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合時宜的嘆息

「嗯。三國時期是我們的古代最具有浪漫色彩的時代了，在那一時期誕生了不計其數的英雄。同學們，我同意你們去到三國時期作一次實地考察。」

「哦哦哦哦！！」歡呼聲在禮堂中響起。

「現在，請穿戴好防護服，進入空間艙吧。到了那個時代以後，大家要慎之又慎，即便你碰了一株小草，都有可能對現實生活造成巨大的影響。」

「老師，我們明白了！」大家都熱烈地答應着，只有庄不澄和曹梓軒沒有聽。曹梓軒本來就去不了，自然不用注意；而庄不澄沉浸在能與英雄們來個親密接觸的幻想中，自然也沒有聽進去。

噹啷。

幻想中，遙控器不覺落地，粒子電池掉了出來。庄不澄驚覺，忙把遙控器撿了起來，蓋上了蓋子。

「庄不澄？」

高老師發覺了這一聲響，奪過遙控器，把它檸回「調查」。

「老師，我錯了。」庄不澄見勢不妙，為了保住自己的機會，他馬上選擇了秒慫。

「這可不是一句我錯了能解決的。你的問題等你回來再說。」高垣神情嚴肅，「這樣是要挨處分的。」

「是。」庄不澄嘆息一聲，還好自己考察的機會保住了。當然，他知道，「調查」的體驗就和投影一樣，古代的人看不見他，走路也會從他身上穿過去。他認為自己再也無法和英雄們交談哪怕一刻了。

「那麼，出發！」

高垣關上艙門，在門口把現實世界時間間隔調整為「10分鐘」，然後按下了啟動鍵。

嗡嗡嗡。

時空的機器緩緩轉動，越來越快，終於在某一刻突然停止了。

「老師，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已經到了三國時代了？」曹梓軒一臉羨慕，用一種憂鬱的語調問道。，

「一定程度上是。但是他們的肉體還保存在這裏……」高垣說。「這次模式是調查，也就是說他們只有意識體到了三國時代。」

「哇，老師，真神奇……」

「你看。」高垣像個炫耀自己成果的科學家，拉開了艙門。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艙門裏面只有房間，沒有一個人！

高垣慌了，曹梓軒也慌了。

「老師，同學們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不會的！」高垣神經質地念叨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們全都到了三國時代！」他跌坐在地上，手足無措，直到感覺什麼東西在硌著自己的屁股。他伸手一撿。

是一塊粒子電池。他手忙腳亂地打開遙控器，能量倉是空的。

「不————！！！」高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絕望，發出了一聲無助的長嚎。

公元一八四年，涿州。

城外不遠處的一處小山坡上，原本穩定的空間開始出現水波一樣的流動痕迹，這痕迹波動越來越劇烈，終於像揭開幕布一樣被揭開，裏面走出三個人來。

「果然，桃園結義那天的涿州就是每個真正三國迷應該來的打卡聖地啊。」商六安把雙臂架了起來，隨手撿了根狗尾草，叼在嘴裏。

「是吧是吧安子，我的推薦沒有錯吧！」庄不澄興高采烈地嘰嘰喳喳，全然不知自己已經闖下大禍。但是他突然又傷感起來，「可是我回去就要挨處分了……」

「害，沒事，安哥、澄哥，來了就好好玩嘛！」艾明跟在後面，聲音裏帶着點敬畏。

「倒也是，行吧，小明勸我，我就不『emo』了。」庄不澄裝模作樣嘆息一聲，其實他壓根沒在傷感。

防護服擬態完成。說話間，三個人身上的特製特戰服都變成了漢代的麻布衣的樣子。

「這身防護服真先進，這樣就不怕穿幫了！」商六安有些興奮。

「安子，你才知道啊，這身衣服我都偷偷玩了幾次了。」庄不澄一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樣子，故意拉長了聲音說。

「你啊，就是愛作。要不然，不能挨這麼多處分。」

「誒，那能怪我嗎。除了兩次警告、一個記過，哪還有自己作下來的？」

「那你幫小彤出頭，出手打人那個，就不是作？」

「那……我那叫英雄救美！」庄不澄不服氣，紅著臉爭辯道。

「放屁！人家小彤都把那人打趴下了，你非要補刀去，你看看，小彤是正當防衛，你可好，人家小彤白你就算了，還差點被刑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商六安瘋狂嘲笑憋紅了臉的庄不澄。

「安哥，別說了別說了，你兄弟丟臉都快丟到古代來了……」庄不澄貼住商六安懇求道。。

「噗嗤……」一直跟在後面的艾明這時候終於憋不住了，發出一聲微小的笑聲。

「噓！」前面兩個人幾乎同時朝他回過頭來。「人這麼多，又是亂世，別亂笑！」

「哦，好的，安哥，澄哥，我知道錯了……」

他們走到城中央，看見鼓樓下面的牆上聚集了一大群人，鬧哄哄的。

「那可能就是那張徵兵令了，走，我們去看看！」庄不澄指著人群聚集的地方興奮地說。

「嗯，走！」商六安答應道。

那的確是一張徵兵令。庄不澄古文素來學得好，讀得快，看見那兩個人還在看，便尋思著要裝模作樣出個風頭。

「唉！」於是，庄不澄猛地發出一聲嘆息，轉身要走。

「喂！」一個粗魯的聲音響起，一隻粗大的胳膊拉住了庄不澄。

「大丈夫不為國家出力，在這嘆什麼氣呀！」

庄不澄下意還了一嘴，根本沒注意到其他兩個人膜拜的目光：「人家嘆氣礙着你什麼了，你腦子瓦特了吧！」

下一秒，庄不澄回頭，看見一個八尺大漢，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聲若巨雷。可是他臉上的目光，卻有幾分疑惑。

「何謂＇瓦特＇？」

這是張飛，張翼德！

庄不澄嚇得往後一跳，膽氣早沒了八分。這如果說錯一句話，還不得被打成肉餅！

「適才在下多有冒犯，在下常思救國於危難，卻又無處施展，故而嘆息。」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張飛豪爽地大笑起來，「原來是志同道合的豪傑！飛世代在此經營莊園，有得些資財，走，我請你們喝酒去！」

說着，張飛哈哈大笑着，拉起庄不澄和商六安就往旁邊的酒館走去。

艾明忙跑着追了過去：「唉，你們等等我呀！」

四人離開以後，人群中那個背着一掛草鞋、垂手過膝的人，才悠悠長嘆一聲，走向了不知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