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情動

周日早上，言初忐忑地起了床，她從昨天起就沒有睡好，一直在想今天和林隨舟的出行，能否順利。

梳洗時，言初對著鏡子發了會呆。她的確和媽媽很像，寧政以前就誇過她，說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林芍也總說外貌是打開男人心的第一把鑰匙。

要說以前，言初是不在意長相的，可如今她想在林隨舟面前，展現最好的自己。

當手伸向化妝包的時候，她又躊躇了。

這樣，是不是太刻意了？

糾結了片刻，言初在出發前，用眉筆畫了個眉毛。

想去縣裡，首先要翻過一座小山坡，陳柱爸的車子就停在山腳下。

言初翻過山後，就見陳柱的爸正倚在車上，見了她，他立刻站直了身體，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早啊，言老師。」

「早，陳叔。」言初微笑著和他打了招呼：「你來的真早。」

「這不是怕你們等急了，所以早早在這裡等了。」陳柱的爸年紀應該才四十不到，但生活艱辛，頭上已經有了不少白頭髮，看著和她爸年紀差不多。

有了上次的事，他很注意和言初的距離，所以縮著手，站得離她遠遠的，生怕又嚇到她。

言初看著這個淳樸善良的人，產生了自我厭惡的情緒。坦白說，她現在和陳柱的爸站在一起，她還是會覺得不安，手心上已經沁出了不少的汗。她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是她無法控制身體的應激反應。

「林醫生來了啊！」

言初從思緒中回神，看到來人，那種不適的感覺消失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緊張。

林隨舟看到她了，雖有少許的意外，卻還是沖她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言老師，你和林醫生坐後頭，記得坐穩了，別站起來，山路比較顛。」

「好的。」

這輛電動三輪車應該有些年頭了，上面都是斑斑銹跡，車子發動起來聲音特別的大。言初坐上車后，握著把手，一動都不敢動。林隨舟好似已經習慣了，面色平靜。

言初開始時還會偷瞄林隨舟，可很快她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這車晃得要人命。

到了縣城，言初下車的時候覺得腿都軟了，雖然極力剋制，還是忍不住乾嘔了幾下。

她暈車了，很嚴重的那種。

陳柱的爸挺擔心她的，卻也不敢接近她，只能說：「言老師，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和林醫生買完東西，就到這裡來找我。」

林隨舟點頭，對他表示了感謝。言初也想說話，可她現在難受的要命，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想著不能耽誤時間，她指指前方，示意可以走了。她捂著嘴巴，特怕自己會發出難聽的聲音，過後她實在撐不住了，就找了個台階坐了下來。

迷糊間，她感覺到林隨舟好像在看她，頭頂上人影幢幢的。過後。影子不見了，言初睜開眼睛，遠處有個挺拔的背影，已經變得模糊。

這情形很明顯。

他沒有等她，自己先走了。

其實是預料之中的事，言初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有魅力的人，一腔熱血的喜歡到最後，肯定只是失望。

可是，她就覺得身體里有一股勁，就是想看著他，追上他。

不是因為他的觸碰不讓她反感，而是因為她單純的喜歡。

人生中第一次，喜歡上了一個人。她不由自主地心動，說不上具體的原因。

就是想努力地爭取一次。

正想著，突然眼前一暗，她硬撐著仰起頭，是林隨舟。

他遞過來一瓶水，言初接過後，喝了一口。然後就聽到塑料袋子打開的聲音。

「在太陽穴上抹一抹，會舒服。」她呆了一下，然後聽話地接過他遞上來的東西。

「袋子里有一些話梅陳皮，不舒服可以吃，緩解暈車的。」

「謝謝。」

林隨舟交代完，又恢復到一貫的寡言模樣了。言初從塑料袋裡拿出一袋陳皮，放在嘴裡。酸酸的味道，讓噁心的感覺消去了不少。

他的舉動讓她又重新燃起希冀，她膽子也大了一些，就主動和他說起話了。

「林醫生，孫醫生不會再回村裡了嗎？」

「嗯。」

「那……村民們怎麼辦？」她小心翼翼的出聲，然後看他的臉色。

林隨舟眸色微斂，掃了她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了一句：「你怕我？」

言初驚得都快忘了自己暈車了，她想解釋，但嘴裡像是含了顆棗子，說出來的話含含糊糊的，連她自己也聽不出說的是什麼。

言初挫敗不已，她想嘴笨的人還是閉嘴比較好。

林隨舟並沒有細究言初的反應，輕描淡寫地就把話題帶過：「在新的醫生來之前，我會負責。」

想到他上次治療林芍后，不自然的模樣，言初覺得他真的是個有奉獻精神的人。

她發自內心地誇獎了他：「林醫生，你真是個非常好的醫生。」

這次的讚美應該算水到渠成吧？林芍說，多誇獎能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她上次試過了，好像並沒有什麼用，也不知道他吃不吃這樣的路子，又或者是她說話的方式不對。

她又仔細揣摩了一下，覺得她剛剛那句話說的還可以的。在拉近兩人距離的這條路上，她出了大多岔子了，丟臉的她都不想回想。

只是，接下來並沒有讓他們之間的氣氛熱烈起來。

「我不是。」

他突然出聲讓言初呆了一呆，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著明顯的自嘲，她第一反應就是——她好像又說錯話了。

林隨舟垂著眼，眼睛有兩三秒鐘時間是失去神採的。

很快他就斂起全部的失態，表情恢復到一貫的平靜，好似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就是那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言初好像感覺到了他很多種情緒。

很壓抑，讓她懊惱自己剛剛不該那樣說，同時也讓她想知道他曾經發生過什麼。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林隨舟就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點了沒，我們要抓緊時間，不能讓陳叔等我們太久。」

「我好了。」她起身後，林隨舟就徑直走了。她和他的距離並不算遠，一前一後。

縣城還算是熱鬧，有不少攤販在吆喝，言初看看價格，都很便宜。

她跟著林隨舟進了超市，見他買了牙刷牙膏等日常用品，她也靜下心來挑撿。突然間，她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她，灼熱的氣息噴在了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是股難聞的味道，夾雜著煙味和酒味。言初身體一下子僵硬了，動彈不得。

她感覺到那個人還在靠近，言初汗毛聳立，那人的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腰窩上，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時突然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

她用餘光看了，林隨舟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邊。他正攥著一個男人的手腕，男人的手腕被折成一個怪異的角度。

林隨舟臉色淡然，一副根本沒使勁的樣子。

而哪個男人，疼的臉都扭曲了。他不停地掙扎，可是根本沒用。

碾壓明顯。

片刻后，林隨舟甩開了那個人，對方踉踉蹌蹌倒退了幾步，指著林隨舟甩了句狠話：「你們等著。」

言初正要感謝他，就聽林隨舟問了一句：「剛剛，為什麼不反抗？」

言初對上他的目光，感覺到了隱隱的責怪。她知道的，遇到這種事的時候，越是沉默越是助長壞人的氣焰，可是她……動不了。

除去自己心理上的障礙，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言初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一閃而過的是很多年前的記憶。

一堆人圍著她，她成了眾矢之的。

她感覺自己陷入了過去的漩渦，突然耳邊響起的聲音，把她又喚了回來。

「別想了。」

「不高興的事，就把它給忘了。」

她抬起頭，少見的，她與林隨舟對視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她開心不已。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下子就沒有了。

她璀然一笑：「好，我不想了。」

林隨舟低頭看了下手錶，道：「抓緊時間把要買的東西買好，剛才那個人可能會回來再找麻煩。」

言初瞭然地點頭，兩人拿了東西就往外面走，剛走幾步，人群中就傳來驚呼。

他們尋著聲望去，就見一個人倒在地上。

言初下意識地看向林隨舟，他是醫生，按照常理，他應該上前提供幫助。

只是，他……

她還沒來得及深想，林隨舟已經過去了。他蹲下來，單膝著地，仔細觀察了地上人的情況后，就開始對著那人的心臟按壓，給他做心肺復甦。

一下一下又一下，言初看到他額頭上有汗珠滲出來。這時候人群散開，救護車過來了。

那人被抬上救護車后，言初湊上去問：「他會沒事嗎？」

「不知道，要看醫院的急救了，能做的，我已經都做了。」

她還想再說，林隨舟突然攥著她的手腕，把她給拉走。

「怎麼了？」

她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剛剛被林隨舟教訓的人，身後帶著一幫人，正東張西望地搜尋著什麼。

很明顯的，他們來尋仇了。

言初腦子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林隨舟帶著，穿過小巷子一路的跑。

言初盯著前面的他，心裡一點恐懼都沒有。她想起了小時候院長給她講的故事，惡龍降臨人間的時候，勇敢的騎士揮劍出征，披荊斬棘，無所畏懼。

明明身體抗拒，外加知道有人會找他們麻煩，可他還是選擇盡自己的職責，救死扶傷。

這樣的人，她為什麼不能付出全部的勇氣？

「林醫生。」

「怎麼了？」他沒有回頭，依然緊緊地拉著她不停地跑。

「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我覺得你絕對是個好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