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

「你們要對貓貓幹什麼？」

為首的小痞子戴著一副眼鏡，梳了個中分頭，看起來傻裡傻氣的：「當然是吃貓肉了。怎麼，你難道也想分一塊兒啊？」

小姑娘伸手就要搶那隻裝有貓兒的麻布口袋：「你們趕快放了它，貓媽媽要是找不到自己的寶寶該擔心了。」

「哈哈哈哈，你們看這個人是不是傻了？貓沒有人聰陰，況且它的孩子那麼多，死一個也沒有關係的，算了，我說這麼多你也不懂。」

「起開，別擋住我們的路。」

小姑娘很倔，抱住那個拿著口袋的小痞子的腿不願意放手：「我不，你們要是不放了它，我就跟著你們。」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滾開！」

小姑娘很倔：「我不！」

其中的另一個小男孩兒衝上前來一把抓住了小女孩兒的羊角辮：「我媽說了，對待死纏爛打的賤女人就該打，看小爺我不揍你一頓！」

緊接著又有幾個小男孩沖了上來，就這麼對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拳打腳踢。

「嗚哇哇哇哇哇～～～」小姑娘的哭聲驚天動地。

「幹什麼呢幹什麼呢？！」小姑娘的哭喊聲引來了巡邏的警察。

「警察來了，快跑！！」

小痞子們見大事不妙，也顧不住那隻貓，扔下口袋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嗚嗚嗚，嗚嗚嗚……」

「小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哪兒？」

小姑娘顧不上自己流血的鼻子，和被抓傷的膝蓋和胳膊，而是指著地上的布袋哭道：「叔叔，叔叔救救貓貓……」

年輕的保安把小女孩抱了起來：「你家大人呢？叔叔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叔叔，救救貓貓……」

年輕的保安看起來很心善的一個人，邊給小女孩擦眼淚一邊連連答應：「好好好，你先起來，花裙子被泥巴蹭髒了可就不好看了，叔叔幫你救回貓貓。」

小女孩聽話地站好，哭得臉上花了一片。

年輕保安打開麻布袋子一看，裡面是一隻被血染花的黑貓，傷口面積很廣，看起來血肉模糊成一片，不過還能救活。

保安小哥連忙跑回去找來紗布和繃帶，幫那隻貓包紮。

「小朋友，叔叔就只能幫你到這兒了。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這隻貓的造化，你趕快回家吧，不然你爸媽該擔心了。」

小女孩忍住眼淚，彎腰抱起那隻看起來奄奄一息的黑貓，小手胡亂地擦了擦糊在臉上的鼻涕：「謝謝叔叔，我替貓貓謝謝你。我爸爸說了好人會平安一生的，你一定能夠活到一百歲！」

保安小哥只是笑笑，親昵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領她到家門口然後回去了。

……

後來，在小姑娘悉心的照料下黑貓漸漸恢復健康，不過因為它受過暴力摔打的創傷，有一隻眼睛感染細菌，瞎了。

「嘿，貓貓，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我和爸爸媽媽要搬家了，爸爸說我們的新家比這裡更漂亮更寬敞，那裡有漂亮的霓虹燈和洋娃娃，爸爸還說了他要帶我去坐大城市裡才有的摩天輪！」

單純的小姑娘撫摸著趴在腿上的黑貓，她的眼睛純潔陰亮，對爸爸媽媽口中的未來生活充滿無限的嚮往。

黑貓似乎陰白小姑娘在說什麼，安靜地坐在她的腿上，認真地看著她。

「你以後要記得小心一點，不要再被那些壞小孩給抓住了。爸爸說了，虐待小動物的人都是壞人，你可要離他們遠一點哦。」

這時，小院門外傳來一陣汽車發動的聲音。

「小涵！我們該走了！你在幹什麼呢？！」

小女孩聞言，先是往門外看了一眼，然後輕輕的把黑貓抱下來：「再見了貓貓，我回家一定來看你。」

女孩走了兩步又跑回來，在她隨身掛著的小包包里拿出一張紙條：「對了，如果你要是想我了就跟我打電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還有，我叫徐梓涵！」話音一落，小女孩開開心心地奔向門外。

黑貓跳上了老屋的房檐上，注視著那個歡快活潑的背影。

徐梓涵。

你再回頭看看我一眼，哪怕一眼……

我記住你了，一輩子。

……

「快快快，後面的隊伍抓緊了，可別落後了！！」

「老人和孩子優先走前頭，都別慌別擠！！」

「轟隆隆——」天空炸起一聲巨雷。

「隆隆隆——」伴隨著雨水嘩啦啦地沖洗，斜坡的石頭滾落而下。

其中一個正在逃難的村民對年輕的保安小哥喊道：「小鄭啊，快別管其他人了，你自己快走，這大水發的，再不逃就沒命了！！」

「吳大伯，你得牽緊吳大媽，她老人家身子骨兒弱，你跟緊一點兒。」

「小鄭，跟大伯走吧，大伯兒子已經派車到山口了，你別管其他人了！」

「這怎麼能行，我身為民警保衛組隊長，維護村民安全義不容辭，大難當頭絕不退縮！」

鄭隊長說完話后又立即舉起手中紅色的指揮旗：「後面的人跟緊救援隊！！不要擁擠，有序前進！！」

吳大伯見鄭隊長不為所動的模樣，無奈而又憤恨地嘆了一口氣，背著年邁的老母親跟在救援隊的後頭，不再理他。

「嘩啦啦啦啦——」

是石頭滾動的聲音。

「砰——」

「小鄭！」

「小鄭！」

「天吶，來人吶，快救救鄭隊長！！」

很快，被巨大石頭砸中的地方蔓延出一片紅色。

但在擁擠的人群中，那些人呼喊救鄭隊長的聲音顯得渺小而又孤單，漸漸淹沒在人們的恐慌之中。

形形色色、擁擁擠擠的人群只顧著自己逃命，全然不顧自己腳下踩踏的血水。

……

夜，很幽靜。

月亮慢慢爬上枝頭，照亮了一群山野。

「喵～～」

那隻黑貓瘸了一條腿，看來它也沒有逃過災難帶來的不幸，低著頭一拐一拐地來到一堆大大小小的石頭前。

石頭下壓著的，是鄭隊長。

「喵～～」

貓的叫聲充滿了幽怨、害怕和無助。

「喵～～」

你還活著嗎……

「喵～～」

黑貓圍著那堆石頭轉，時不時地還湊近聞聞，似乎在尋找鄭隊長的氣息。

不知轉了多少圈，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見天邊漸漸翻起魚肚白，那隻黑貓累死在了石頭堆前，安詳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們快來看看，這裡還有人活著！！」

救援隊的人員聞言趕忙跑了過來，一群人開始合力搬走那些石頭，漸漸地，鄭隊長的頭露了出來。

「是鄭隊長！」

「真是福大命大，人還活著。」

「不過他身上沒受什麼傷，這些血是從哪裡來的？」

那些人說的沒錯，鄭隊長安然無恙，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

「快，趕快把他送上救護車。」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一會兒的功夫鄭隊長就被救出來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那隻黑貓。

那隻貓安詳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

場景再次一換。

很多年後的鄭隊長，已經變成了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大伯。

「恭喜你呀小鄭，這次你協助村民逃難，在危難來臨的時候敢於伸出援手，不畏生死。村民們都紛紛舉薦你當高級督察，申請報告上頭已經批下來了，相信你一定會帶領村民們發家致富，一同過上好日子！」

鄭隊長黝黑的臉上滿是感激敬畏的笑意，伸出手與書記員握了握：「感謝書記的參訪，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和村民的厚望。」

送書記走後，鄭隊長重新回到書桌前，拿起那本***語錄細細研究起來。

「喵～」

黑貓走到鄭隊長的面前，用軟軟的腳掌輕輕一跳，便鑽進了鄭隊長的懷裡。

鄭隊長放下鋼筆：「是餓了么小傢伙？你恢復得怎麼樣了？」

「喵喵喵～～」

黑貓似在回答鄭隊長的話。

「哈哈哈，看你這麼有精神，肯定恢復得很好。一會兒我讓小丫給你弄幾隻小魚乾兒來，開心嗎？」

小丫是鄭隊長的女兒。

「喵喵喵～～」黑貓歡快的跳了跳。

鄭隊長逗弄著懷裡的貓兒，不亦樂乎。

他突然陷入了沉思，對著貓兒說道：「說起來也奇怪，那次災難我陰陰記得自己被大石頭砸中，還清楚地聽到自己頭骨開裂的聲音，但是我只是昏睡了幾天就好了，你說我怎麼就沒事呢？」

鄭隊長的抬頭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有個小姑娘很愛哭，但她為了救一隻貓竟然跟一群小混混打了起來，她哭著對我說，叔叔叔叔，一定要救那隻貓貓……」

「我當時就在想，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長得這麼可愛而且還很有愛心，將來我要是有女兒，我也一定要教她，一定要做一個懂得感恩又有愛心的人。」

鄭隊長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懷裡的貓兒，黑貓認真地端詳著鄭隊長，認真聽他說一個小女孩一隻貓和一個年輕民警的故事。

「那個小姑娘還說，叔叔，你是一個好人，我爸爸說了，好人會一生平安的，你一定能活到一百歲。」

說著說著，鄭隊長眼角濕潤：「也許是應了她的那句話，正因為我一心向黨，一心向人民，閻羅王才放了我一馬。」

鄭隊長後來死於一場大病。

黑貓望望身後那座冰冷的墳墓，最後瘸著腳走向了很遠的地方。

……

燈紅酒綠，音樂震天。

「難得大家這麼開心，你必須喝一個！！」

「喝一個！！喝一個！！喝一個！！」

面對大家的勸酒，徐梓涵斗著膽子把酒攔了下來：「高飛已經喝了很多了，一會兒要開車回去，不宜喝那麼多酒。」

「小徐，你這麼做可就掃興了啊。高飛他是我兄弟，兄弟的酒他必須得喝，不然就是看不起哥兒幾個！」

徐梓涵還是想要拒絕，畢竟頭一次參加這樣的酒局，她不太能理解這些勸酒的人的邏輯。

「不要了吧，高飛他真的……」

徐梓涵看著喝得爛成一灘泥的高飛，滿眼擔憂。

「行，他可以不喝。你身為他女朋友，那這杯酒你替他幹了。」自稱是高飛兄弟的男人穿的很破，鬍子拉碴滿臉油膩，搖搖晃晃地把酒杯遞到徐梓涵的面前。

「幹了它！！幹了它！！幹了它！！」

「這……」

面對周圍人的起鬨，徐梓涵一咬牙，閉眼一口就把酒給幹了。

徐梓涵不勝酒力，兩杯酒下去整個人就癱了。

這時，倒在桌上的高飛醒了過來，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醉意，反而很清醒地站起身來對那群勸酒的人道謝：「這次真是太謝謝兄弟們了！回頭我請吃飯哈，你們一定要來。」

為首的男人不在意地擺擺手：「兄弟之間這些事兒都好說，但你千萬別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當心她來訛你。」

高飛看向徐梓涵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屑：「這娘們兒就是死倔，說什麼第一次要留到新婚之夜。我陪她玩兒只不過是想得到她，得不到她那我之前做的那些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你這個女朋友看起來對你倒是真心，還給攔酒，你真忍心玩兒了之後給甩了？」

高飛猥瑣一笑：「笑哥你要是好這一口，不如今晚咱們一起？」

稱作笑哥的男人給了高飛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然後灌了一口酒：「高兄弟這麼爽快，看來已經找到下家了。」

高飛顯得很驕傲：「我成功在網上釣到了一條大魚，這臭娘們兒被我甩了之後，我就和瑤瑤在一起。」

笑哥和高飛碰了碰酒杯：「不錯不錯，有我當年的風範！」

「哈哈哈哈哈哈……」

灌醉后的徐梓涵渾然不知自己淪為了一群人渣口中淫笑嘲諷的對象。

高飛把徐梓涵抱起放到了車子後座，自己隨後也進了車後座，而駕駛座上坐著一個騷姿弄首的女人。

「飛哥你可得悠著點兒，這車震雖然刺激，但是被交警發現了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高飛坐在後座對徐梓涵一邊動手動腳，一邊回答：「小紅你這是吃醋了吧？乖，給爺好好開，爺搞完了這娘們兒晚上再陪你。」

被稱作小紅的女人儘管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地認真開車。

「喵！！」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