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犯人

第二章 犯人

「師父,這……」顧望月反反覆復看了幾遍,最後苦笑道,「屍檢報告的內容好像並沒有辦法排除劉長榮的嫌疑,反而讓他的嫌疑更大了。」

「哦?怎麼說?」陸康饒有興趣地問道。

「受害者當時衣不蔽體,而且下體也有撕裂傷,說明受害人在案發期間遭到了兇手的侵犯。而體內沒有留下對方的體液,一種可能是做了相關措施,另一種可能則是兇手為性功能障礙者。這樣的人往往心理變態,會用其他獵奇的方式尋找刺激,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死者脖子上有掐痕,以及有些地方輕微骨折——兇手有施虐傾向,這些都是他施虐所造成的。」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還有一點,死者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與掙扎,可能是因為死者以為兇手只是單純的侵犯,並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殺,否則不可能坐以待斃。」

陸康吸了口煙,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們那一邊也已經調查了劉長榮的妻子,此人確實有施虐傾向,不過並非性功能障礙者。」

「你的推論看似有理有據,然而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沒能解釋……那就是劉長榮的殺人動機。他作為學校的領導,就算真是控制不住侵犯了年輕的女學生,也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吧?就這麼屍體都還沒處理,就被發現了?而且,在殺人之後,他還要摘除器官,這是要有多大的仇啊?」

顧望月聽了陸康的話,沉默下來。

確實,劉長榮的行為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陸康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掐滅煙頭,難得地露出一抹笑容:「小顧,走吧,帶你去見個人。或許他能看出問題的端倪。」

顧望月一愣,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師父是江城頂尖的警探,因為他的存在,建業市的犯罪率在這麼多年裏一直是江城省最低的。

那麼,究竟是哪位前輩,居然讓師父如此推崇?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陸康居然帶她來到了監獄!

陸康拿出證件,和獄警交談了幾句,然後便帶着顧望月進入了內部。

顧望月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忍不住四處打量:這裏關着形形色色的犯人,他們犯著不同的罪,卻都來到了這裏。

法律下,任何犯罪者,殊途同歸。

見到有人來,這些犯人並不稀奇,雖然是在監獄里,他們卻還過着正常的生活。

鍛煉,看書,聊天……

沒有不安,沒有惶恐,此刻他們比任何人都平靜、正常。

如果不是那冰冷的鐵門,以及他們身上的囚服,恐怕很難分辨這裏和外面,究竟哪裏是正常人的住所,哪裏是罪惡者的聚集地。

拐了一個彎,陸康帶着顧望月停在了一間單人囚房前面。

顧望月有些緊張,難道這個讓師父推崇的前輩居然是一個犯人?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囚房內,發現那是一個和她相比差不了幾歲的男孩,此時正安靜地靠在牆上看書。

頗為好看的側臉,和他翻書時平淡的神情,讓顧望月不敢相信這樣一個極具優雅氣質的男生,居然是一個犯人。

男生察覺到了動靜,微微偏過頭來看了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便放下了書。

陸康此時卻極為感慨,說道:「問川……上面通過了你提前假釋的申請,今天,你可以出獄了。」

問川?

顧望月大為震驚,原來這個男生,就是警局那些前輩交談的那個「問川」?那個讓師父自責的「問川」?

莫問川站起身,臉上滿是乾淨的笑意,聽到這個消息,他也並沒有激動地痛哭流涕,而是點點頭,仍然保持着平靜。

「謝謝你了,陸隊。」莫問川那雙帶着神秘色彩的眸子看向顧望月,似乎停了有好一段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望月總覺得莫問川看到自己的時候好像有些意外,而剛剛的注視,就像要把她整個人都看透一樣。

陸康見此情形說道:「問川,這是顧望月,剛從警校畢業來的,現在是跟在我後面。小顧,這是莫問川,他……」

他還想介紹莫問川,卻沒想到莫問川擺了擺手:「沒事,陸隊,到時候我自己介紹就好。」

陸康心裏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莫問川這麼做的目的。

就當是自己為他所做的彌補吧……

假釋莫問川的過程很簡單,就像是帶着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出來一樣。顧望月甚至注意到,不少獄警看向莫問川的目光,似乎都帶着一種尊敬。

像是感覺到了顧望月的疑惑,陸康解釋道:「問川對國家有重大貢獻,按照相關法律,上面特批提前假釋。我們所有人都明白,他只是犯了法,但他沒有犯錯。」

顧望月聽得越發迷糊,怎麼感覺這麼矛盾?難道不應該是犯了錯的不一定犯法,犯了法的一定犯錯嗎?

不過,陸康沒有繼續解釋,似乎陷入了回憶。

「好了,陸隊,還提這些幹什麼。」莫問川又是風輕雲淡地一笑,好像什麼事情都能被他的笑容輕鬆化解。

「行。」陸康拍了拍莫問川的肩膀,「咱先去吃個飯吧,然後我還有案子得處理一下,這個案子我感覺有些疑點,還得讓你幫我看看。」

說到這裏,陸康心情又低落起來:「問川,抱歉啊,現在還沒能力讓你歸隊。」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了,也就剝奪了三年政治權利而已,還有兩年,很快的。」

莫問川搖了搖頭,並不在意,反而更關心陸康口中的「案子」。

三人找了一家有包間的小菜館,隨便點了兩個菜,開始步入了正題。

陸康先是向莫問川介紹了一下案情,然後說出了他的疑問,也就是他無法確定劉長榮究竟是不是兇手。

要說證據吧,明明也都有;可要說這證據吧,好像都不能作為鐵證,好像都有漏洞。

莫問川安靜地聽完,然後說道:「屍檢報告在你手上嗎?我看看。」

陸康看向顧望月:「小顧應該記得吧?她可是我見過唯一一個記憶力能和你相比的年輕人。」

顧望月看了看莫問川,師父的后一句話是她沒想到的,要知道,她從小記憶力超群,一直是她引以為豪的地方。

不過她也沒有不分場合地現在爭辯這個事情,而是憑着記憶將屍檢的內容複述了出來。

或許還有些不服輸,想和莫問川較真的意思,她還順帶說了自己的推理。

「推理的很好,」莫問川眼裏閃過一絲寵溺的笑意,「不過下次別再這樣推理了哦。」

哎?

顧望月愣住了,這什麼意思?難道他不贊同?

莫問川正了正臉色,說道:「如果這個劉長榮腦子沒問題的話,兇手另有其人,這應該只是一個替罪羊。」

「為什麼?」顧望月感覺有些丟臉,也有些不服氣,下意識就問了出來。

莫問川挑了一下眉,說道:「我問你,林靜雅的直接死因是什麼?」

「後腦遭受鈍器重擊。」

「嗯,既然兇手選擇擊打林靜雅的後腦,說明是為了偷襲,為了一擊致命,因此不產生打鬥,沒錯吧?既然如此,那很顯然林靜雅身上其他的傷口都是在她死後被施加上去的。」

聽到這裏,陸康的眼神已經慢慢亮了起來,只有顧望月還沒搞清楚莫問川的意思。

莫問川也沒懟她,繼續說道:「尤其是林靜雅脖子上的扼痕,在法醫學上,這叫做加固行為,也就是兇手生怕受害者不死而施加的二次傷害。」

顧望月腦中靈光一閃,猛然反應過來:「啊!對!現場的一切都表明兇手是有預謀的作案,就連選在解剖室也是為了摘除器官。人如果就這麼被摘除器官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活下來的,但是兇手卻偏偏多此一舉,還要施加二次傷害,這說明兇手可能並不是解剖屍體的那個人;或者,兇手當時因為某些原因無法立即進行解剖,只能先確保林靜雅死亡。」

莫問川點點頭,笑道:「不算太笨。」

有了這一出,顧望月再也不敢小瞧這個和她一般大的少年,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吃飯。

三人都不是磨嘰的人,案子還沒有解決,在吃完飯之後便立即趕往現場。

不過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陸康和顧望月換上了便裝。

莫問川淡漠的目光掃過校園內的一切事物,聲音,色光,生命運動,在他的眼裏無限放慢,趨於暫停。

他回想着陸康所告知他的案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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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不可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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