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善變
春夜裡最是不缺雨水,如珠似串,輕敲著大地,滋養著萬物。
啟命星不知道躲在了哪片雲朵的懷裡,注視著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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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都。王宮。
「他們真這麼說?」叔山烈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江夏禹。
有雨,風也急。卻不能攢動江夏禹雪白的鬍鬚。
見江夏禹點頭。叔山烈狠吸了一口涼氣,說到:「嘖~,這個世上居然還有人敢打堆星山的注意。」
堆星山就是對星山。這點江夏禹是清楚的,不過他對堆星山知之甚少,哪怕他是久已成名的力將。
「堆星山有何不妥么?」江夏禹問到,眼神里滿是疑惑。
「堆星山有蠻神!」叔山烈回答到。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早年間,叔山烈和催棄之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確實存在蠻神。
如今江夏禹的變化很大,可以說是完全站在朝廷一邊。因此叔山烈並沒有打算對他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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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神~~?」江夏禹驚呼到,尾音拉得極長。
「近百年未曾聞言有人修至蠻神,會不會有錯?」
也難怪江夏禹震驚,堆星山的人長壽不過百餘載,而這近百年未曾聽說有誰修至蠻神。
只見叔山烈望向窗外,恰似在這濕潤的夜空中窺見了塵封已久的往事。
「不會錯的,確實是有蠻神。」
說完叔山烈轉過頭來,望著江夏禹繼續說到:「我曾和棄之討論過一個話題,有可能真正讓陵山隔絕於厚海的就是堆星山,而非星限。」
「胡桃三啊,還真是幫了我個大忙。」叔山烈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光如芒乍起,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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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如歌,總是喜歡伴夢而起。
天明消退,來不及躲進泥里的水漬恰能潤了鞋底。
唐宰輔可不會管夜裡有沒有雨,他只在乎清晨的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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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府。早起的可不止唐宰輔。
即使陳柏離開已有月余,柳思思還是會每天在寅時時分從碎夢中驚起。
那些夢裡的,支離破碎的畫面,有陵東府的相識,也有書院前地重逢的場景,不過,出現得更多的是陳柏昏迷時候的樣子。
驚醒后,心憂重重,便再難入眠。
清晨的風,黎明的雨都不能讓心緒寧靜。
只能盤坐在屋內,一遍一遍的修行清靜經。也正是得益於此,柳思思在短短的時間內,竟然突破力夫,修至力士。
不過。即便柳思思已是力士,也是聽到聲音響起才知道有人靠近。
………………
「柳姑娘,我是叔山烈!」
柳思思聞言,猛的睜開雙眼,從地上起身。
有些倉促,有些驚慌,更有些驚訝。
繞是這幾年柳思思也算經歷了些風浪,但是這驚訝的神情卻久久不能退去。
一開始是驚慌於屋內突然進了人。緊接著是驚慌於來人的身份。最後是驚訝於叔山烈的相貌。
………………
柳思思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清秀俊朗,卓爾不群。
金冠束髮,鬢如刀裁。
面若暖玉,錦袍銀帶。
柳思思雖說驚訝於叔山烈俊俏年輕的模樣,卻也並未懷疑叔山烈的身份。
畢竟,在朝都,無人敢冒充國主。
………………
「民女柳思思,見過國主。」柳思思對著叔山烈施福禮說到。
在陵山,少有稽首跪拜一說。
叔山烈聞言,點了點頭,打量著柳思思。
對於陳柏身邊的這幾個人,叔山烈可以說是頗為上心。
對於柳思思,叔山烈算得上是十分欣賞的。倒不是因為其外表,而是欣賞她經營的天賦。
……………………
「不錯。」
叔山烈再次點了點頭,對柳思思說到。
「柳思思,你很不錯,把思威經營得很好。」
朝廷是思威的投資人。雖說表面上朝廷只是投入了原始資金,但是畢竟這也算是一種信任背書。
「謝國主誇獎,思思惶恐。」柳思思低頭回應到。
心裡琢磨著:「為何國主會突然到來?僅僅是想誇讚思威不錯么?」
………………
就在這時,只聽叔山烈繼續開口說到:「柳氏商會未盡的事業,柳會首未完成的心愿,如今都快被你完成了,柳思思,你真的很不錯。」
柳氏商會當初想要成立聯合商會,去分其他商會的蛋糕,因此招來滅頂之災。
現在,柳思思所經營的思威不同於聯合商會,卻也差不了太多。
「國主謬讚,思思還差得很遠。」柳思思回答到。
並非謙虛。
柳思思心裡很清楚,僅憑思威在雁歸城的發展,還遠遠談不上完成柳氏商會的事業。
這點,叔山烈當然清楚。
不過他更知道,一旦眾商會聯合攻打堆星山,那也就意味著,有些商會將覆。
到那時,長久以來根植於陵山的幾大商會格局將不復存在。
到那時,就是柳思思的機會,也是他叔山烈的機會。
到那時,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朝城山國的商業收歸朝廷。
………………
「柳姑娘不必自謙。你有經營的天賦,所缺的僅僅是一個機會而已。」
「不久后,我把這個機會給你,助你完成柳氏的事業。你可以早做準備。」叔山烈望著柳思思說到。
叔山烈並沒有明說什麼機會,有的事情點到即止,作為國主他可以把這個機會給柳思思,也可以給其他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思威已經有一定的規模,確實比較合適。再加上這其中或多或少還是有陳柏的因素。
柳氏商會的過往叔山烈很清楚,柳思思的經歷他也了解一些。
而且。在他看來,為了完成柳氏遺願,柳思思自當儘力。
只是,讓叔山烈沒有料到的是,柳思思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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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是以前,柳思思定當對叔山烈感激涕零。
從小到大。支撐著柳思思一路走過來的,不過是她父親未了的心愿罷了。
如果沒有遇到陳柏,柳思思會窮盡畢生去完成她父親的遺願。
如果沒有在朝都再次遇到陳柏,柳思思會把思戀藏在心裡。全身心的投入,去發展思威。
如果陳柏沒有遇刺。
如果還是像以前一樣,不能修行,只能靠著經營來強大己身。
可是。哪有這麼多如果。
………………
也許人本就是善變的。
每一個階段都有著不同的理想。
在書院前地重逢陳柏之時,柳思思便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相較於完成柳氏聯合商會的事業,柳思思更害怕再次經歷陳柏受傷時的無助。
………………
雖說叔山烈沒有經歷過情愛。甚至可以說叔山烈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
在催棄之眼裡,叔山烈不是個東西。一個可以拿親妹妹去換得苟延殘喘的人,不可能愛其他人。
不過即便如此,叔山烈還是看懂了柳思思的遲疑。
作為國主的孤傲,他沒有多說半句。
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