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跟班兒吧

做我的跟班兒吧

我站定原地,背對著他頭也沒轉:「商量?有什麼好商量的?!您不是說這玉不值錢嗎?那我另尋地處當換。」

「且慢。」

老闆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因為身材結實的緣故,這地木頭打的板硬是被他踩得咯吱咯吱地響:「徐某倒也不是那般氣量小的人,自是清楚你這玉材質不錯,看你年紀輕輕卻氣度不凡,這才和你斗量上一二。沒想到啊,改朝換代,這子子代代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徐老闆說著還摸了摸鬍子,倒真是一臉欣慰的模樣。

我心裡不禁暗嘆,高手就是高手,反轉尷尬局面都那麼自然:「哦?照徐前輩這麼說,是晚輩我太沒耐性了。」

徐老闆那一雙飽經滄桑的眼露出了圓滑的笑意:「實不相瞞,來我這兒尋買人皮燈籠的人不少,但知道人皮燈籠的由來的卻沒一個。今兒可讓我遇見你了,你這丫頭與我有緣,身段直,骨子直,倒不失為一棵走陰陽道道兒的好苗子!」

我謙虛地笑道:「前輩過獎了,晚輩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既然是來做生意的,那徐某也不敢耽擱你太多時間。就按你說的,拿你這塊玉換我的燈籠,你看如何啊?」

我當然很樂意了,但為了表現出我成熟穩重,我只是禮貌地笑了笑:「我之榮幸。」

徐老闆笑盈盈地走過櫃檯拿起一個畫押冊,翻開頁面遞給我:「如果沒有問題,那就在上面蓋個手印吧。」

我大致看了一下類似於交易合同的單子,確定沒有問題后蓋了手印。

看得出來,老闆將燈籠遞給我的時候那眼裡的不捨得是掩飾不住的,他接過了我的碎玉,微微蹙起的眉頭陰顯在告訴我,他知道這次交易是他虧了,不過為什麼會忍痛割愛賣給我,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認真地看了看碎玉,似乎又有其他的打算。

「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前輩海涵,晚輩就此告辭了。」

老闆細細打量著手中的碎玉,一臉笑意的摸摸鬍子:「慢走。」

「老徐,你兒子來信兒了!」

一出院門兒就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手中拿著一封信,興高采烈得往冥人堂的方向跑去。

我站在大院的門口不慌走,倚在拱形的石門牆上,好奇地往裡面瞅了瞅。

只見徐老闆連忙從裡屋快步走了出來,然後欣喜地接過男人手裡的那封信,他看著那封信,眼裡有高興有欣慰,還有……愧疚。

「那小子托你向我帶話了嗎?他都說什麼了?」

男人撓撓頭,沒想到徐老闆會這麼問,一臉難色:「呃……帶了帶了,他托我給你說,叫您保重好身體,他很快就會回來與您團聚,叫您不要太想他……」

徐老闆一邊聽男人給他說的話,一邊小心翼翼地拆信,看著信里的內容,他眼裡閃爍點點淚花,簡直與他剛烈的模樣完全不同:「柱兒啊,你瞅瞅他這信上寫了啥,叔年紀大了,怕看錯字兒……」

男人接過信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欣喜地大聲叫喚:「叔,嘉銘考上了,嘉銘說他考上了!!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呢,真了不起!!」

徐老闆欣慰地笑了,眼裡的淚水那麼感人:「我就知道那小子有出息,沒白瞎我這麼疼他。」

「叔啊,咱今兒得為嘉銘好好慶祝慶祝,我現在就通知咱鄰里的嬸子們,做大菜恭謝徐家列祖列宗的保佑,再請幾個吹手來,為大家助助興。」

徐老闆連連點頭,拿著手中的信高興得手舞足蹈:「得請,得請,這事兒叔就交給你去辦,我現在去給孩兒他娘上柱香,我要告訴她咱們嘉銘有出息了。」

我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不禁搖搖頭,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千里傳信這種東西。

那是誰的兒子,這又是誰的父親呢……

真沒意思,我還是專心賺錢去吧。

……

我回到了酒店,回房鎖門后在地上擺好了召魂陣。

燈籠擺置陣中央,周圍布有七朵蓮花作為燈座使用,照映天位北斗七星之相。燈芯未點,須得孤散之魂作油,方能燃起七命星宿之火。

召魂靈符僅有七張,這七張還是我前段時間圖個好玩花了好大力氣從師父那兒求來的,沒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一魂天師府,求召生魂一兩。

二魂尋彼岸,求遣悲魂兩錢。

三魂請閻午,求放死魂三吊。

四方之源,湊齊七盅,拜八方土地。

十豆彩非采,取月盈為其字!

臨、兵、斗、者、皆、列、在、前.

敕召此魂!!」

七張符紙紛紛燃起,慢慢的依次落入蓮花燈座,點燃了蓮芯。

隨即四面八方掀起一陣狂風,窗帘搖擺著、窗戶玻璃咚咚作響、放置在茶几上的一套杯具破碎在地……瞬間一片狼藉、雜亂不堪。

很快,那一陣狂風在陣法中央漸漸形成了一隻模模糊糊的影子,片刻便匯聚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沒錯,她就是彭圓圓。

我點燃了一根香拿在手裡,香燃盡便是她魂散之時。

「我說怎麼在外遊了一天都感覺不到你的一點氣息,原來魂飛八方,只差魄滅了……」

人住陽巢,鬼住陰曹,她是鬼,更何況是一隻冤死的鬼,身帶煞氣,人間本就陽氣重,她待的久了就會削弱自身的元靈。

之所以這樣,除了陰陽相剋的原因以外,我想肯定是有人背地裡做法分遣了她的元魂,好在我及時察覺有所異樣,又及時換來這隻燈籠收容她,不至於被人連七魄也打散。

「彭圓圓,咱聊聊吧,你說說,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不纏著我。」

「呃、呃、呃、呃呃呃……」

又是那般如同上了年頭的木門因為風吹過的緣由而發出的吱嘎聲。

血塊兒摻雜著血水從口中流出,慘白的臉更加白得如紙,那麼的讓人心寒膽顫……

她不能正常說話,因為她沒了舌頭。

「這樣吧,你接下來不必回答,聽清我的問題后,只需點頭或搖頭就行。」

彭圓圓隨即閉停止發出那種令人齒寒的聲音,靜立著沒有任何動作,像是在等待我的下文。

「我想你很清楚你自己現在的處境,若不是我施法將你的三魂七魄重新聚集,不然待你七魄散儘早就連做鬼的資格也沒有了。就算你在我身上下了鬼降頭,在你完全魂飛魄散之時它也頓時沒了作用,可別以為經你這麼一嚇唬我就會乖乖幫你沉冤。」

我來回踱步,最終站立在她的面前,對視著她:「我並不是那種做任何事都不計代價的人,幫人一樣,幫鬼也一樣。你,陰白我說的話嗎?」

彭圓圓原本半垂的眼帘頓時瞪的老大,一雙空洞死寂的眼球像是要爆出來一般。

「呃呃呃呃呃呃……」

她再次張大了嘴巴,飄蕩在半空中的雙手揮舞著想要示意什麼,無奈千言萬語化作一串單音,血水源源不斷地流出,地上頓時一片駭然。

「你不必緊張,只要你留在人世,很多生前的冤債都有機會做個了結,但是我有條件。」

沒等我提出條件,只見彭圓圓立即一個勁兒的點頭,空洞的眼睛竟溢出些許期望的情愫。

「你先別急著答應。你還有幾十年的陽壽,待陽壽耗盡之日便是你投胎輪迴之時,所以你還有幾十年的時間需要等,與其下地獄做鬼奴,不如考慮考慮做我的跟班兒吧,留在人世隨我積善行德,爭取早日投胎。我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讓你幫我賺錢,做我的小跟班兒隨叫隨到,咱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雖然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才能讓她幫我賺錢,但先養著,總會派上用場的。不然我白白忙活了一場,到最後啥也沒賺到,簡直太虧了,讓她跟在我身邊隨我積德行善,等她把欠我的這個人情還清,到時候功德圓滿也差不多可以去投胎了,一舉兩得。

「若你應下了我的條件,那就簽下這張符契。契約一旦生效,就容不得你反悔了。」

我拿出黃符紙用雞血混硃砂寫下了她的生辰八字,然後默念鬼契咒,加了一層了鎮靈傅文,待她以怨氣作押,這鬼契算是生效了。

只見彭圓圓沒有絲毫猶豫,伸出她那隻慘白枯敗的手指,輕輕點在符契尾端的位置,隨即那裡便留下了一個黑印。

我伸出食指放在嘴裡咬破,也跟著在符契的另一端摁下了手印。

這相當於一份生死契約,以後她的命只能歸我管,就算閻王爺插手都不帶效的。

我邊把符契折成一個三角,邊對漸漸恢復些許鬼氣的彭圓圓說道:「我為你尋來了這個燈籠,是個養鬼的好東西。你今後便住在這裡面,好好潛心修鍊,沒有準許不得出來為禍。」

話音剛落,只見彭圓圓隱身化作一縷微弱的青煙飄進了燈籠裡面,隨即原本無光的燈籠便亮了起來。

我把符契折成了一個三角形的模樣,然後細心裝進了我的背包里,這玩意兒可不能丟,要是弄丟了被人撿了去,我可就有大麻煩了。

……

時間很快到了探險活動開始的這一天。

我準時來到了公衡大廈,許是因為傳聞很轟動的原因,大廈廣場聚集了很多人,有來看熱鬧的,有來刷存在感吹牛的,有的是純屬路過……而除了這些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媒體人員。

我出門換了一套黑色運動裝,頭和嘴巴都分別戴了與衣服同色的帽子和口罩,唯一與之不同顏色的僅有腳下踩的這一雙白色運動鞋和肩上背著的墨綠色雙肩包。

我從兜里掏出隨身攜帶的一副墨鏡戴上,這麼多媒體盯著,還是盡量別引起注意才好。

公衡大廈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字:豪!

怎麼形容這個建築呢?

光是從風水布局來看就知道本家肯定是花了不少錢的,大廈樓層很高大約有三十二層,南面向陽地處龍尾之骨,這等好風水陽氣鼎盛不應該是鬼怪喜歡待的地方,而如今的沸沸傳聞難道只是捕風捉影?

當然,萬物自有定數,有些事也不能就這麼輕易下定論。

「屏幕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本欄目由xxx酒業獨家贊助,距離本次節目開播還有兩分鐘,接下來讓我們採訪一下現場的遊客,聽聽他們對此次由華茵集團組織的探險活動有什麼看法,對於傳聞他們又持有怎樣的觀點呢?」

「這位小姐您好,您能說一下您對本次探險活動有什麼想法嗎?」

出神間,一位身穿紅色工作制服、黑色絲襪、腳踩黑色高跟鞋、齊肩短髮、身材微胖的主持人拿著一枚話筒走到我的身邊,微笑的看著攝像機鏡頭對我說道。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主持人似乎發現了什麼驚奇的事物,雙眼盯著我衣服上的胸針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據我們內部人員打探消息,此次參加探險小隊的十位成員胸前會別著一枚華尚集團專門打造的金花胸針,是專門為了識別十位探險家以免有居心叵測之人混淆其中而造。這位小姐也有一枚金花胸針,想來必是探險小隊的其中一員,小姐,你可否跟屏幕前的觀眾朋友們說一下,對於這一次活動,你的想法是什麼嗎?」

我邊走那個女主持人邊拿著話筒向我這邊趕,我不想多說些什麼,只再一次重複道:「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女主持人似乎追不到我說兩句絕對不死心,見她那個架勢,我不由得小跑起來。

擁擠的人群中,一個不長眼,就撞上了一堵肉牆。

抬眼一看,是個男生。

估摸二十來歲左右,白頭髮戴著一頂黑色運動帽,身穿同色套裝運動服,有點像電視劇裡面的特工殺手,如果不是因為他眼睛好看,我真當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他的眼睛,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怎麼形容這種驚艷呢?

像極了千年寒徹的冰山,眼瞳折射的光如同月光照耀下一眼枯井,清澈且寒涼。

但如果沒有和他撞衫了,我想這種好感可以延長得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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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間看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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