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很高興遇見你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得很晚。陳默默起來的相對較早，出門買了豆漿、油條和包子，今宵才起床洗漱。兩個人像是忘掉了昨天晚上的對話一樣，彷彿那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一場夢，依然歡歡喜喜地打了招呼。今宵一邊刷牙，一邊單手抱着陳默默，顧意把牙膏蹭在她新換的衣服上，惹得陳默默一陣尖叫。收拾停當以後，兩個人就開始吃早餐，陳默默摸不準今宵到底愛吃什麼，索性買了很多種類口味的包子，還有油條豆漿。今宵的食量非常大，他這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吃飯了，猛然間有這樣細心妥帖的飯菜，難免就吃得多了一點，最後買來的六個包子，陳默默只吃了一個，剩下全部被今宵吃掉了。

今宵本來沒有什麼安排的，來上海也只是為了找到陳默默，所以一下子閑下來，就不知道要做什麼。上海他來過兩三次，一些考慮周到的部門經理也帶着他逛過上海大多數的經典景點，因此他也沒有什麼閑逛的興緻，就是想懶懶地賴在陳默默身邊。陳默默也沒什麼事情，她本來是為了躲避哥哥的逼迫，才來到這裏，工作上積攢的資金讓她蠻可以在這裏閑閑散散過上幾個月的時間了。她也不準備怎麼出門，又看天氣快要下雨，就索性跟今宵一起呆在老宅子裏。前一段時間她買來的幾盆花已經開了，就放在庭院裏，現在下雨天顯得柔柔弱弱的，煞是好看。也不知道是哪裏的野貓，躲在屋檐下面等雨停下來。還是很小的貓咪，爪子都還沒有鋒利起來，就被趕出家門在外面自力更生。也可能是誰家生的貓崽子多了，沒有地方飼養，於是遺棄了。陳默默就拿着小木棍，一下一下地逗著屋檐下躲雨的貓咪玩，還餵給它們從超市買來的新鮮的魚罐頭。起初貓咪是有些不信任她的，可是禁不住魚罐頭味道的吸引，加上被陳默默逗著，漸漸熟悉，就吃了起來。今宵沒有帶自己的工作過來，陳默默寫的文案策劃，也不着急這麼一時半會兒就寫完，筆記本電腦里放着王若琳的《一生守候》，魅惑動人的嗓音配上這樣潮濕的冷雨，讓人產生浮生若夢的錯覺。今宵就看着陳默默在那裏逗著貓咪玩兒，自己找了張昨天為了找零錢順手買的報紙，坐在藤椅上假裝在看。今宵突然就想起來一首歌來，他也想就這樣坐着搖椅跟陳默默過這樣的生活，一直到垂垂老矣。或許體驗了以後就特別容易上癮吧，今宵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陳默默嫁給自己。

「我昨晚，是真的很想，我們永遠在一起。」今宵用報紙擋着臉，用陳默默可以聽得到的語音說。

「可是，我會很恐懼。」陳默默洗乾淨逗貓咪的手，打斷今宵的話，「對於愛情或者婚姻，我真的很恐懼。」

「為什麼會恐懼，這是很美好的事情啊。」今宵放下報紙，想要直視陳默默的眼睛。

陳默默把擦手的毛巾隨便搭在屋檐下的架子上，想起來了自己養父母和自己父母那錯綜複雜的愛情婚姻關係，「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覺得，婚姻和所謂的愛，不過是彼此用來互相傷害的工具，今宵，我對你有好感，可是不能否認的是，我對這些事情是有些抵觸，甚至是反感的。」

「你是說，我會讓你反感嗎？」今宵聽了有些傷心，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你，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陳默默可以看得見今宵眼睛裏面不可置信的傷感，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只是我從小見得很多，很不好的事情，關於愛情，關於婚姻，我目力所及之處，他們都是在互相傷害的。我不能相信，如果自己也是這樣去接觸婚姻和愛情，會不會像我的母親那樣。」

「可這是我啊，你覺得跟我在一起的愛情是讓人喪失信心的嗎？愛是讓人有勇氣的東西啊。」今宵無法理解陳默默這樣固執地想法從何而來，他覺得不可置信。

「是你又怎麼樣呢？今宵？還是吳鍇？好像我們還從未真正坦誠相待過，你讓我如何相信你。」陳默默說出了心底里一直以來想說的話，「難道像以前那些你玩弄過的姑娘一樣嗎？把自己的心意全部放在你的身上，希望跟你有着美好的未來，就單純地相信了你，相信你所謂的美好的愛情，可是呢？最後還不是被拋棄。今宵，你讓我怎麼相信你。」陳默默情緒有些激動，說這番話的時候嗓子都快破音。

今宵遞給她一杯涼開的水，示意她喝下去，「我是認真的啊，默默。我不知道，你竟然會這麼想。太複雜了，生活不是寫言情小說啊，我們現實一點，跟我一起過你想要的日子好不好？」

陳默默端著那杯水，盯着今宵的眼睛，不知道要不要喝下去。她想說的是她不渴，只是嗓子剛剛情緒激動破了音，她象徵性地抿了一口，就隨手放在桌子上，「說什麼複雜啊，只是我遇到你以後才會變得這麼複雜。本來我都要過簡單的生活了，可是你卻讓我一度陷入更加兩難的選擇。」她想自己這樣說，今宵一定會很難過吧，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就那麼鬼使神差，一鼓作氣說了出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不喜歡你就可以了，就可以選擇最簡單的生活，就可以擺脫這一切見鬼的紛爭，遠離這些討厭的事情，安靜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你讓我變得好艱難啊。」

陳默默的聲音就盤旋在空曠的老宅子裏面，盤旋在今宵的腦海裏面，今宵很久都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陳默默的說法是對的。如果沒有他，陳默默很可能已經過上了簡單安穩的生活，就像每個快要畢業的普通大學生一樣，有着對自己未來就業的憂慮，有着普通人的煩惱和快樂。如果不是今宵插進了陳默默的生活，甚至在上一世里，陳默默也不會有着那樣的結局。

「那你就，不要喜歡我了啊。」今宵沮喪地坐在藤椅上，用報紙蓋住臉，陳默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好。」

陳默默言簡意賅地回復今宵這麼一個字，既然被批准了，那麼就不要彼此喜歡、彼此折磨了，這樣子，或許對誰都好吧。可是陳默默卻突然覺得很難過，她看着用報紙蓋住臉的今宵，覺得很心疼又很生氣。望着桌子上那杯被她隨手放在那裏的，今宵遞給她的水，她的指尖忍不住撫摸著，留戀着，她拿起那杯水喝了下去。像眼淚一樣是冰涼的。

或許長痛不如短痛吧，說清楚也好。陳默默這樣想着，就徑直出門去，雨漸漸小了，她把門虛掩著，想自己出去走走。種着法國梧桐的林蔭道，有着上海獨特的潮濕氣息，就像是張愛玲小說裏面的那一條。附近菜場里，有新鮮的魚在賣，濕漉漉的，還偶爾跳動着，顯得新鮮活潑。西蘭花和芹菜，還有水果，經過了雨水的洗滌，變得也鮮活可愛起來。或許購物是女人的天性吧。陳默默看見這些新鮮生動的生活場景，心情就一下子由剛才的陰鬱，變得好了很多。水果店門口養的那條土肥圓的小狗，見到陳默默以後，不停地擺尾巴。陳默默走過去和它玩，它歡快的用舌頭舔著陳默默的手掌。最後陳默默拎了一大兜的水果和蔬菜回去。今宵躲在屋子裏面睡覺，聽見陳默默回來的聲音，就故意弄出一些聲響來，示意自己還在。陳默默也不理他，就自顧自洗菜準備燒飯。不一會兒今宵就頂着雞窩一樣沒睡醒似的頭髮走出來，一臉嚴肅地問，「今天晚上吃什麼啊。」

陳默默本來是有點難過的，不過這難過的心情本來就被外面潮濕的雨洗刷了一部分，現在看到今宵這樣的造型，就笑了起來，「你倒是說說，你想吃什麼啊？」

「買了什麼菜啊，看起來很多的樣子。」今宵蹲下來翻那一大兜的蔬菜水果，給自己找了個桃子，洗乾淨了吃，「那當然是，人在屋檐下，你燒什麼，我吃什麼啊。」

陳默默撇撇嘴，「要不要說的那麼可憐，好像誰虐待了你一樣。」她指揮今宵剝兩瓣大蒜給她，又問，「晚飯吃鯽魚豆腐湯好不好，另外再燒一個糖醋裏脊給你。今天的魚是真的新鮮。」

今宵當然是說好，歡天喜地地去幫忙。一頓飯做下來，從來不下廚房的今宵竟然意外的有一種成就感。陳默默燒好了白米飯，就喊今宵出來吃飯。很豐盛的一頓飯，今宵自己參與進去，反而吃得更香，兩個人就像是忘記了下午的不愉快一樣。自從見面開始，今宵和陳默默的大小爭執就不斷。今宵明白，如果再這樣沉默下去，兩個人的感情很有可能就會消耗殆盡。該面對的問題，一定是不可避免需要面對的。今宵趁著快要吃完的時候，就開口，「默默……」他用筷子戳了戳陳默默的筷子，卻被陳默默嫌棄地撇開，「幹嘛。」

「要不要跟我試一試啊。」他趁著陳默默臉色還對，趕緊接下去說，「就是，我可以理解你對於愛情和婚姻的恐懼，也知道自己以前的行為，是不對的。可不可以，就相信我一次，跟我在一起試試看呢？不辜負自己的喜歡，不辜負這麼久的顛沛流離難過傷心，我們在一起試一試，試一試跟我在一起的愛情，到底能不能給你安心。萬一……你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呢？」曾經叱吒風雲的今宵，就這樣可憐兮兮、小心翼翼地問一個小姑娘，願不願意跟自己交往，他放下筷子舉著雙手，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動物。陳默默不忍心拒絕他。

「那……好吧，不過，不開心了我會隨時離開的哦。」陳默默作恐嚇狀。

「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得到你。」今宵從座位上離開，從陳默默的後面抱住她，開心的不能自已。

「幹嘛這麼喜歡我啊，傻瓜。」陳默默捏著今宵的手嗔怪。

「幹嘛不能這麼喜歡你啊，傻瓜。」今宵嘴巴上也是不依不饒，不落下風。

陳默默望着桌子上的杯盤狼藉，突然心裏產生了個戲弄今宵的壞主意，「既然這麼喜歡我，不如，今天你把這些碗筷全部洗掉吧。「她回過頭來，看着今宵笑意盈盈的。今宵叫苦不迭，可眉梢眼角還都是滿滿的笑意，「好啊，女王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小的怎麼敢不答應。」

「就你這麼貧。」陳默默把橡膠手套丟給他，開始收拾掉晚餐的盤子和筷子，今宵也應聲到廚房裏面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