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小男孩，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又把頭垂了下去。

「喂！說的懇切一點啊，跟他說，你希望他活下去...」薛松在一邊聽著母子倆的對話，感覺他們根本就像仇人一樣。

智乃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鬆開了手裡的傘，緩緩往阿歷身邊走去。

「我不這麼想，我無論如何，都沒法產生這種想法。」淚水不停地從她的雙頰滴落，她無法說出口，她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愛過她的丈夫和孩子，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悲劇。

阿歷聽著母親的話語呆在了原地，智乃上前抱住了他。

「娘...」

「不如，我們一起死吧。」阿歷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母親打斷，而聽到母親說的話，他又愣住了。

「下次投胎的時候，我一定會讓自己是個能愛孩子的母親的。」

智乃將阿歷緊緊抱住，她只想和這個孩子一起躲開這個痛苦地世間。

轟隆隆的雷聲不斷靠近，阿歷咬緊牙關猛然將智乃推開，他的肚臍在發熱，雷要來了！

智乃驚愕地看著迅速跑開的阿歷，為什麼？

「咔...轟...」閃耀地雷霆擊中了正在奔走的阿歷，直接將他劈倒在地。

薛松趕忙走了上來餵給阿歷一些靈酒，招雷子還在阿歷體內，雷霆對阿歷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傷害。

他將阿歷背回了庭院之中，後面跟著的是失魂落魄的智乃。

「他保護了你。」

「是...」

「即便如此，你還是...？」

「...我不知道...」

一片黑暗中，阿歷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無神地雙眼。

正在與智乃聊著的薛松突然感知到了什麼，阿歷的肚臍開始發光，一頭如同小蛇一樣的物體從阿歷的肚臍中鑽了出來。

它散發著微光，頂端如同花瓣一樣盛開，又從中分出了幾縷細長的須，通體雪白，有著魚一樣的尾巴，盤旋著向上舒展著身體。

薛松伸出手靈力運轉，蟲如同找到了心愛之物，將薛松伸出的手指纏住，緩緩地遊動著。

阿歷看著圍繞著薛鬆手掌的招雷子睜大了眼睛，那是如同雷一般美麗的事物，聖潔，強大。

「...獲得技能『召雷』，可與呼風喚雨融合...」薛松也如願以償地補全了呼風喚雨，他將纏在他手上的招雷子放開。

兩人盯著如同傳說中的神龍一般不斷往高空蜿蜒遊動的招雷子久久地沒有移開視線。。

...

據說，後來這家人將孩子交給親戚寄養了，或許這種家族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