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救人

一浪接一浪高亢陰朗、不知疲倦的知了聲傳來，

涌太的母親戴著斗笠，挑著木桶正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嘀嗒，嘀嗒...」零散地雨滴落在斗笠上，她抬起頭看向天空，一大片烏雲飄了過來。

轟隆隆的雷聲從遠處傳來，大雨傾盆而下，河水也變得渾濁不堪。

「涌太，快進屋去。」

看到涌太在獃獃地在站在屋子外面淋雨，女子急忙呼喊起來。

「嗯」涌太看著天空中的大片烏雲，他的心底無由來地散發出了一種渴望。

他的身體迫切想要與這些雨水接觸。

夜晚，大雨瓢潑，

河中的水位不斷上漲，洶湧澎湃，

幾天前他們也收到了鎮上的通知，要注意防範水災，這幾日預防工作已經做好，而且他們居住的地勢也比較高。

涌太聽著外面傳來的雨聲沒有一絲困意，他感覺到他的身體不斷地傳來想要與洪流融為一體的渴望。

他爬起身往門外走去，

「怎麼了？你渴了嗎？」

聽到動靜的涌太母親看到涌太往門外走，有些疑惑，這些日子涌太的癥狀已經減輕了很多了，晚上也不會往河邊跑了。

「我必須要走！」涌太看著外面的情景，面無表情的回道，說完便往雨中走去。

「你說什麼？等等！」女子看到涌太出門，立馬起身追來。

雨幕中，

涌太向前奔走著，女子邊追邊喊，她有些跟不上涌太的腳步。

暴雨侵襲，陰沉的天壓在了人們的頭頂。

樹枝被風刮斷，掉落在地上。

女子跟丟了，她只能像以前一樣走到河邊尋找，河水湍急，往岸邊淹來。

「涌太，你在哪裡？」她四處尋找著，突然她張大了嘴巴，只見銀古站在了她的面前，而她的孩子被銀古身後的一位黑髮男子控制住。

提著燈籠的銀古走在了薛松的前面帶路，涌太被薛松抓住提在半空中。

「銀古先生...」女子看到眼前的一切有些驚訝。

「我聽說這一帶連著幾天都在下雨，再這麼下去會發生洪水。」

銀古看著在薛鬆手中掙扎的涌太，回身說道。

「但是如果順利，或許能把雨蠱驅走，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忙！」

女子聽到銀古所說的話沒有遲疑，當即決定試一試。

眾人來到了一棵大樹前，

將涌太綁在了粗壯的樹枝上，女子也爬上了樹杈，站在了孩子身邊。

「對不起，忍一忍啊。」

女子摸著涌太有些冰涼的小臉說道，這是一個機會。

「不過這樣一來，你就一定能變得和其他孩子一樣了，村裡的人就都會接納你了」女子用衣袖擦去了涌太臉上不斷滑落地雨水。

雨越下越大，一些低洼的地方已經被水淹沒，斷掉的樹枝浮浮沉沉。

女子抱著涌太依靠在樹杈中間，銀古也提著燈籠站在一旁看著腳下洶湧的河濤。

薛松則站在了一棵大樹的頂冠，他四處張望著，查看附近是否有人落入水中，他可以前往救援。

「別亂動，危險！」

女子突然看見涌太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的雙手在胡亂地甩動。

「...要走，我必須要走才行...」

涌太神色有些獃滯地看著涌動的河水。

「你在說什麼！別動！」女子聽到涌太的話有些激動，臉上浮現出擔憂地神色，緊緊地抱住涌太沒有鬆手。

「娘絕對...」

「娘絕對哪裡也不會讓你去的！」

河水不斷上漲，衝擊著周圍地一切。

村民們放在外面沒有收回的工具，全被河水沖走，細小的樹木也被連根拔起被洪流一起帶著往下游而去。

河中的魚似乎也被流水帶起衝擊力給震暈，在水中不住地翻動著。

森林中的動物也在隨波逐流。

一夜過去，

天漸漸放晴，水位也漸漸退去。

環顧周圍一片狼藉，到處是從遠處衝來的垃圾。

「涌太，快醒醒，天亮了。」

女子睜開眼，看著已經透亮的天空，放開了抱在懷裡的涌太。

涌太緊閉地雙眼緩緩張開一言不發。

「涌太，快回句話！」

女子有些擔心地看著一言不發地涌太。

「母親？」

涌太抬起頭慢慢地說道。

「太好了！」

女子再次抱住了涌太，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流下。

「母親，你怎麼了？」

涌太看著將他緊緊抱住的母親，

「大雨好可怕呢，已經不可怕了哦！」

他輕輕地拍著母親的背安慰著，他記不得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只以為母親被大雨嚇到了。

「嗯，是啊...」

女子看著懂事的涌太，開心地笑著。

「雨蠱驅走了嗎？」

銀古看著醒來的母子，他有些不太確定。

「母親，我渴了..」

涌太看著蹲在一旁給自己解繩索的母親說道。

「這樣啊，這裡的河水全是泥沙不幹凈，我們到山那邊的水井去吧！」

...

「他還是口渴，難道沒有驅除掉？」

銀古思考著問題然後背起了涌太跟在了女子的身後，腳下趟著淺水往山的對面走去。

忽然他感覺身後一輕，涌太的狀態似乎不太對，他伸手一摸，涌太的全身正在發燙，急忙將背在身後地涌太放下。

只見，涌太身上有一層熱氣升騰而出，整個人正在變得虛幻透陰。

「薛松！薛松！快...快救救他...」

銀古睜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景象，立馬呼喚起了薛松。

薛松的意識正在出竅，正順著洪流查看著周邊的受損情況，他的肉體由擬葛控制著跟在眾人地身後。

一陣呼喊聲傳來，薛松睜開了雙眼，銀古正焦急地看著懷中不斷變得虛幻的涌太。

「風來！雨來！」薛松一陣輕喝，周邊的烏雲再次匯聚，而他本人也一下躥到了銀古的身旁。

用靈力將涌太整個包裹住，惡化的情況才算止住，而薛松喚來的雨水也讓涌太的軀體稍微凝實了一點。

「怎麼回事？」見控制住了情況，薛松對著銀古問道。

銀古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薛松見狀也不再詢問，他取出靈種袋中的靈酒往涌太地嘴裡灌去。

更多地熱氣從涌太的身體中排出，然而他的身體卻不再變得虛幻，靈酒正在幫助他脫胎換骨。

薛松也使用用靈力梳理著涌太的身體，深入地探查也讓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雨蠱在涌太身上寄生的時間太長了，已經與涌太共存，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昨晚涌太身上的雨蠱大多數跟隨洪流往下游而去，這就打亂了涌太身體地平衡，雨蠱大量地排出使他出現了消散地情況。

如今，薛松幫助他洗精伐髓，也算是徹底幫他絕了這個後患。

將已經徹底凝實的涌太放在了一邊，薛松將從涌太身體中排出的白色的熱氣用靈力包裹住，他知道在裡面的就是雨蠱了，他正在努力地吸收著。

「...『呼風喚雨』得到強化...」將雨蠱收服后，薛松也將周圍的風雨散去。

「涌太！」

一旁的女子見到自己的孩子無礙，將涌太抱住，淚水不斷的滴落。

「謝謝，謝謝...」她對著薛松二人不斷地鞠著躬，感謝二人的救命之恩。

「先回吧。」

薛松制止了女子準備繼續道謝的舉動，涌太還沒有醒來，他還需要看一下後續情況。而一邊的銀古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次如果不是有薛松在，恐怕涌太已經無法挽回，只能徹底地消散在天地之間了。

回到了房屋之中，因為地勢較高而沒有受到什麼損害，女子將涌太安頓好，蓋好被子坐在了一旁。

「為什麼那孩子會...」她看著熟睡地涌太，發出了疑問。

「那孩子說他沒有溺水過，在河裡溺水的人，是你嗎？」銀古看了一眼盤坐在一邊又出竅了的薛松搖了搖頭，他點燃了手裡的蟲煙，反問道。

「...是的。」女子低下了頭回憶起了往事。

那是在涌太出生前十個月左右的事情，她和丈夫兩人撐著船去送貨，而當天的水流異常地湍急，他們乘坐的小船撞在了礁石之上，翻了過去，二人都掉進了水中。

女子飄到了岸邊被人救了上來，而她的丈夫卻長眠在了深深的河底。

之後，女子發現自己懷上了丈夫的骨肉，她悉心地照料著，腹中的孩子平安無事，讓她對於上天感激不已。

當接生婆捧著全身冰涼地孩子對著她搖頭時，她有些不敢置信。

「阿瀧，請你節哀...」接生婆看著女子十分沉痛地說道。

阿瀧接過孩子將他抱在了自己的懷中，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悲從中來，可是那孩子到了阿瀧手中沒一會兒，就開始像游泳一樣划拉著雙手，阿瀧不禁喜出望外。

而一邊的接生婆卻彷彿見了鬼一樣。

雖然村子中的大家都說很可怕，可阿瀧卻很高興，雖然不太尋常，但是他一直活下來了。

「胎兒在母體內時是浸在水中的，比起人類來，更接近青蛙，山椒魚等水生生物，那孩子在胎兒階段就被雨蠱寄生了，隨著他漸漸成長，就和雨蠱難解難分地融為了一體。」

銀古聽完了女子的敘述也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女子講述著他的推測。

「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溺水被那東西附身了，孩子才會受到那麼多得苦。」

女子掩面而泣。

「那孩子之所以能在你的腹中平安無事，首先是因為你被附身而活了過來，否則，你們母子都早已不在人世了吧，而且現在他已經被治好了，沒有必要再妄自菲薄。」

銀古淡淡地說道。。

人與蟲的相遇，總會蘊育出些什麼，或悲劇，或喜劇。

那孩子能夠堅持到現在遇見了他和薛松也算是一種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