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心萌動

第十三章 春心萌動

慕禾冷眼一掃,彼岸花精坐定在慕禾的桌前悠閑地喝起茶來,茶湯清亮,葉脈根根分明。

「這茶挺香,跟仙界的金山單樅有得一拼,」彼岸花精說完還不忘端來一杯遞到慕禾嘴邊。

「滾!」慕禾將茶杯打落在地,「哐擦」一聲脆響,門外侍女聽到動靜敲門問道:「二公主,可是有什麼異動?」

「沒有!」慕禾沒好氣的說了一嘴,侍女只好褪下,彼岸花精看到今日慕禾這麼大的氣,猜也是跟巫少廷有關。

「怎麼?又是你的心上人惹得你不開心了?」

慕禾聽到后,本來握緊桌角的手一下子鬆了下來,兩滴清淚從眼眶裏流下,咬緊了嘴唇默不出聲。

「你知道的,我是最怕美人落淚的,」彼岸花精輕摟住她的肩膀,慕禾聽到聲音抬頭,巫少廷的臉出現在銅鏡前,慕禾用崑崙扇將那銅鏡摔得粉碎,彼岸花精看熱鬧似的在一旁笑着說:「這樣就受不了了?那如果以後日日相見豈不是能叫你昏了頭腦?」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有我幫你,就有可能,」彼岸花精雙手一指,銅鏡恢復原樣,雙手扶著慕禾的肩膀緩緩向下,慕禾本來的裝扮變成了鳳冠霞帔,一身大紅色的喜服上綉著暗金色的彼岸花,胸前的明珠熠熠生輝,頭上的鳳冠璀璨奪目,「巫少廷」站於她側,正看着鏡中明艷動人的她,俯下身來將她的一根指尖含在嘴裏。

「這些都會是你的,我的公主。」

秋水在房內煩躁不安,幾次想要踏出房門去找母親,拒絕和魔界的婚事,但是來來回回好幾次又都沒能下定決心。她的婚事本就由不得她,母親想藉機鞏固冥界的地位,借魔界的勢,她心裏清楚得很。這麼多年母親對她雖說不上親密,至少給了她冥界公主的身份,免她流連失所,還授予她法力,這一步她不得不好好細想。

忘川在冥界的入口徘徊了許久,從艷陽高照到月明星稀還沒有等到機會,他沒有通往冥界的旨意是不能輕易踏足的,否則若被冥界的人抓住,只怕會被說成仙界挑起冥界事端,對誰都不利。

正當他惆悵之際,一小隊魔界的人身披黑袍,臉帶面具的人疾步而來,忘川跟在悄悄跟在他們後面,抓住了最末端一個魔界小卒打昏在地,披上他的黑袍和面甲,跟在魔界的身後往冥界走去。

赤焰宮真大!竟然比仙界師傅的洞府大得多,只是如今守衛並不算森嚴,也多以女子居多,進入赤焰宮后忘川趁機溜走,他胸前藏着的秋水的令牌閃閃發亮,越靠近光亮越大,看來他的方向沒錯。

「什麼人?」正當他在前快步行走,身後一聲清脆的女聲傳來。

他轉過身去,兩名侍女看到是魔界的人,連忙道歉。

「不知是魔界的使者,有失遠迎,」侍女顫顫巍巍,全然沒了剛才盛氣凌人的樣子,忘川隱藏在面甲下的臉面無表情,隻字未說做了一個讓她們起來的手勢,便離開了。

他一路往西的院落去,令牌越來越亮,一陣掩門的聲音傳來,忘川躲進了一旁的牆角暗處,秋水披着一件曳地長袍披風,手裏拿着一把玉笛走到院落外,坐在鞦韆上,悠揚的笛聲慢慢在空氣里彌散開來。

一曲落,酒聲起。

秋水揭開一壺酒,正欲仰頭朝喉中灌去,突然一隻纖細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有傷在身,不宜飲酒,」一身黑袍下一個男聲傳出,秋水立刻掙脫了他的手,將玉笛和酒壺懷抱在胸前,警惕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一身烏黑的人。

「你是何人?」

忘川摘下面甲,秋水微微驚訝,四處看了看並無旁人,壓低了聲音。

「膽子挺大,追到赤焰宮的地界來了。」

「若不想事情鬧大,回你房中再說,」秋水並未動,忘川也知道她在擔心何事,卸下那一身黑袍,兩邊衣袖裏也給她看了,沒帶佩劍,秋水這才將信將疑地把他帶去房中。

房中的熏香清新淡雅,還混雜着一點女兒家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和一股葯香,忘川脫下黑袍放在一旁,掏出從蒙鶴處討來的自己都捨不得用的藥膏丟給秋水,秋水一把接住。

「這是什麼?」

「這是我仙界的藥膏,能令你傷口癒合,還特地摻雜了復顏露,能令你肌膚好顏色。」

秋水拿着那三瓶藥膏端詳好久,又時不時看向忘川,忘川見她遲遲沒有說話,大步流星走過來搶走一瓶,在秋水的面前寬衣解帶。

「你......你做什麼......」秋水被他這一舉動弄得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是一邊別過臉去,一邊又微微偏頭看他在做什麼,忘川露出上身,寬闊的身軀,白凈的肌膚,常年舞劍的線條極其好看,饒是她在人間看過不少難色也不免一陣紅暈爬上臉際,耳根都有一些些的發燙,而秋水此刻只著一淡黃色雲煙襦裙,挽著一個簡單的側邊髻,別着兩朵蘭花簪,低眉順眼,忘川將那藥膏抹在自己先前被慕禾打傷的鞭痕上,細微的清涼感,藥力緩緩滲透進傷口中。

「這是我找南府葯仙討來的藥膏,當作那日我的賠禮,」忘川穿上了衣服,將藥膏遞給秋水,秋水接過,輕聲道了一句:「多謝。」

忘川又從懷裏掏出被他貼身帶了好幾日的令牌,放在桌前,秋水伸手一夠,屋內燈火暗淡,秋水一個踉蹌往前栽去,忘川說時遲那時快伸出手扶住了她。

「小心,」秋水抓緊了他的手腕,待站定好,柔聲又道了一句:「多謝。」

不過剛才使力不當,扯得傷口有些疼,秋水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忘川終於開口道:「我幫你上點葯,剛才定是傷口又扯疼了你。」

秋水低頭不語,轉過頭去看窗邊搖曳的燭芯,火油充足,白燭「啪」爆出細微的脆響,忘川在一旁等着她的答覆,秋水走到窗邊,二話不說脫下披風,襦裙,背對着他,原本勝雪的肌膚上面的鞭痕一道一道,一根粉色的肚兜細線橫穿其中。

忘川屏息,雙指挑出一些藥膏,用指腹的溫度融化了一下之後,另一隻手將秋水的髮絲撩到一旁,在她的傷口處慢慢塗抹開來,藥膏清涼,忘川盡量放輕了力道,秋水的傷口太深,一點點的藥力滲透進去,她咬住了嘴唇不出聲。

還是沒有忍住:「疼。」

她喊疼的聲音忘川亂了手腳,更加輕了一些,只是這鞭痕太多,縱橫交錯,有些地方還重疊了兩道,秋水感受着忘川手指的溫度,還有他略微急促且紊亂的呼吸,心跳有些快,暗夜寧靜,燭光微弱,秋風絲絲入耳,兩人都沒有說話。

「你犯了什麼事?被人下如此狠手?」

「小事,習慣了。」

忘川被她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震動了一下,縱使他一個大男人,若被人如此抽打,都恐心生怨氣,何況她一個女子,看她這樣子,恐怕之前也受過不少這樣的罪,忘川不自覺又下手更加輕了一些。

「你若再輕一些,我這滿背的傷,只怕到明日人間日上三竿的時辰,你都抹不完,」秋水微微側過頭打趣他道,忘川加快了速度,待最後一處抹完后,秋水起身將衣服穿好,兩人都略有些尷尬地不說話,知道外面一陣秋風刮過,颳得窗子有了細微的聲響。

「多......」

「不用謝。」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秋水還笑了起來,忘川記得自己自打遇見秋水以來,都是短兵相接,今日沒打起來,還能看到秋水難得的沒對自己放狠話,還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你今日似乎道了好幾次謝。」

「你幫我,我理應如此。」

「那今日這忙,你算是承情了?」

「算。」

「那來日我若需要你幫,也可?」

「只要不違背道義,有何不可?」

忘川臨走前,穿上了那一襲魔界的黑袍和面甲,還從秋水的妝奩里拿走了她的一枚點翠扭珠髮釵藏於前胸,隱匿在夜色中,趕在了日出之前回到了仙界。

秋水伴着他的溫度沉沉睡去,夢裏又夢見了那個仙君,只是今日他撐著一柄長傘站在橋邊,河水潺潺向西,漁夫唱着小調悠然而過,她還夢見一名女子,粗布麻衣,手中一個提籃食盒朝仙君走去,仙君接過她手裏的提籃,女子挽著仙君的手仙君將傘傾側到她那邊,女子回過頭來微笑,秋水看到那人,竟然是自己。

雲波夫人來到自己的房中,展開了曾經她是仙子時的衣物,即使萬年過去了,這仙界的衣裳在這地底冥界依舊靚麗如新,曾經她是沁緣帝姬的侍女,得道成仙,與沁緣帝姬雲遊四方,仙界的人都讓她三分,何等的風光,自己貪心不足偷食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想靠此飛升成上仙,走火入魔還打上了太上老君的葯童,打上了天兵天將,最後被沁緣帝姬的如意玉蝶制服,發配到了這赤焰宮。

幾萬年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使有彼岸花的助力,多少年來她重回仙界的願望依舊看不到頭,雲波夫人仔細撫摸著仙服的銀線,一滴淚落在上面。

「我一定要再回仙界,即使賠上整個冥界為代價,也要重回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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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春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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