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參者 第四十六章 阿姨手不抖
余浪若有所思地歪了歪頭，眼睛明亮。他緩緩吐氣，思緒萬千。
隨後，他用力地抓握拳頭，手腕子一扭，骨節突出。緊接又像放下什麼疙瘩，十指堅定有力地鬆開。
詹揚光的聲音雖然低沉渾厚，但極其有力，話至尾聲，已是漸漸高亢。對於講課，他似乎格外有激情。
余浪豎著耳朵，認真聽講，靜靜地注視著老師。
詹揚光濃密的粗眉在這時候顯得順眼順心。
余浪知道自己必須十分專註。他需要很多知識，需要很多很多知識——能夠填補自己破碎的觀念。
他企圖從混亂中找到能夠棲息的一隅之地。
事實證明，他找到了。余浪從一堆自奉為價值的破爛中，挖掘到人人追求的東西。
力量。
散學時分，詹揚光招呼著遲到的四人，眼含深意道：
「人言可畏，而要知其所以然。天假良緣，有心者自得之。」
說完一番大道理，他的鬍子又透著兇悍：「快去後勤處報道！」
告別老師之後，余浪和龍翔並肩而行，身後跟著人高馬大和賊眉鼠眼。
那倆人倒是頗為自覺，朝著龍翔一頓馬屁狂拍，嘴巴時刻保持著漏六顆牙的標準笑容。
賊眉鼠眼眉目舒展，兔牙醒目，殷切地跟走在龍翔身後一側，笑容浮誇道：
「龍哥龍哥，我叫龍二鼠，以後你就叫我二鼠吧！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龍二鼠的大哥大了。只要龍哥你有吩咐，小弟我隨叫隨到。我會為了龍哥您上刀山下火海！龍哥您真是龍眉鳳目，氣度不與常人置之，英姿勃勃，軒昂氣宇，瀟洒風流，一表人才……」
人高馬大跟走在龍翔身後另一側，掛著笑容搓著手。相比於龍二鼠誇張的笑容，他的笑容就顯得憨厚許多，帶著些許樸素。
「龍哥，我叫龍順利。順順利利的順利。從今以後，我們二人唯你馬首是瞻。」
一邊說著，龍順利頗有江湖氣息地抱了抱拳。
肌肉猛男和姦滑少年氣息凜冽，身處二人中央的龍翔愈發顯得引人注目，神采英拔又有狗腿緊隨，頗有貴公子出行的陣勢。
余浪乾笑一聲，對他們的怒意早在龍翔的強勢反擊之後消減許多。可能覺得惡人有所惡報，又覺得這個世界本就如此。
無分善惡。
龍二鼠突然想起什麼，側身對著余浪奉承道：「龍哥的兄弟也是翩翩人才，神態不凡，如堅冰一般高冷不屈，堅韌不拔呀！從今以後，您就是我二哥了，浪哥！」
余浪哭笑不得地打量著龍二鼠狡黠的兔牙，感嘆於二人竟是拿得起放的下，絲毫不在意先前的落敗難堪。
不過，這樣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余浪隱隱有著一種不詳的預感。
龍翔對待他們二人可就沒有對余浪那般客氣，神色冰冷地掃視著他們，如同王者一般桀驁不羈。
「呵呵。」
龍翔冷冷笑道，轉頭對著余浪又換上了熱情開朗的笑顏：
「做後勤啊做後勤，一看就是洗碟子，拖地等等雜活。難啊難啊！都怪身後這兩個蠢貨牽連，要不然現在我們肯定躺在宿舍溫暖的床上睡覺。」
余浪聽到最後一句，忍俊不禁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浪費你的修鍊時間呢。」
山腰繁花錦簇，晨耀的食堂建立在此。
後勤處，一個中年男子站立，面朝花海，鼻翼聳動，一臉陶醉之色。
他臉頰泛紅，似乎喝了酒。
見余浪四人抵達，中年男子稍稍直起有些駝的背，理了理頭上的經理帽，聲音平和道：
「詹老師說的，就是你們四個吧。不聽話的人，就得干點該聽話的事。隨我來吧。」
「粗活細活，像你們這些大族派出來的人應該都沒怎麼做過。那我也就不指望你們能幫上什麼了。」
中年男子引領四個少年來到寬闊的廳堂，指了指一個個窗口，鄭重說道：
「本經理思前思後，覺得你們也就只能做這個了。」
「這一周的時間，你們要為指明食物的學生打飯。」
「好好聽話哈！正式工作前，就由這位阿姨簡單指導一下你們！」
系著花花圍裙的中年婦女挪步而出，身形臃腫。倒是臉部線條柔和，頗為慈祥和藹。
「可不要小瞧打飯這件事情，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簡單！」
中年婦女阿姨單指靠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姓守，名步兜。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兜阿姨。這幾天就跟著我好好學好好乾吧。接下來給你們演示一下，可要看仔細了！」
一邊說著，兜阿姨雙手閃電般彈射而出，抓住了靠在窗口的勺子。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極具美感。彷彿自成一體，隱隱有光芒流轉。右手簡單向前探出，湯勺隨身形前傾移動。
湯勺陷入肉塊之中，滿滿當當地盛起。一起一落，流光瞬息。湯勺彷彿帶著吸力，穩穩地抓住了巨多的肉塊，堆成小山般而不崩塌。
看到這，余浪眼睛發亮，心中誠心讚美。暗道一聲阿姨好功夫！阿姨人美心善。
然而，就在兜阿姨的湯勺上升之時，她的手如同鬼魅一般抖動了一下，速度極快，肉眼竟無法捕捉得清。
肉塊一片又一片，極其規律地降落回原處，秩序井然，猶如訓練有素的軍隊，沒有出現爭先恐後或者同時奔逃等陋聞。
輾轉幾次呼吸的時間，那肉片不著痕迹地消失大半。原本滿載的小山瞬間剃了頭，湯勺內只剩零碎半點肉沫。
余浪四人嘴巴緩緩張大而開，震驚且茫然地看著兜阿姨。
快，太快了。
打飯竟像藝術！
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減少大半已盛上來的肉塊的，動作如此隱蔽如此敏捷如此匪夷所思。
都沒有靈甲的輔助，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速度嗎？
兜阿姨嫣然含笑道：「無他。」
「惟手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