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猴臉石像

第三章 猴臉石像

「你是想聽簡單的說說還是複雜的說說?」

「……簡單說說。」

「簡單來說就是你被邪祟纏上了。」

余祐微閉上眼睛扶住額頭,深吸一口氣,「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說點我不知道的。」

「這個。」魏然的樣子有點為難,「我需要多一點信息。」

余祐微把第一次跟徐波見面到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詳細的講給魏然,右手托腮,左手敲打著沙發,等待魏然回應。

「那麼所有的事情應該都是從這個徐波開始的。」

余祐微點點頭。

「這樣吧,下次我跟你一起去見見他。」

余祐微再點頭。

「我,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余祐微微笑點頭。

「我需要一些錢。」

余祐微的笑容僵在臉上,「多少?」

這個問題難住了魏然,他長到這麼大也沒花過幾次錢,對錢並沒有什麼概念,只能試探著開口,「兩千塊?」

余祐微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沒想到這個生活在山裡的小道士會如此獅子大開口,無奈眼前保命重要,她只能拿出之前的舊手機給魏然用,轉了兩千塊給他。

而魏然見錢到賬,習慣性地行禮,「多謝女善信。」

「……」

隔天,余祐微帶著魏然又一次來到了看守所,魏然穿著余祐微買的日常衣服,稱自己是她的助理,二人便進入了看守所。

余祐微曾聽說,將死之人臉上都會帶著「死氣」,今天看到徐波,這個詞在她前面具象化了,縱使她絲毫不懂觀人之術,也看得出徐波臉上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他的臉似乎籠罩在一團黑氣里,不再邪惡的盯著她,眼睛半睜半閉,儼然已經精神渙散。

見余祐微朝自己點點頭,魏然會意,站起身來走向在一旁看守的警員,「民警同志,麻煩您」,說著,就在警員身側貼了一張定身符。

見魏然成功了,余祐微忙招手,「快快,還有這個。」昨天余祐微親身嘗試了定身符,才相信這個容易語塞的小道士是真的有兩下子的。

魏然又掏出一張更長的符紙,掌心一轉,符紙就穩穩地貼在了徐波的胸口。

「你可以這樣貼剛還演那一出幹嘛?」余祐微很不理解。

魏然耐心解答,「這個是要耗費靈力的,能省則省嘛。」

余祐微覺得魏然說的很有道理。

徐波的頭緩緩抬起,「余記者。」他的聲音跟上次的尖利刺耳不同,帶著好像很久沒有開過口的沙啞和疲憊,「你來了。」

「這位善信,你要說儘快出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身上的東西我可以鎮住多久。」魏然連催促的時候音調也是不緊不慢的。

「什麼?」徐波好似從大夢中醒來,眼中才開始有一絲光亮。

余祐微指了指四周的環境,徐波的眼中突然湧出淚水,「都是我的錯。」

「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我老婆那個人。」徐波自嘲地笑了笑,「人人都說我是個吃軟飯的,傍上有錢的岳父,連鄉下的媽媽都不管。可我們從大學就開始戀愛,我不是因為她家裡的錢才跟她結婚。」

這些余祐微倒是真的沒有調查過。

徐波靜靜的繼續說著:「我老婆從小嬌生慣養,婚後我媽來過我們家裡幾次,她總是嫌我媽臟,說我媽身上有味道,每次我媽離開,她都會把我媽用過的碗筷扔掉。」

「前些日子,有個做保險的同學推薦給我一份人壽保險,現在買的話,過兩年就可以領每月兩千的生活費。」

「要五萬塊,我身上是沒有錢的,每個月的零花錢幾乎不敢用,才能勉強攢出我媽的生活費。所以,我想帶全家出去玩,趁我老婆心情好的時候跟她說這件事,說不定她一個高興就答應了。」

「那天我們一家四口去四州山頂野餐,一切都很好,她也很高興,直到我和她說了買保險的事,她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帶著兩個孩子開車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山上。我真的想不通,我們的服裝廠生意很好,每個月凈收入都能給我媽買幾份保險,她的心怎麼就這麼狠。當時天已經晚了,帳篷還留在山上,我就沒有下山。」

「我回到帳篷里躺下,還是覺得氣不順,就想在山上到處走走,見到一樽蓋著紅布,被鐵鏈鎖著的雕像,我見那樣子奇怪,就停下來對著它訴說我這些年心裡的苦悶,說了很久很久,說到天都黑了我都沒有意識到。直到我聽到有個聲音跟我說話,我嚇壞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那樽雕像在說話,它說,它可以幫我教訓我老婆,只要我把它頭上的紅布掀開,再打開鎖住它的鐵鏈。」

「我當時腦子不是很清醒,沒想太多就照著做了,那鏈子已經銹的不像樣子,沒費多大力氣就剪斷了。後來,它每天都在我耳邊跟我說話,說它要殺了我老婆,還有我的孩子,我哭著求它,可它說我救它出來,它要報答我,這是我和它的約定。」

「我能感覺到它霸佔了我的身體,我時而清醒,時而一點意識都沒有,這期間它用我的身體做了不少事情。我太害怕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直到那天,我看著它殺了我的老婆孩子,後來,後來它見到了你,它很喜歡你,想像對我那樣,趁你精神虛弱的時候附在你的身上。」

余祐微聽得目瞪口呆,這一切太超出她的認知了。

好在魏然抓住了重點,「你說的雕像,是什麼樣子的雕像,能形容一下嗎?」

徐波點點頭,他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已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是,長著猴子的臉,身體卻像蜥蜴,通體被塗成紅色。」

眼見著徐波要支撐不住,魏然急忙問道:「四州山什麼位置?」

「西,西南山腳下上去,第一個山頂。」說完,徐波就垂下了頭,胸前的符紙也化為灰燼。

「結束了?」余祐微低聲詢問魏然。

「嗯,他的生命力已經沒有多少了,能支撐到說完已經儘力了。」魏然走到看守警員身邊,不動聲色地摘下符紙。

警員似乎喘了很大一口氣,絲毫沒有感到異樣,他見徐波垂著頭的樣子,開門向門外的人示意一起帶徐波下去,一邊扶起徐波一邊對余祐微魏然二人說,「二位記者,徐波從昨天開始就經常失去意識,今天恐怕是不能接受訪問了。」

「沒關係沒關係,那我們就先走了。」二人告別警員,離開了看守所。

消化著剛剛徐波說的話,余祐微明白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那個雕像就是邪物,現在它想附到自己身上,如果被它得逞,自己的下場大概率和徐波一樣,想到這裡,她抬頭看向魏然。

魏然也正看向她,「我們需要去山上一趟。」

「去找石像嗎?」

「嗯。」魏然點點頭,「需要知道它的來歷,才能制定對付它的法子。」

「可那個石像不是很危險嗎?」

「它已經跟徐波下山了,石像恐怕是某位前輩用來困住它的,無論怎樣都要知道它的來歷才能對付它,所以我們要快,如果它也想到了我們要上山去找石像,那就有點危險了。」魏然歪著頭想了想,「不過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我是你雇來的助理嘛。」

聽到那句「我會保護你的」,余祐微有點小小的感動,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句話,她從小在幾個叔叔舅舅家輪流借宿,自知是別人家裡的外人,她從來不奢求有人對她好,她能做的只有堅強,和不停的努力。然而魏然接下來的話就讓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果然,人還是要靠自己,道士也靠不住。

H市是典型的大陸性氣候,夏季多晴少雨,光照充足,這個時候爬山本應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可余祐微和魏然卻如臨大敵,各自帶了許多保命的東西,才一人背了一個巨大的背包出發。

登山的過程還算順利,魏然自幼在山中道觀修行,爬山自然是不在話下。余祐微雖然平時很忙,為了活的久一些也在堅持晨跑,兩個體能還算好的人很快抵達了徐波所說的那片區域。

四州山植被茂密,縱然眼下是盛夏時節,山上卻還能感覺到陣陣涼意。

余祐微把背包放在地上,觀察著四周,眼前只有一片足夠野餐的草地,當時徐波一家應該就是在這裡了。周邊全是高高低低的樹木,很是密集,形成一種包圍之勢,她莫名的感到一陣壓抑,便看向魏然。

魏然顯然比她觀察的更細緻,先是繞著那片草地走了一圈,又從各個方位觀察山勢和樹林,最後鎖定了一個方向,「這邊。」

余祐微忙背起包跟上魏然。

「拿著這個。」魏然遞給余祐微一根長長的木棍,「用這個撥開樹枝,就不會被划傷。」

余祐微沒看到他是什麼時候撿的木棍,只覺得小道士在做道術有關的事情時彷彿換了一個人,不再像平時那樣容易害羞,變得自信又篤定。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很遠,直到膝蓋有些發酸,余祐微才想起應該問徐波那個石像有多大的,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找,都不知道有沒有錯過。

突然,魏然伸手攔住她,示意她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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