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1986年，那是一個春天1

在那個學期，除了水槍，應該說張不倫還是收穫滿滿的。

期末考試儘管沒拿到全年級第一，但是成績還是能說得過去，至少寒假可以少寫一大半作業。

班主任袁老師通知他，學校還給他評了個合肥市三好學生，臨近放假的前夕，還特意舉辦了一個頒獎典禮，除了證書還有一枚沉甸甸的獎章，金光燦燦，相當好看。張不倫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獎章別在胸前，對着鏡子看了半天，想起了那些在電視里重大活動上見到的一群神色嚴肅，胸前掛滿獎章的老人。

1986年，就這樣在張不倫心情一片大好的狀態下的不知不覺中到來了。但未曾想到的是，新年伊始不久，全世界就陸續發生了兩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1月28日，是美國較為寒冷的一天。這一天，在佛羅里達的卡納維拉爾角，那天，全世界通過電視里滾動播放的新聞，很多人目睹了挑戰者號穿梭機凌空爆炸，讓一直覺得人類可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那個時代的人們，突然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與悲痛。

挑戰者號穿梭機是美國正式使用的第二架穿梭機。1983年，挑戰者號首次前往太空執行任務。挑戰者號的名字有特殊意義，這個名字來自1870年航行於大西洋與太平洋上的英國海軍研究船挑戰者號，美國的穿梭機都是以早期的研究船名命名，「挑戰者」號的命名也不例外。除此之外，「挑戰者」這名字，還曾經被阿波羅17的登月組使用。

那天早晨，佛羅里達州卡納維拉爾角上空，一片晴朗，萬里無雲。在離發射現場6.4公里的看台上，聚集了成千上萬名參觀者，他們來到甘迺迪航天中心的目的就是一睹「挑戰者」號穿梭機升天的壯觀景象。

在這些觀眾之中，有一個特殊群體，他們是十九名中學生。中學生們既是來觀看穿梭機發射的，又是來歡送他們心愛的老師麥考利夫的。1984年，美國航天局宣佈將邀請一位中學教師參加這次航天飛行，這名教師將在太空飛船上對全美國中小學生講授兩節有關太空和飛行的科普課。麥考利夫就是從一萬一千多名教師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計劃在她講課期間，學生可以通過專線向麥考利夫老師提問。當這些興奮的孩子們看到他們的老師即將乘坐這艘穿梭機升空時，激動得又是吹喇叭，又是敲鼓。

這是上午11時38分，聳立在發射架上的「挑戰者」號開始點火，接着升空，直飛蒼穹，看台上的人們一片歡騰。

挑戰者號穿梭機升空，一切都很順利。第7秒鐘時，飛機翻轉。16秒鐘時，機身背向地面，機腹朝天完成角度轉變。為避免穿梭機穿過高空湍流區時因外殼過熱而使飛機解體，主發動機推力必須下降。24秒時，主發動機推力降至預定功率的94%；42秒時，主發動機按計劃再減低到預定功率的65%，50秒鐘時，穿梭機的航速已達每秒677米，高度達8000米，不過就在這時，地面有人發現穿梭機右側固體助推器側部冒出了一絲絲白煙，只是當時的人們並沒有太多關注，地面控制中心和穿梭機上的計算機上顯示的各種數據，都未發現任何異常。

65秒時，穿梭機向地面報告主發動機已加大，機長向地面測控中心報告「明白，全速前進」，但這卻是地面測控中心收聽到的穿梭機傳來的最後一句話。第72秒時，高度16600米，突然從穿梭機里閃出一團亮光，挑戰者號外掛的燃料箱當場爆炸，只聽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響，挑戰者號頃刻之間爆裂成一團橘紅色的大火球，炸開的碎片拖着火焰和白煙四散飄飛。穿梭機被炸得粉碎，與地面的通訊徹底中斷，地面監控中心屏幕上的飛行數據霎時間全部消失。挑戰者號第10次執行太空任務，但他們還不知道，這也是最後一次。

挑戰者號爆炸后的碎片在發射地東南方30公里處落下，散落了整整1小時之久，這架價值12億美元的穿梭機，連同七名優秀的飛行員，頃刻化為烏有，全世界為之震驚，各國領導人紛紛致電錶示哀悼。

那段時間，張不倫對航天故事突然就有了興趣，但是興趣就局限在空難一塊，從李偉借了好幾本書看完后，才知道宇宙浩瀚，每次發生的航天空難真的是無法避免的。所以人們把每個從太空下來的人都叫航天英雄，這個稱號確實是人家拿一腔熱血拚命換來的。

張不倫的印象中還隱約記得蘇聯有這麼一個關於航天空難的故事。

蘇聯著名宇航員弗拉迪米爾·科馬洛夫，1967年8月23日一個人駕駛「聯盟一號」宇宙飛船，在完成了任務后勝利返航。此刻全國的電視觀眾都在收看宇宙飛船返航的實況。但是，當飛船返回大氣層后需要打開降落傘以減慢飛船速度時，科馬洛夫突然發現怎麼也打不開降落傘。地面指揮中心採取了一切可能的救助措施幫助排除故障，但都無濟無事。

指揮中心馬上向高層請示，高層同意向全國公民公佈實況。當時最著名的播音員以沉重的語調宣佈：「聯盟一號」宇宙飛船由於無法排除故障，不能減速，兩個小時后將在着陸基地附近墜毀，我們將目睹民族英雄科馬洛夫殉難。

指揮中心把科馬洛夫的親人請到指揮台。指揮中心首長與科馬洛夫通話：「科馬洛夫同志，看見你的親人了嗎？請和他們講話。」科馬洛夫顯得很激動，但他還是控制住自己說：「首長，屬於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想先把這次飛行探險情況向您報告，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首長哽咽著說：「謝謝你，錄音已經準備好了，請講吧。」科馬洛夫開始了急促而坦然的講述……

科馬洛夫的生命在分分秒秒中消逝，但他卻目光泰然，態度從容。彙報整整用了70分鐘。科馬洛夫彙報完了，國家領導人第一個接過話筒：「尊敬的弗拉迪米爾·科馬洛夫同志，我代表最高蘇維埃向你宣佈——你是蘇聯的英雄，人民的好兒子！人民永遠懷念你，廣袤的太空永遠記住你！你是人民的驕傲！科馬洛夫同志，你還有什麼要求請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的。」

科馬洛夫眼含熱淚：「謝謝！謝謝最高蘇維埃授予我這個光榮稱號！我是一名宇航員，為宇航事業獻身是神聖的，我無怨無悔！」

領導人把話筒遞給科馬洛夫的老母親。母親心像刀扎似地疼痛：「兒子，我的兒子，你……」她不知先說什麼好。科馬洛夫臉上露出了笑容，「媽，您的圖像我在這裏看得非常清楚，每一根白髮都能看清，您能看清我嗎？」

「能。看得很清，兒啊，媽媽一切都好，你放心吧！」老太太把話筒交給科馬洛夫的妻子。科馬洛夫給妻子送了一個調皮而又深情的飛吻。妻子抱着話筒剛說：「親愛的，我好想你！」就淚如雨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科馬洛夫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脫下宇航服，又拿出一支金筆對妻子說：「親愛的，這支金筆隨我飛入太空，是我珍貴的東西，我用宇航服把它包好，待會兒的大爆炸不會對它造成損傷的。請你把它轉贈給你未來的丈夫。我會在天堂里祝你們幸福。」

科馬洛夫的女兒接過話筒：「爸爸！我的好爸爸！」孩子泣不成聲。看到12歲的女兒，科馬洛夫的眼睛裏飄過一層陰云：「女兒你不要哭。」

「我不哭，爸爸，你是蘇聯英雄。我只想告訴你，英雄的女兒，是會像英雄那樣生活的！」

堅強的科馬洛夫禁不住落淚了：「好孩子，記住這一天，以後每年的這個日子到墳前獻一朵花，同爸爸談談學習情況。好女兒，爸爸就要走了，告訴爸爸你長大了幹什麼？」

「像爸爸一樣，當宇航員！」

科馬洛夫又一次落淚了：「你真好，可我要告訴你，也告訴全國的小朋友，請你學習時認真對待每一個小數點和每一個標點符號。『聯盟一號』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因為地面檢查時忽略了一個小數點，這場悲劇也可以叫做對一個小數點的疏忽。同學們，記住它吧！」

科馬洛夫看了看錶，還有7分鐘。他毅然地同女兒揮揮手，面向全國電視觀眾：「同胞們，請允許我在這茫茫的太空中與你們告別……再見了！」

轟隆——

整個蘇聯一片寂靜。人們紛紛走上街頭，向著飛船墜毀的方向默默地哀悼……

當年因為返回艙已經嚴重損毀，科馬洛夫的遺骸只剩下了一塊長約80厘米的不規則焦炭塊，根本無法辨認身份。很快，蘇聯為科馬洛夫舉行了國家級的葬禮，將他以英雄的規格安葬在克里姆林宮牆下，而他也成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位不幸犧牲的航天員。

張不倫每次看完類似這些故事很有觸動，讀後總覺得鼻子酸酸的，從心裏很佩服那些航天英雄。但也更堅定了自己不當航天員的決心，想像著一個人飄在外太空，還沒有空氣，一圈一圈圍着地球繞就是回不來，莫名感覺還是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