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噯,這半生

王子清??????丁丁

桑梓馨和於厚成老早兒就來到城關堡監獄。倆人是專程過來接人的,因為兒子衛圩今天刑滿釋放。

面對威嚴的監獄一一緊閉的大門、高牆、電網和高牆裏的兒子,桑梓馨凝視着,無言的沉默著……儘管兒子的言、行,有的時候讓她難以接受,但是她依然毫無怨言的服侍著兒子,並且不厭其煩的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然而,看在眼裏和親身遭受過「罪與罰」的於厚成,巧妙的說出了她對兒子的溺愛與「縱容」。桑梓馨聽后,倒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不過,她還是有過反思,可是僅僅是反思而己。多年以來,她仍然固守着不變的原則一一畢竟是沒有成家立業的兒子,依然需要呵護;依然需要她的助力前行。有的時候,她知道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可是她並沒有意識到,這樣下去的成敗與否。她想:生活本該如此。所以,她和摯友於厚成以往事不堪回首……站在這兒。走出這道兒門,他就獲得了新生。桑梓馨想。

監獄里。衛昕生和兩名獄警說着話,己經來到監獄門口。於是,裏面的第一道門開了,衛昕生在內外分明的兩道門崗中,換上了得體的西服。他把進來就穿着的衣服,交到了窗口。一切收拾齊整后,兩位獄警看着天庭飽滿的衛昕生,都會意的笑了。

早上八點多,看似沉重的監獄大門,緩緩開啟。門開后,兩名獄警從裏面出來,跟在後面的男人,手裏拎着提包,隨着走了出來。當他見到陽光中的母親,他加快了腳步。為的是,過來問候飽經風霜的母親。可是,他還是抑制住自己的衝動。獄警見到等候的親人們,急忙說:「你們好!媽媽可以找回對兒子的信心了。」獄警來到桑梓馨、於厚成跟前,「經過一年多的勞動改造,衛昕生已經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是一位有理想、追求,憧憬未來生活的人了。」獄警吳一凡堅定的說。

桑梓馨還是頭一次聽人讚揚自己的兒子。同時,她和於厚成在獄警那兒聽到的是一一衛昕生。

「哦,對不起,您兒子就叫衛昕生。」吳一凡馬上打消兩位老人的疑慮。「剛到這兒,他就對我們說:對不起母親……他要痛改前非,從心靈深處,找出自己的『惡毒』與齷齪,徹底洗滌思想和心靈,乾乾淨淨,做個孝順的兒子。」

「一個人,如果生活僵化,思想固執。」另一位獄警接着說,「不經過挫折是很難改變的。因此,他讀書學習,積極改造,從笨手笨腳到後來的全面成長;到後來的積極分子。他多次表示,首先要做個好兒子,讓媽媽省心、安心、放心。」

「老人家,我們交給您一個完美的兒子。」

獄警向兩位老人彙報了衛昕生在監獄學習、生活、勞動改造情況,然後,他們把時間交給了母、子倆。

當衛昕生站在桑梓馨的面前時,她本能的伸手去接兒子手裏的提包,衛昕生並沒有鬆開手裏的包兒,並將提包挎到胳膊上,隨即,他「撲通」跪在地上。她見到兒子的舉動,急忙俯下身,攙扶他。同時於厚成也下意識的哈下腰。可是,他並沒有起來,只是深情的望着六十多歲的母親。她並沒有因為兒子的過失而變得蒼老,細碎的皺紋雖然爬上臉頰,但她的面容依然嬌嫩、紅潤,瓜子形的臉龐,高挑兒勻稱的身材,依然凸顯著,魅力女人的氣質。

「回來就好。」桑梓馨平靜的說。然後她問道,「你身體咋兒樣?」。

「媽,您的身體好嗎?」

衛昕生想,自己應該先問母親才是。

聽到兒子的問候,心裏不知不覺流過一股暖流。

「媽,您辛苦了。為了我,您吃了不少苦。」他又對於厚成說,「謝謝叔叔,替我這個不孝的兒子照顧媽媽。」

於厚成聽到衛昕生的話,感慨頗深……但是,他說道:「孩子,咱們回家。」

這時,衛昕生轉身向兩位獄警深深的鞠躬。「感謝政府給我重生的機會,感謝你們對我耐心的教育,使我認識到自己的罪過。改造是我唯一的道路,只有改造,才能使我脫胎換骨;才能使我學會生活和做人的道理;才能使我重歸社會。謝謝,謝謝你們!」

兩位獄警也很感動,他們向衛昕生一行人,拱手告辭。

他們上了車,於厚成開車離開了監獄,駛向了高速路。

在車上,衛昕生從未有過的興奮與激動。他迫不及待的彙報了自己的改造情況,然後他說出了今後的打算。「媽、叔叔,你們說我干點兒啥兒好?」雖然他己經有了要乾的事業,但他依然要徵求兩位老人的意見。

聽了兒子的話,桑梓馨並沒有馬上回答,可是她心裏卻說:兒子到底是轉變了。

儘管衛昕生已經四十歲了,但他的臉上並沒有皺紋,彷彿比以前更受看了一一沒了二百多斤的虛胖,鼓脹的肚子扁平了,高挑兒的個兒頭,彰顯著挺拔的身軀。

「你想過做啥兒嗎?」面對兒子,桑梓馨還是反問道。同時她接着問道,「你在裏面幹什麼活?」

「媽,裏面的活和外面不搭邊兒。裏面是流水作業,只干一道工序,派不上用場。」他如數家珍的說。

桑梓馨聽到這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呢?這麼多年,衛昕生壓根兒就沒有做過什麼,也沒有說過連句的話,更沒有自己的主意和見解,只是一味的向父、母索取,無限的依賴著母親。所以,面對着兒子,桑梓馨仍顧慮重重。

聽到這兒,聚精會神、目視前方的於厚成剛要插嘴。

「媽、叔叔,開飯店咋兒樣?」說着他加重了語氣,「我在裏面反覆想這件事兒。讓叔叔教我半年,您幫我半年,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成績。」

「我看行。」於厚成接過話茬兒,急忙說。有着二級廚師證的他,幹了半輩子廚師。「就開飯店。」他高興的說。

看到於叔叔的支持,衛昕生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但他見母親沒有說話,也就沒再說下去。

桑梓馨太了解兒子了,然而眼前的兒子,倒使她感到陌生起來。因此,她不想輕易表態。

「兌個飯店,用自己的營業執照。媽,您和叔叔只幫我半年,以後飯店由我來經營、管理。您和叔叔也該享受晚年的幸福生活了。」他胸有成竹的說,「半年後,我主灶,雇個刀工、服務員,以後逐漸發展壯大規模。」他信心十足的說。「先期要辦的所有手續一一兌飯店,換營業執照,粉刷牆面……都由我來辦。」

緘默的聽着兒子條條是道兒的想法。

「你能行嗎?說和做的區別很大,並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

儘管話是語重心長,但是她還是有所顧慮。

「媽,請您相信我一次。」衛昕生果斷的對母親說,「我在裏面接觸過食堂,選項時又和叔叔的手藝聯繫起來……」面對兒子的一番話,和他周密的安排,桑梓馨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無論怎麼調節情緒,她就是高興不起來。

經過一年多的磨鍊,真就把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拎的人,改變成「能文能武」的人?她想:一改半輩子的脾氣、秉性?或許這就是桑梓馨的擔憂;或許就是她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和奢望的原因所在?然而,桑梓馨還是端詳著兒子。高個兒的他,風姿翩然,臉堂端莊、健康,笑起來響亮而輕鬆。積極陽光的兒子,依舊是母子心裏美好的印象?多年以來,桑梓馨早已習慣兒子的無理要求和無端的指責。後來她想:母子關係也許就是這樣?噯,攤上了就得認命啊……既然是好事兒,一時半會兒她也緩不過神兒來。既然兒子變好了、又能做好,為何不支持他呢?

衛昕生看着平靜的母親;看着飽經滄桑的母親,他怎麼說,怎麼做,都無法彌補以前的過錯。他想,只有從現在起,用一顆真心,好好孝敬母親。這是他唯一要做並且要用後半生,一直努力認真做好的事。

然而,讓桑梓馨納悶的是:一貫孤僻的兒子,面對着母親和於厚成,幾乎是他半生以來的言語。她看着兒子,同時又想着他的話,冰冷的身、心有了溫暖的氣息。

在監獄服刑時,兒子每次和她通話都耗著時間,笨拙的嘴巴和沒話可說的狀態,使桑梓馨無法和他溝通。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兒子一貫的言行,無論如何,她都言聽計從,久而久之,使她身心疲憊、憔悴、頭腦麻木。後來的通話,衛昕生叫聲「媽」,就泣不成聲。後來就有話了;再後來……這倒使她想起老話,「三歲看到老」。已經形成半輩子的脾氣、秉性、性格、品行,真的能改變?自從兒子邁出監獄大門的那一刻,到站在她的面前……不管怎麼說,桑梓馨仍心有餘悸。

儘管如此,衛昕生在桑梓馨和於厚成面前,是從未有過的陽光與活力。況且,他並不像是剛剛刑滿釋放的人。他真能做好嗎?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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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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