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日的誕生 墜落的誓言

災難日的誕生 墜落的誓言

「齊格弗里德誤飲毒酒忘記了布倫希爾德女王。」——DasNibelungenlied

二十七歲,無業,啤酒肚,不修邊幅,貧窮到只能租住三四十平方米的殘破小出租,還有閑心養一隻好吃懶作的奶牛貓。

兩歲,不會逮老鼠,啤酒肚,剛被rua過毛,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家,生活無憂無慮,唯一要擔心的是有一個好吃懶做的鏟屎官。

人與貓都自然地伸了個懶腰。人是剛剛醒來,在想今晚能吃什麼,貓是醒來已久,在考慮今晚要吃什麼。

決定好今晚吃一碗6塊的牛肉麵后,放空腦海,自然而然地又顯露起沈淳的樣貌。

燕灼使勁地搖了搖腦袋,將這些臆想抖落出來,自嘲地笑了笑。

在畢業了整整十年後,最近一年竟然一直會夢見她。

是生活的頓挫吧。自以為自己天賦異稟,但又不肯努力,奉行能摸魚則摸魚的行為準則,個性又宅又內斂,對待上司唯唯諾諾,對待家人又暴躁,后疫|情時代不出意外地被公司、家庭雙雙「掃地出門」。

「眼高手低,不想做苦力工作。智力工作又想偷懶,錢會掉下來嗎?」燕灼自問道。

「喵,」,回應地只有貓咪迷惑的眼神,彷佛在看一個智|障。

「可是這樣才是我啊,錢你快掉下來吧。」燕灼嘆了一口氣,撕掉床上二月十一日的日曆,繼續平躺在床上,越睡越累,越累越困,人就是這樣的低賤。

床單已經許久沒有換過,灰破而飽油垢。衛生紙隨意的放在床前櫃前,前天剛做的計劃表宛如一張待用的草紙被揉捏成團。

時間在醒來后爬行地最為緩慢,宛如水銀瀑布傾斜,將人溺死。

「咕咕......咕咕......」,還沒趴着睡着幾分鐘,肚子將軍提前起義,燕灼只得掙扎著起來。

不得不說啊,能夠擊敗怠惰的只有生理啊。

燕灼抓了抓油膩的頭髮,感慨著髮際線的潰敗,隨手抓起已經連續穿了一個月的臟外套,用鼻子靠近聞了聞,好像是沒有什麼味道,便滿意地扣在身前,自以為是個落魄的紳士。

而後臭美打開手機的自拍攝像頭,打量著鏡像中的自己:黝黑的皮膚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泛起病態的蒼白,一張|平凡的臉上掛着宛如食鐵獸般的濃厚黑眼圈,密麻的褶皺攀爬在額頭,乾裂的嘴唇、叢生的鬍鬚、粗糙的皮膚,扁平的鼻子上白皮宛如窗霜刮落片片。

「嗯,真帥。」

撥了撥自己的「真空」劉海,燕灼展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很帥的笑容。拿起臉盆,倒了一點礦泉水,蜻蜓點水般地在臉上揉滑,輕鬆的完成了洗臉這最後一道工序,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

街道上都是白茫茫的雪,掩蓋着城市最深的污垢。樟樹禿著頭,抓撓著風,打扮著白漆,嗚咽著冬寒。

最近幾年啟明國發展並不景氣,機器行業又有重要突破,一來一回使得失業率顯著增加。傳統產業諸如鋼鐵、煤礦等的勞動人員基本上上班都是在等機器,稀罕的時候還能遇見上下班直接在休息室交接的名場面。好在在社會福利服務方面啟明國也下了不少功夫,使得積怨的民情尚能平息。

當然這與我燕灼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無業人員罷了。

推開熟悉的牛肉店店門,撲面而來的是香甜的暖意。在東城,唯二值得稱讚的無疑是廉價的肉面與十二月不停歇的供暖。

此刻店中零零星星坐着三兩個客戶,都是熟識的面龐。

搓著凍紅的手,燕灼向店老闆點頭示意。

店老闆四五十的模樣,瘦小個頭,頭戴民族服飾,眼睛狹長,笑起來像只鬢狗,「今天吃什麼?」

「二細。」幾乎沒有思考,燕灼挑了一個靠邊有暖氣的座位坐下,擺弄着手機,百無聊賴。

「據新月社報道,星國已研究出新型人工智能,可幫助公民|主動構造夢境。」店裏頭的上方有一個老版液晶電視,是三四十年前的科技產物了,唯一的優點是便宜。

「真羨慕星國啊。全自動的機械,居民在家數錢就行。」燕灼嘴上這麼說着,心裏卻不以為然,誰知道高機械化會不會帶來什麼災難呢?

就說二十年前的晶國,科技異常先進,一度被稱為天府之國,可是在災難日(註:指啟明歷十月二十二)中短短一天就傾國覆滅,宛如現代的亞特蘭蒂斯,令人唏噓。

「是啊。指不定那一天高機(即高智能機械人)就翻身把歌唱了,不過說起來,如果啟明國也有配備像星國一樣的刑偵機械人,我們警察也能省很多功夫。對了,燕大偵探,我這裏又有一個案子,你要不要看看?」抬頭呼應的是玉錫街的刑警楚嵐,剃著個平頭,高鼻樑,

「吃飯的時候不要講這些。」燕灼揮了揮手,然後又解釋道,「而且我已經不打算做偵探了,上次那筆錢還夠我揮霍一段時間。」

「你那捉貓找狗的,能掙幾個錢?」楚嵐勸道,「這次是個大案子。」

「多少錢我都不接,現在還有案子還非要用偵探嗎?攝像頭,獵犬哪個不比人有用?」燕灼接過店老闆遞過來的面,哈喇子在咽處陳兵已久,「反正我不接。」

「哎。」嘆了一口氣,楚嵐也能夠理解,在上次的2025洛城特大災難日案(簡稱2025洛特案)中早就把這個昔日的名偵探嚇破了膽,別提是他,就是身為警察的自己每每想起那個案件也發怵。

瞥了一眼楚嵐的表情,燕灼的心裏大概能明白他在想什麼。事實上,燕灼覺得上次的案件自己實在出力太多了,這對於一個純種混子來說,實在是元氣大傷,急需怠惰個幾年,才能緩過來。

再說了,等到非要接案的時候,還可以趁機彰顯自己的重要性,何樂而不為呢?

心裏這樣想着,燕灼美滋滋的舔了舔麵湯,好喝!

「新月社最新報道,今天上午十點于山海省東城發生重大公共事件,造成一名警員傷亡,一名警員失蹤,十七名警員重傷,目前仍在急救中。現授犧牲警員沈淳榮譽烈士表彰......」

電視機里播放着沈淳的照片,旁邊的楚嵐嘆息道,「就是這個案件...」

「沈淳?沈淳!」燕灼麻木地抬起頭,沒有任何僥倖,赫然是一張清秀的女警照片,音容似在昨日,又宛如繪夢如初,只是「轟」的一聲,腦海便僅剩蒼白。

「很遺憾,你又沒有能拯救她。」機械的合成音在耳邊響起,「這是你第三千......」

眼前的景色迅速變換,宛如雲霄飛車的失重感散佈在燕灼的每一處感官上,空間左右扭曲,抽象的隧道宛如機器貓的抽屜,裂谷、火山、海洋、星空.....最後定格為一張普普通通的橙木桌,書桌上擺放着熟悉的初中英文講義。

「你為什麼沒有換衣服?」熟悉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

周圍的讀書聲戛然而止,只剩下面色緋紅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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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行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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