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秋水丟了令牌,本想去水雲間找找,是否自己那日落在了那裏,哪知正在房裏收拾準備起身之際,突然被雲波夫人叫了過去。
「母親。」
雲波夫人見她來了,眼神一瞬間也柔和了下來,仔細端詳了她一番,此刻的秋水唇未點而帶朱紅,眉未描卻似點翠,確實有幾分美人的意味,平日裏面色冷漠的雲波夫人想起巫少廷對她的情意,語氣都不免軟了下來。
「傷養得如何了?」
秋水沒成想母親突如其來的關心,一時間有些惶恐,微微抬頭看着母親的面色,又想着這幾日不曾有哪裏出了差錯,連忙答道:「多謝母親關懷,已在漸漸癒合。」
雲波夫人聽到她的回答眼神中帶着些許讚賞,起身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又是一陣關切。
「那日我下狠手,你不會怪母親吧?」
秋水哪裏看到過如此慈母心腸的雲波夫人,連忙跪下來低頭說:「女兒不敢,母親自從收養女兒以來,女兒感激不盡,那日也是女兒辦事不力才惹母親生氣的,怎敢怪母親?」
雲波夫人也知自己平時對姐妹二人並無過多母女親情,更多是將二人當做下屬和人間行走的工具,看着秋水勃頸處露出的一小結的鞭痕,心裏也泛起了一絲絲的愧疚,當年秋水在冥界的黃泉甬道上氣息奄奄,正巧她從人間回來,秋水看到她的時候,拽住她的衣角,說救救她,那一份眼神里的懇切像極了當年她被仙界貶至冥界之際,她求救的眼神,便心生憐憫將她帶了回來,待着人將她溫養幾日過後,見她的臉蛋生的艷麗,嬌媚,便收留了做自己的義女,成了這冥界的大公主。
她將秋水拉起來,坐在自己的一側,緩緩開口。
「秋水,別怪母親心狠,若我不對你們姐妹二人嚴加教導,恐以後你們出門在外被他人欺,冥界本就已日漸凋零,若在我手裏沒有崛起,就只能指望你們姐妹二人了。」
「母親,我們既然是冥界的人,便當會拼盡全力守護冥界安全,不叫我幼年孤獨飄零的噩夢,再次降臨在冥界眾人的頭上。」
雲波夫人微笑的點點頭看着秋水,這便是她想要的答案,雲波夫人頓了頓又開口道:「秋水,你也快兩萬歲了,到了婚配的年紀,巫少主對你的心思你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些的,若魔界的少夫人是出自我們冥界的,任以後誰人都不敢再低看我們冥界。」
秋水萬萬沒想到今日雲波夫人竟然是想將她許配給巫少廷,神色慌忙,將頭撇至一邊,緊咬着下唇。
雲波夫人像是也猜到了她的反應,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她拉住秋水的手輕輕摩挲起來。
「不急秋水,這是我心裏的想法,魔界的主君在仙界囚了幾萬年了,想來也是沒有回來之日了,主君的位置遲早是巫少主的,魔界雖比不上從前那般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況且這巫少主鍾情你多年,若你嫁與他,他想必也會好好待你,而我冥界若能有魔界少主這個女婿,對你對我還是對冥界,百利而無一害,你說對嗎?」
秋水眼神飄忽,沉默不語,她從未動過這樣的心思,就連嫁娶的心思都未曾動過半分,這麼多年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動過情,只對夢中救他於危難的白衣少年的背影曾念念不忘過,卻也知道那只是一個夢而已,可如今母親將冥界的安危壓在她身上,她真不知如何作答。
「你可再想想。」
秋水挪回房間時,慕禾已換好行裝在屋內等着她。
「姐姐,怎麼母親叫你去了這麼久?可是有什麼事?」
秋水本想跟她說母親有意將她許給巫少廷,轉念一想慕禾喜歡巫少廷這事彰明較著,怕慕禾聽后心裏不開心便生生咽了回去。
「無事,不過是問我傷勢如何,關切了一番。」
秋水眼神有些閃躲的快速回去屋內坐下,慕禾不解,推她去換衣服,急着帶她去水雲間找回令牌,秋水現在心裏亂得很,但還是換了衣服隨她去了人間。
忘川自回仙界之後,便一心想着如何將這令牌還給秋水,蒙鶴說冥界的人行走六界,尤其人間便是憑此令牌,令牌中封印着元神,能使她們在白日裏,陽光下不被灼傷,而這元神是她們用來保命的,冥界幾萬年前也屬於仙界,只是後來逐漸割裂,才漸漸和仙界沒了往來,算起來冥界的人也算是位列仙班了,只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順,且常年生活在地下,久而久之便被仙界遺忘,成了仙界的仙人犯大錯了被貶的去處。
忘川聽完蒙鶴的話,看着這令牌出神了許久,想起那日秋水翩躚的碎步,嬌媚的眼波,小仙君的心裏有一點的異動,但隨即他又將這股子悸動壓下去,師傅告誡,修仙之人,要心無旁騖才能真正修的正果。
歸元仙君尚在閉關,忘川除了每日練劍修習之外也無事可做,便帶上了秋水的令牌,再一次去往了人間。
秦淮河畔還如往常一般人來人往,聲色犬馬從未停歇,自從水雲間被封之後,關於它的過去,大小掌柜從此從消失這事在說書人的嘴裏已經從白蛇變為了下凡的仙子,專門為了懲戒人間好色之流,那水雲間也從妖洞變為了仙居,這可苦了官府,日日須帶人守着,提防有人破門進去一探究竟,祝榮被釘在圓柱上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個替他驗屍的仵作至今還未弄明白,是何種武功,能將人一刀而釘,五臟震碎,也沒有郎中能說清,為何那日去的人,第二日都不記得昨夜之事。
水雲間駐守的衙役到了夜晚便也撤走了,忘川再次潛入進去,因久未有人踏足,這裏不復往昔喧鬧,打開火摺子還能看見蛛網已經開始勾結,老鼠也爬來爬去,他再次摸索著走進了秋水的那日在的房間。
房間里還有輕微的脂粉香,和一陣不易察覺的異香,梳妝台上的銅鏡都已落灰,忘川慢慢挪動着,聽着門外有了一陣輕柔的腳步,兩個人。
慕禾和秋水小心的潛進這裏,熟練的來到秋水的房間,忘川趕緊熄滅了火摺子,待她們走近時,聞到了一股火石的味道,秋水將慕禾護在身後,慕禾也察覺出來了,將崑崙扇放在手裏,忘川聽到腳步越來越近,門內外的三個人都朝着門的方向移動,等著對方先聲奪人。
對峙了好一陣,慕禾沒忍住,將崑崙扇直接扔進去,忘川似也料到了她們會如此,一個閃躲,秋水趁此機會用冥火點亮了屋內的幾盞燈。
「又是你?!」
待看清模樣,秋水和忘川兩人異口同聲道。
慕禾看着二人,頗為奇怪。
「你們認識?」
「來不及解釋這麼多了,快走!」
慕禾還沒有反應過來,秋水拉着她就往外跑,忘川緊追,但是秋水還有傷在身,不想與那仙君動手,倒是慕禾看着這名追着姐妹二人的仙君,橫身一擋,擋在秋水身側。
「你是何人?來這水雲間何事?」
忘川不曾見過慕禾,見秋水在一旁不言不語,便開口道:「歸元天君坐下弟子,忘川。」
秋水抬頭看着他,今日他和那日的裝扮一致,開口答道:「我冥界與仙界素來無仇無怨,今日我也不過是來找回我丟失的東西,你為何在這裏?」
忘川從懷裏掏出秋水的令牌,放在手裏。
「你們仙界的人竟也學會幹這些雞鳴狗盜之事?」秋水一句譏諷,忘川神色一變。
「秋水姑娘,我是那日撿到而已,何來偷盜一說?若我真是對你有所圖謀,何必特地來到人間將這令牌欲還於你,何不直接毀了這令牌,毀了你的元神?」
「少廢話,拿了我們的東西還在這裏裝腔作勢,原來仙界的人,也不過如此,」秋水冷笑回應着。
「既然你們如此將好心當成驢肝肺,那這令牌,有本事就來拿!」
忘川利劍出鞘,將令牌收入懷中,慕禾擲出崑崙扇,扇骨堅硬,扇尖隱藏的刀鋒此刻顯露出來,忘川一個躲閃,那崑崙扇依舊追着他而來,刀鋒凌冽,似乎不見血不罷休。
「你為何會有仙界的法器?你是何人?」
慕禾將崑崙扇召喚回自己的手裏,對着忘川說道:「本公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冥界慕禾。」
「你們冥界的人,都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嗎?」
「與你何干,看你這小仙君法力不高,不如被我們收了神魂精魄,帶回去仔細養著說不定還能當做我們的仙丹,助長我們的法力。」
慕禾好鬥,面對着忘川的挑釁更是熱血湧上來,非得跟他爭個高低不可,忘川也不是好惹的,抽出長劍,劍氣斐然,一時間三人對立,忘川一敵二,秋水雖有傷在身,但若真動起手來也是不怕的。
水雲間內又是一陣劍光扇影,慕禾漸漸落於下風,而那仙君步步緊逼,秋水定不會坐視不理,扯住慕禾將她拉至一旁,雙手甩出了纏繞於手臂的軟鞭。
「將我的東西還我,從此我們就當從未見過。」
「秋水姑娘,我說過了,有本事,你來拿。」
秋水腳下一蹬,伸出長鞭往他揚去,但是她後背的鞭痕扯得她生疼,揚了一半的手臂又垂下來,忘川見此機會,朝慕禾揮劍過去,秋水見狀三步並作兩步後背擋在慕禾身前,忘川見是秋水,連忙收劍卻已來不及,劍肩挑破了秋水的衣裳,分開兩邊,秋水後背的鞭痕顯現出來,一條一條血肉模糊。
「啊!」忘川看見那傷口一聲驚呼,急忙將劍直指地面,秋水感到後面涼颼颼的,伸手去拉住後背的衣裳,卻因紗織細膩,越拉撕扯得越大,所有傷痕一覽無餘。
忘川見到了她的窘迫,脫下自己的外套,扔過去,秋水一把接住,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