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與李密的密謀(一)

第三十五章 與李密的密謀(一)

張須陀的府邸,普普通通,除了院落里的竹林,就再也沒有什麼裝飾了,什麼假山、亭台、湖石、黃石、在他的府邸都看不見。這正應了張須陀只求實質效應的理念。

張須陀的書房也是這樣的布置,除了能看到幾堆書籍,只有幾個坐席了。空空蕩蕩,與宇文成都的書房相比,簡直就是乞丐與富豪的對比。

眾人各就席位。

宇文成都抿了一口僕人送上來的清茶,隨後放下茶盞道:「這次前來是有兩件要事。」

「哦」張須陀的眉毛一挑,下意識問道:「哪兩件?」

宇文成都壓低聲音道:「第一件事是蒲山公李密。」

張須陀目光一下子射出精芒,冷聲道:「李密在我轄區?」語氣透出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滎陽郡布置重兵,而李密卻在他的轄區,這實在有反常理。一般人都會找到偏僻之所才是。滎陽郡與瓦崗軍戰事頻繁,除非心裡素質極強,否則時間一長這提心弔膽的日子是過不下去的。尤其他的頭像貼在了各個城鎮,除非他改頭換面了,不然終有一日會落入官兵手中。

宇文成都點點頭道:「正在浚儀。」

張須陀輕聲低念了一下浚儀,露出一絲恍然的神情,浚儀是滎陽郡的東陲邊境,靠近瓦崗,最易躲藏。忽然想到什麼,微皺眉頭道:「浚儀與瓦崗軍接壤,以李密的情況,為什麼不投奔瓦崗軍,而在這裡躲藏?」

宇文成都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浚儀很容易跨過瓦崗勢力,以李密的聲望能力,那還不受瓦崗軍夾道歡迎。」

張須陀點點頭,接受宇文成都的說法。

這時楚穆一陣輕笑,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宇文成都目光一閃,詢問道:「先生有不同的看法?」

楚穆淡然道:「其實李密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不敢動,他在觀望事態的發展。老將軍與主公忘了一件事,主公當日與我交談,說起徐茂公是李閥之人的情況。瓦崗寨與滎陽郡,不用猜疑,就已經確定被裴閥、李閥兩家滲透?而裴李兩家同在一條船上,裴閥又張貼榜文告示,捉拿李密。你們說李密會在這個時候會冒失的上瓦崗嗎?」

張須陀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點頭稱是道:「先生說得在理。」

楚穆又道:「現在李密小心謹慎,不敢出錯,唯有缺一顆熊膽,才能上瓦崗。而這顆熊膽正是宇文閥,這就是主公今次來的目的。」

宇文成都一對眼射向張須陀,沉聲道:「我這次來就是與李密簽下協議,助他上瓦崗。」

張須陀倒吸一口涼氣,雙目沉凝,好一會才道:「這是宇文士及的主意?」

宇文成都道:「正是二叔的謀划。」

張須陀輕嘆一聲:「看來你們宇文閥開始向裴閥與李閥發起攻勢了。」聲音頓了頓,隨後一對眼目光綽綽向宇文成都逼視,道:「這裡面的事情錯綜複雜,我不想管,不過你是我的弟子,是老夫一手培養出來的,一步步看著你從弱小變成強大。老夫已經失去當年拋頭顱一切為朝廷的熱血了,但是我這老骨頭還能動,說吧,要我怎麼幫你。」他太了解宇文成都了,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就是來看他,都會帶有某種目的,這一趟更是如此,連楚穆這樣的人都帶來了,可以說有事相求。從剛剛楚穆說出李密舉動的時候,張須陀就已經知道,此人本領不弱。

宇文成都與楚穆對視一眼,隨後長身而起,對張須陀長揖道:「弟子確實想拜託老師一事。」

張須陀問道:「何事?」這一個長揖讓他感到所託之事不簡單。

宇文成都沉聲道:「弟子想要老師自傷一臂。」

張須陀面色一驚,以為耳朵聽錯了:「什麼!」

宇文成都再次沉聲道:「弟子懇請老師自傷一臂。」

張須陀目光閃爍,隨後歸於沉靜,道:「這是為何?」主將受傷是大事,很可能動搖三軍士氣。

宇文成都直起身子,啪啪拍了兩聲道:「菲兒!」

斛律菲知情識趣,走向前來,手裡捧著一條長盒子。

宇文成都接過長盒,抽出一卷畫卷。赫然是那副長公主畫像。他遞給張須陀觀賞,道:「老師受傷與此畫有關。」

這句話引起了張須陀的興趣,細細觀賞起來,遂皺著眉頭道:「這是什麼畫?」

「前朝長公主的畫像。」宇文成都直言不諱。

啪的一聲,畫像從張須陀手裡跌落在長案上。不可思議道:「這是先皇一直想找的畫像?」當年楊堅找這幅畫,驚動了全朝官員,一直了無音訊,卻出現在宇文成都的手裡。

宇文成都點點頭。

張須陀恢復常態,道:「你準備怎麼處理這幅畫。」一句話問道了關鍵的所在。

宇文成都沒有回答,反而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疊文件,道:「這幅畫是第二個此行的目的,不過這裡面故事太長不能敘述,請老師將摺疊文件看完,上面記錄了這些天宇文閥發生的事情,以及為何找李密的原因。」

張須陀沉著一張臉,接過文件,一一細看。片刻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將文件放在火燭上一一燒毀。長嘆一聲:「歲月不饒人,宇文述也要走了,我雖然不喜歡宇文述的為人,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他一走,陛下的鷹爪又少了一個,看來這天要變了。」忽然眼露奇光向宇文成都道:「說吧,我受傷與這幅畫有什麼聯繫。」

這時楚穆抿了一口清茶,接下話來:「我們要將此畫通過徐茂公之手,轉達到李世民的手中。」

張須陀詫異道:「你們要把這開啟寶藏的秘密,拱手送給李閥。」

楚穆輕笑一下:「此畫雖然詭異,卻始終找不到秘密所在,與其在手裡擱置的時間太長,不如送給李閥。然後再散布謠言,讓天下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閥的身上。之所以要將此畫送給李世民,是因為李世民能力出眾,又有多人輔佐,與李淵的長子已成多年的對立局面,這幅畫突然出現,是不是會讓他們二人的形勢更加緊張。只要輕輕的一挑,必定勢如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到時李閥內院出事,自顧不暇,正是宇文家族安穩發展實力的大好時機。就是有高人看破此計,使得他們二人不火併,也難逃天下勢力對李閥趨之若鶩的局面。」話語雖輕,卻透出一股陰冷的感覺。

宇文成都與張須陀倒吸一口涼氣,怔怔的望著他。

宇文成都原先在路上與楚穆談及此畫,然楚穆極力要將此畫送給李閥,他曾問緣由,楚穆一直不答,說到了張須陀的府上會全盤托出。

沒想到,實在沒想到,楚穆竟然會出這樣的計謀,真乃毒計。

昔日二桃殺三士,今日一畫毀家族。

大廳內一陣寂靜。

良久張須陀才回復過神來,詢問道:「先生好計謀,只是在下不明白,這與老夫有什麼關係?」語氣透出敬意,他已經被楚穆的這番話,折服了,僅憑此策就可讓楚穆名動天下。

楚穆面色不改,淡然道:「我們要與李密達成協議,在瓦崗寨使得李密站穩腳跟,就憑著這幅畫了。故事都是由人編造的,我們編造演繹一段故事又有何妨。將軍一直秘密保守這幅畫的秘密,只是隔牆有耳,終有一天泄密出去,傳入李密耳中,李密在滎陽郡呆了這麼多年,就是為得老將軍手中的畫,於是鋌而走險,與好友王伯當設計盜取此畫。而將軍的傷勢,就是派王伯當神箭所賜。只要李密將此畫獻給徐茂公,就是他徹底進入瓦崗不受排擠的開始。」

宇文成都遲疑道:「這幅畫可是藏有秘密呀,萬一李密獨吞呢?」

楚穆搖搖頭道:「主公多慮了,李密不會這麼傻。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尤在追捕中,他是要有機會日後翻身呢,還是被我們弄死呢,這還是分辨的明白。」

張須陀插話道:「那怎麼肯定王伯當能與李密在一起呢?」

楚穆道:「這就要靠,李密自個兒編了。」

宇文成都與張須陀對望一眼,這個計策簡直就是天衣無縫,隨誰想到一向不耍陰謀詭計的張須陀會弄虛作假。

宇文成都鄭重的對楚穆長揖,感慨道:「真乃天降大福,我得先生,實乃三生之幸。」

楚穆坦然接受這一長揖,心中在想,這計謀是針對裴世矩設的,天下能看破此局也許只有此人,他要借裴世矩之手使得裴李兩家產生縫隙。不管這縫隙多大多小,但能為以後能助宇文成都扳倒兩家促成條件,已經夠了。

而且因楊玄感一事,世人皆知張須陀對李密沒有好感,在正常人的心裡,誰又能想到張須陀會與李密玩這一出呢。

也許裴世矩能想到,但是裴岢、徐茂公這些沒有經歷太多人生經驗的年輕謀士,是不會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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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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