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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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七年,中國全面恢復高考。當時伍一正在興修水利工程指揮部,做宣傳報道、助理施工員,整天忙在工地一一採訪、報道,檢驗工程質量,有時午飯都顧不上吃。老師給他寫信,讓他回家複習高考,他滿口答應。然而,他卻遲遲不請假。因為他知道:工地上特別是指揮部,一個人頂幾個人使喚,如果有一個人請假,也許會有多個部門出現人「荒」。可是臨近高考的時候,伍一卻決定參加考試,這個決定遭到指揮部人員的好言相勸。幾年沒摸書本了,進考場……於是他給老師寫信,在今年雨季,工程暫停時再回家複習,參加來年的考試。過了一段時間又有「工農兵」大學生的消息,後來伍一通過公社得到了確認。他在公社文化站工作了四年。生產隊、大隊、公社的領導都十分認可他。無論是綜合素質還是一事一辦,他都是響噹噹的能手。並且,生產隊、大隊、公社的幹部多次肯定他的成績。這樣一來,他也就不準備回家複習了。

然而,指標還沒有下來,禹維的父親就已經行動起來。他父親是江城某局的科長。科長最清楚兒子在校的學習成績,又知道兒子幾斤幾兩,僅評考試……機不可失。為了能讓兒子上大學,他已經把手伸到了公社。這天,他父親把禹維從集體戶叫過去。父子倆還在公社招待所過了夜。他父親走後,禹維回到戶里就和隊長請了假,到社員家借台自行車,每天往返於公社。起初,戶員都很納悶兒,又不太清楚他整天忙的是啥兒。可是戶員逐漸尋到了禹維的行蹤。

與此同時,丁贊東聽到工農兵大學生的消息,高興的一夜沒睡好。同炕的姐妹聽著翻來覆去的丁贊東便言語了一句:「睡不著了?」她本想和姐妹說說高興的事兒。又一想,半夜三更,自己睡不著也就算了,不要再打擾別人,明早還要上工。她想把心裡話告訴伍一,但又苦於無法和他聯繫,寫信不知道能否收到,電話又要通過公社轉。於是,她只有把喜悅和祝福埋在心裡。然而,禹維的反常舉動,大夥都看在眼裡。因此,丁贊東又多了幾分擔憂。戰友說她懦弱,讓她到工程上找伍一,而後一起到公社把話說開。她焦急萬分,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禹維在大家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後來大隊的人到公社開會,才得到準確的消息一一禹維上大學了。

丁贊東知道后如五雷轟頂,連續兩天不吃不喝。集體戶每天都留下一位姐妹陪著她。男戶員和隊長說,和大隊書記理論,可是繼承事實的事兒,又沒有哪個法典能給他搬回來。

伍一不相信這個事實。難道真應了那句:累彎了腰,累折了腿,不如幹部的一張嘴。他讓指揮部的領導給公社打電話,確認后他眉頭緊鎖,不斷翕動著嘴唇,沉悶后他只有自我安慰。

後來知青大返城。伍一、丁贊東都進了國營工廠……

「贊東,」戰友把她從記憶中喚回來:「讓老大熏染這麼多年,應該來兩句。」

她定了定神,微笑著說:「好,我說。」她沉吟著,想著,又有些著急,就忘記兜兒里的東西了。於是,她隨口說出:「嫩水哺育江城好,教授才子呼呼冒。」

大家一邊拍手,一邊起鬨。「不知是夸人,還是怪人。」一位戰友玩笑著說。

「怎敢冒犯戰友,誇還誇不過來呢。」丁贊東笑著說。

「老大,你得讓夫人拿出點兒真東西。」

「別急。」伍一說。

玩笑的插曲兒過後,丁贊東倒有些緊張起來,因為今天是三十多年最值得慶祝的日子。她掏出準備好的詩句,讀道:「江海山巒紅彤彤,至愛親朋奔輝宏。嫩水鋪灑鑫元路,財源滾滾上宇空。」

大家猛拍著手掌。

「誰說我們是讀書無用論的受害者,不讀書學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位戰友趾高氣揚的說。

「其實,一個人要不斷的努力、學習,來完善自己的知識層面。」禹維的心結打開,話也就自然流暢了。「沒有自身的素質、德行和修養,什麼都做不好。」

「那是,咱們下鄉的時候,無論是公社、大隊、生產隊的領導,還是小學教師、赤腳醫生、貧下中農都說我們戶的人成熟、老練,知識面廣,素質高。」

「是的,當時人人都這麼說。」

「我們這些知青人,真的堪稱楷模。」

「嚯,調子很高哇。」

當年,就是這些青年人,走過人生不可預知的道路和關口。儘管三十二年的團聚,緊趕慢趕還是落下一位戰友,但是人各有命。每個人都在不斷的完善自我,走好人生的路。

丁贊東看了下時間,「戰友們,雅趣盎然,飲酒話古今。」

大家被丁贊東的話說愣了。

她順手拿出幾個盒子,「都準備好了。」

大家這才行動起來,把酒菜拿出來。

「黃瓜沒有洗。」丁贊東馬上說。

「比洗的都乾淨。」戰友說。

「老話有原湯化原食,江水燉江魚。」

「是的,當年我們家專門挑江水做飯。」

「不過,現在的江水可不是那個時候的水了。」

「但是洗一洗,感受一下情趣還是可以的。」

幾個人一邊在江水裡洗著黃瓜,一邊說:「我們下鄉時,苞米面大餅子有多香啊,那才叫苞米面大餅子。」

「現在永遠也吃不到那種純正的味道了。」

「是的,穩產高產才使人們的生活……」

他們把洗好的菜端到桌上。

「燒雞、煎魚、花生米、黃瓜,老大你要把家搬來呀。」戰友嘴裡嚼著黃瓜,一邊對身邊的伍一說。

「能吃得完嗎?」他們說。

「吃吧。」丁贊東胸有成竹的說。

「不過,在這兒吃、喝是別有一番情趣的。」

「是的,所謂的「野餐」就是要這種氛圍。」

「自己要把握住酒量,因為晚上還要吃喝,來喝一口。」大家共同舉杯。

「老大,我看你的飯店就開在這兒吧。湖光山色,波光粼粼。」

「你怎麼不早說呢。」

「嚯,忘了這兒茬兒了。」

他們吃著、喝著、說笑著。

「你還別說,說不定咱們坐的這兒,就是當年的鵝皇宴、江魚宴。」一位戰友說。

「很有可能。當年大遼國的鵝皇宴、江魚宴聲勢浩大。」伍一說道。

「說不定,現在就是當年的再現,來我們共同舉杯。」

「老大,講講這段唄。」

伍一將目光轉向禹維。

「老大,」禹維謙虛的說:「你講。」

伍一興緻高漲,滿面春風的說:「鵝皇宴、江魚宴是大遼國的皇家盛宴。一次在夏天,一次在冬天。遼王親自主持,親自挑鵝選雁、挑魚定宴,親自嘉獎領先者。」伍一接著說:「出發時浩浩蕩蕩,王孫貴胄,娘娘妃子,長公主、公主、僕人……在嫩江畔安營紮寨。夏天長公主、公主為主角。王子、王孫們助陣。長公主、公主們都養「海東青」,這種雕專門抓捕天鵝、大雁。哪個公主的海東青機智、勇敢、強勝,哪個公主就抓捕得好,獲獎就多。儀式完畢便吃起來,喝起來,載歌載舞的跳起來。」

「目前,發現遼代公主墓的隨葬品就有海東青。」一位戰友趁著伍一緩口氣兒的時候說:「當然,現在是微詞不斷。」

「是的,」伍一繼續說:「下一次是冬捕,是王子王孫的戰場。他們都有自己的捕魚工具,每個王孫貴胄帶著自己的「魚把頭兒」,尋覓在江面上。當偵查到最佳的地方,他們就打眼兒下網。出網時,還要吆喝起來。江魚宴是十二道不重樣的魚,寓意:日日,月月,年年……豐衣足食……」

微風扶過,美酒佳肴,大家聽得出神入化。這些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高中生,在人生的旅途中,仍堅韌不拔。知識的儲備和豐富的閱歷,使他們意興未盡。然而他們一邊走,一邊聽著伍一、禹維的對話。

在樓台的水邊兒上,輕柔的柳枝垂到水中,隨風搖蕩,彷彿少女的手在水中撥動。

「似纖纖素手挽漣漪。」伍一說。

他們走過拱橋,橋下流水潺潺。「老禹你看。」戰友說。

「似小橋流水,快活你、我、他。」禹維說。

一座廟堂掩映在樹叢中,微風吹來,時隱時現,色彩斑斑點點。

「小橋流水,蒲柳人家。」禹維說。

「禹維,」伍一動情的說:「我們是近水樓台,而你……」

「老大,」禹維客氣的說:「只有彼此彼此嘍。」

他們走出公園,然而激昂的情緒仍在燃燒。知天命的人應驗了一句名言:

要知道,慾念是痛苦之源,剋制慾望則是通往幸福之路。當我們忘記攀比,省掉不必要的開銷,用低要求的簡單方式生活時,才可得到真正的心靈自由。

然而這些心靈潔白的人,已經走過崇山峻岭。回頭看自己的腳步,仍然潔白無瑕,比挺有力。一段歷史寫盡人生的履歷,圈點時又問心無愧。所以,放飛自我,尋求更加美好的明天。

這時,戰友們哼唱起來,於是大家和弦。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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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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