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困屍符（7）

「既有了蔣女，為何還要殺小河？」沈寂盯著胡志康：「就因為王春花？」

「應該不是。」沈清捏著寫有王春花生辰八字的那張紙：「你與王春花表面上看來像是私情，實際上，從你接近她的那天起，你想要的就只是她的命。」

「沈姑娘錯了，我相中的是她的八字，不是她的命。要她命的是她的八字，誰讓她的父母把她生在那個時辰，那個點兒呢。」

「胡志康，她生在那個時辰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那個想要她命的人。」沈清攥緊了那張八字：「你也一樣。」

「算了，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胡志康吸了吸鼻子：「你們不就想知道那些嘛，告訴你們也無妨。」

「說！」沈寂抽出一根煙：「你最好不要再有隱瞞。」

「老老實實交代吧。」時越好心地拍了拍胡志康的肩：「別看我們隊長話少，動起真格兒來，他那手段可比我手裡的銀針狠多了。」

「我們最初相中的的確是那個賣花女蔣女，她也按照我們最初設定的那樣，很順利的落了水。」胡志康道：「可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蔣女膽子小，不驚嚇。」胡志康又吸了下鼻子：「她不是落水后被水給嗆死的，而是在落水前就被嚇死了。這被嚇死的，即便生辰八字再好，也落不到那個【水】字上，金木水火土的水，還是缺了。」

「嚇死蔣女的是誰？」

「我爹！」胡志康道：「讓蔣女失足落水這事兒早就計劃好了，為了達到預期的目的，我爹很早就開始裝鬼嚇她，這蔣女的膽子，有一半是被我爹給嚇小的。」

說到這裡，胡志康輕輕地搖了搖頭：「得知蔣女是被嚇死的，我爹也挺後悔的。畢竟，我爹他們已經跟小河處出了感情，不到萬不得已，也捨不得讓小河去死。」

「因為失誤，金木水火土裡頭的水沒了。小河雖不是最佳人選，卻也沒有了別的選擇。因為她是我的妻子，我父母不便動手，又因為規定的時間道了，我父母只能選擇自己先走。」

「時間？什麼時間？」

「十五，就是每個月月亮接近最圓的那天。」

「為了讓我爹少承受些痛苦，我娘給我爹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還給我爹置辦了臨江城裡最好的酒。酒足飯飽后，我爹搖搖晃晃地進了那間屋子，然後一把火把自己給燒了。」胡志康心酸地笑著：「大火燃起來的時候，我聽見我爹在火堆里喊，他說他後悔了，說他不想死。可又能怎麼辦呢？那麼大的火，就算我們想救，也沒得救啊。」

「你娘呢？」

「我娘可比我爹利索多了，趁著我爹還沒走，她抓住我的手，將木釘塞到我手裡，給我說了她人生中最後一句話。她說，康兒，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說完，抓著我的手就往她心口刺去。木刺穿過皮肉的聲音特別刺耳。母親的血是熱的，裹到手上時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胡志康看著自己的手，彷彿看到了母親的鮮血：「何必呢？你說他們何必呢？若他們早知道續的不是我的命，早知道我會跟他們一樣，成為別人續命的棋子，他們還會走的那麼義無反顧，還會走的那麼無怨無悔嗎？」

「什麼續你的命，續別人的命？胡志康，你知道你在講什麼嗎？」時越摸了下他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話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

「我是立生的。」胡志康突然道：「別的孩子都是頭先出來的，我不一樣，我是腳先出來的。那時候我娘已經疼得沒有力氣了，全靠著我奶奶跟穩婆又推又拉才將我給拽出來。我娘說，當我奶奶看見那雙腳先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宣告了我的死亡，覺得我肯定活不成了，她得想發設發的保我娘。」

「你奶奶對你娘倒是挺好的。」

「什麼呀？」胡志康道：「我奶奶對我娘才不好呢，要不是我奶奶在我娘懷著我的時候，想盡辦法的折騰她，說不定就沒有後來的這些事情了。」

胡志康不屑道：「我娘嫁給我爹的時候，他們家裡特別窮，窮到連多一口人的飯都沒有。我奶奶說家裡養不起那麼多孩子，是女娃不要，是男娃就留著。我娘剛懷上我，我奶奶就帶著她去街上算命。也不知道那個算命先生打從哪裡來的，只看了我娘一眼，就斷定她肚子里懷著的必是個女孩兒。我奶奶聽了，可不就容不下我嘛。」

「自打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話，我奶奶就想盡辦法的除掉我，偏握命硬，就待在我娘肚子里不出來。」胡志康冷笑著：「十個月，我奶奶整整盼了我十個月，好不容易等到我落地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把我給扔了，結果卻發現我是個男孩兒，我是能給他們老胡家傳宗接代的人。」

胡志康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多可笑啊，明明都是他們胡家的子孫，卻因為是個女孩兒被她絮絮叨叨的念了十個月，巴不得那天睜開眼，我這個礙眼的東西就沒了。等發現我是個男孩兒的時候，又立馬從恨我變成了愛我，彷彿她是天底下最慈愛的，最心疼我的奶奶。」

「我身體不好，總是生病，我奶奶就怪我娘，怪我娘在懷著我的時候沒有好好補養。當她得知我有可能活不過二十歲的時候，就催著我娘給我看病，催著我娘給我找童養媳，催著我娘想辦法給我續命。在她眼裡，我娘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照顧我。」

胡志康拍著自己的胸口：「我娘她什麼都不懂，她只知道愛自己的孩子。她覺得我奶奶說的沒錯，把我所有的病痛與不幸都歸結到她自個兒身上。我爹呢，很愛我娘，也很順從我奶奶，於是，他跟我娘一樣，將守護我，為我續命變成了他活著的唯一目的，直到被大火焚身那一刻，他才後悔。可後悔也晚了，他沒有辦法從那間屋子裡走出來了。」

胡志康全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我奶奶信了算命先生，誤以為我是女孩兒想要除掉我。我娘則走了我奶奶的老路，她也信了算命先生的話，以為只要湊夠了金木水火土五種命格，就可以幫我續命，可她哪裡知道，那個人也跟我做了交易，他想要的，是用我的命，去幫他續命。金木水火土啊，我就是那個金命，是那個人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