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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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化城市的花草樹木無精打採的捲縮著葉子,為了躲避炎熱,街上的人不得不加快腳步。伍一一邊走,一邊反手拽著粘在後背上的短衫。他正趕往錢勇的單位,商定知青下鄉周年的活動並完成吳丹的遺願。

春節大夥相聚的時候,吳丹深情的說:「今年是我們下鄉三十二周年。憶青蔥歲月,尋芳華年代。」她接著說,把居住在外的戰友請回來,實現知青戰友的大團聚。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今春三月歲尾,吳丹被突如其來的病魔奪去了生命,同時也把她的追求、嚮往、所思所想和她一起躍往了冥國。可是,戰友在告慰吳丹的時候,不斷在完成她的設想。

伍一來到錢局長帶有套間的辦公室。「老大,」錢勇見伍一進來,起身說:「打個電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

他離開辦公桌和伍一坐到沙發上。這時,進來一位漂亮的女士給他們沏茶倒水,隨後便輕盈地走出辦公室。「現在都這麼高的待遇了?」伍一笑著問。錢勇卻笑而未答。他拿出兩盒茶葉遞給了伍一。

「謝謝!」

「謝啥呀。」

伍一和錢勇一邊喝茶,一邊談著歡慶的事宜。

每逢紀念日這天,無論怎麼忙或者出差兒在外也要趕回來。每個紀念日儘管與家在外的戰友互動,同樣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況且,這個年令段的人都己功成名就,特別是旅居在外的戰友。」伍一深有感觸的說。

「我理解你的心情。」錢勇發自內心的感慨。

錢勇突然站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你讓持乾過來,然後給禹維打電話。」

伍一聽著錢勇的話,心裡一直在嘀咕,本想和錢勇商量后讓他撥給禹維……伍一想到了一諾解千「仇」,這個說法對禹維來說或許也是如此吧?於是,伍一拿起沙發上的電話。「你好,是持乾局長。」

「你好,」持乾在電話里,「老大,不能這麼叫。」

他們都笑了。持乾接著說:「你在錢勇那兒?」

「是的,你過來吧。」

錢勇離開靠了很久的辦公桌,對伍一說:「你現在就給禹維打電話。」

「好。」伍一感激的說。

這時,一個敦粗個兒,憨厚誠實的人敲門進來。伍一和持乾打過招呼並向他說明了情況。

當禹維聽到伍一親切乾脆的聲音喊出了「老大」,他更咽著,「我要回家。」

伍一放下電話,但手仍在顫抖。為了掩飾激動的情緒,他翕動著嘴唇,沒有馬上說話。

「一切都好。」持乾打破了沉寂。

「其實,我倆壓根兒就沒有什麼。」伍一平靜的說。

「當然不是你的事兒。當年他的做法,使全體戰友都不能理解。」

終於迎來了這一天。上午十一時,從全國各地匯聚在進入江城火車上的戰友,即將回到生養他們的故鄉。當火車緩緩駛入江城站時,車上戰友的心臟有了又一次的「怦」動。於是,他們將手按在胸前。

集體戶成員同炕共眠,一個鍋掄馬勺。苦,大夥一起扛著。樂,大夥的心裡美滋滋的。誰兒有個感冒發燒,大夥幫著尋醫問葯。在地里幹活誰兒落兒后了,大夥過來幫忙。紮根農村幹革命的熱情和初衷始終在他們心中燃燒。造就出伍一(公社文化站)、丁贊東(大隊團書記,婦女主任)、錢勇(大隊民兵連長)、持乾(生產隊長)等一批有能耐,有實力的年輕人。

如今,知天命的戰友再聚首,車上車下的人又有誰兒能放得下難以忘卻的崢嶸歲月。因此,欣然怦跳的心臟是他們真情實感的體現。當他們在站台上握手寒暄時,他們的心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車在江城賓館停下,他們和迎候的戰友熱情的拉手、擁抱,步調一致的走進了賓館。

客房整潔明亮,三面衣櫃、真皮淡花沙發。中間擺放著茶桌,上面糖果、瓜子、沏好的茶。貫穿客房裡的喜悅和真情實意,使他們又找回了當年的自己。說著、嘮著、開心的時刻,旅居在外的戰友突然問道:「吳丹呢?」

然而,熱情喧囂的場面被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得鴉雀無聲。靜默之時,大夥把目光聚到伍一身上。伍一站起來,說道:「她今年春天走了。」接著,伍一提議向吳丹默哀。哀畢后,他讓大家坐下,但誰也沒有坐。

「春節戰友相聚的時候,她說今年一定要把十六位戰友聚齊,因為我們都這把年紀了,下鄉已經三十二年了。她感觸很深,迫切戰友的相聚。她要寫詩祝福,她要給大家獻上真心。」說到這兒伍一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他掏出吳丹的詩,讀道:

「崢嶸歲月五十載,又踏青野回鄉來。三十二年還故國,霧雨雲散艷陽開。」

「好詩。」伍一的話音一落,一位戰友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是的,曾經的熱血青年,又回到生活、學習、戰鬥過的廣闊天地。是在生產隊的院落里?還是在無垠的田野上?還是在玉米、高粱的地頭兒?還是在集體戶的院落中?還是在遮風避雨,抵禦嚴寒,冬暖夏涼的寢室里?肺腑的誓言,真情的感悟。只有那段刻骨銘心的經歷,才會有人生的飽滿與充實;才會有閱歷和生活的積累;才會更加豐富多彩。

「是的,」伍一說:「她正微笑著、看著我們在相聚,活著的人要珍惜自己。明天我們去祭拜吳丹。」

正是:逝者安息,生者始存安好。

圓桌旁擺著十六把椅子,桌上放滿十六套碗、筷、酒杯,十六道菜已經備好。「菜齊了,請您慢用。」服務員關上門,在門口恭候。

開飯了,伍一將吳丹杯里的酒灑到地上。接著大夥用手指蘸著杯中的酒……這時,每個人端起杯和吳丹共享玉液瓊漿。就此,知青戰友開啟了三十二年未盡的話語,未了的情懷。

從旅居在外奮鬥的艱辛,到家鄉戰友的聚集;從人們的生活,到自己的工作;從和諧的家庭,到孩子的成長;從除草割地,到莊稼上垛打場兒;從人文歷史,到淵源流長的酒文化。

一一酒壯英雄膽。

一一不對,酒壯熊人膽。你看,這個人很內向,平時話也不多。如果三兩酒下肚,話匣子馬上打開,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一一是的,是這樣。

一一酒醉乾坤大,壺中日月明。平時倆人很少來往,見面也沒話兒。三兩酒下肚,桌上的人都成了知己。如果不是酒,倆人永遠淡如水。

一一酒裝在瓶子里老實,可是喝到肚子里就會翻江倒海。喝得恰到好處便飄飄然,喝多了既傷身體,還得退賠。

一一將酒待人沒惡意。酒是越喝越厚,錢是越耍越薄,酒量正酣時,千萬把握好一個度。

一一有的時候人們為了解悶兒,用撲克擺個八門,撞撞運氣,看往哪邊走順利。然後用成雙成對的撲克牌,再擺擺酒、色、財、氣。到底是有酒喝,還是有美女,還是有錢花,還是有氣生。正是: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惹禍根苗,氣是下山猛虎。又,無酒不成席兮,無色世界人稀,無財不成世界,無氣被人欺兮。

一一著實精闢,幾句話概括了萬物之大成,人生之哲理。

一一我們現在正是爬坡的時候,上有老下有小,到退休前是不敢鬆勁兒。

一一咱們這個年紀,正是關心身體的時候,保護好身體是對自己最大的恩賜。不要吃得那麼任性、自在。病從口入,寒從腳生。況且,這個年紀正是疾病的高發期。

一一病來如山倒,去病如抽絲。得病了,打針吃藥就好了,其實只是表裡不一。

一一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的開篇就闡明: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而不幸的家庭個有個的不幸。

一一夫妻要攜手,建設好自己的家庭。要屏棄前嫌,相濡以沫,共同珍惜,才能白頭到老。

有多少情、思待發,多少意境未了。

「禹維,你沒事吧。」伍一見他漲紅了臉。

「沒事兒,」禹維馬上解釋,「我喝酒上臉。」

服務員拿著賬單進來。

「給我,」禹維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賬單,「由我來結賬。以後我們全程的費用,都由我來結。」

桌上的人相互對視著。

「誰也不要和我爭,」禹維脹紅著臉,「輪班也該輪到我了,」他重申,「一定是我結賬。」

轉天大清早,錢勇、持乾兩輛車到賓館接禹維他們。禹維急著說:「這兒都安排好了,讓大夥都過來吧。」

「老大那兒早就準備好了。」持乾說:「再認認門兒。」

「我們理解你的心情,」錢勇說:「可是人都在那兒。」

當兩輛轎車到達東方紅酒店時,戰友已經站在門口迎候了。

「哇,好時尚的酒店。」旅居在外的戰友驚訝地發現。

「看得出老大的品位和追求,同時又有思想和精神的體現。把這種理念貫穿到經營里,是超前無比的升華。」禹維佩服的說。

「您過講了,」伍一說過客套兒話,「學以致用,信手拈來。」

「老大,驕傲自滿了。」

大夥哄然大笑起來。

早餐每人一份「吉祥果」,一個雞蛋,四盤自製小菜。

「老大,」禹維吃出聯想來。「這道菜(吉祥果)可以申請專利了。」

「嚯,真有品味。」錢勇興奮的說。

「早餐這麼吃,就足夠了。」禹維說。

「咱們這兒不比省城,沒有那麼大的客流量。」

伍一經過市場調查,說出自己的感想,大夥聽了頻頻點頭。

這頓早餐對於禹維他們來說,是足足地過了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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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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